次日清晨,羅成率雲嫣、李虎、繆玥、李信、繆仲凱、詩琴、桂花及兩名負責馭車的特行隊員共十人分乘兩架牛車向珞陽城西北郊的金谷園進發。羅成與虎子他們一架車,四女自乘一車。
金谷園距洛陽城不足二十里,一路是一條寬闊平整的弛道。
繆玥經充足休息後已基本恢復,整個人看去已精神飽滿,精力充沛。
“雲嫣姐,你一定要將綠珠比下去,拿個歌舞天下第一。”繆玥始終是繆玥,車一出發,她便不甘寂寞地表示。
“實不相瞞,雲嫣並無與綠珠一爭高下之意,來參加此次歌舞比試多少有些無奈。如果此行沒這場歌舞比試,雲嫣會更開心。”雲嫣淡淡的說道。
“哦——玥兒明白了,雲嫣姐之意是隻要跟着實誠人,到哪兒都開心。玥兒說得可對?”繆玥做恍然狀,隨即壓低聲音開起雲嫣的玩笑來。
“哎呀!好你個玥兒,竟敢拿我尋開心!你忘了你自己是如何一路又哭又鬧地從郯縣跟着跑到這裡來的了?你敢說你不是想跟着實誠人?”雲嫣立刻笑着反擊繆玥,爲怕馭車的特行隊員聽見,她同樣壓低了聲音。
“玥兒跟着實誠人與雲嫣姐跟着,那可完全不一樣,玥兒跟着是想讓他相助玥兒取消與司馬家的親事,雲嫣姐跟着實誠人是爲的啥……就無須玥兒說了吧?”
“你再說!你再說!”雲嫣忽地伸出手去胳肢繆玥。
“咯咯咯……饒命……不說了,不說了!”
“說呀?咋不說了呢?只爲退親?騙得了別人,還能騙得過本姑娘?你敢說退親以後便不跟着你那實誠人?”雲嫣一邊胳肢玥兒,一邊說着。
“求你了……咯咯……玥兒不說了……咯咯……”……
`羅成所在車內。
“羅莊主,依你之見,此番歌舞比試綠珠與雲嫣誰會更勝一籌呢?”李信饒有興致地問羅成。
“呃?應龍倒還沒想過此事。其實,誰輸誰贏都無所渭,只要能不橫生枝節,順利地了卻這件事,應龍便十分滿意了。”羅成一怔之後回答說。
“羅莊主言之有理,此番歌舞比試名士權貴必雲集金谷園,且多爲閒遐好事之輩,極易滋生事端。吾等無權無勢之人須小心應對,以免惹禍上身。歌舞比試之勝負應在其次。”繆仲凱憂心重重地說。
“仲凱兄似乎有些杞人憂天了吧?一場歌舞比試而已,豈會輕易惹禍上身?”李信反對說。
“仲凱兄所慮不無道理,士誠兄不可掉以輕心。”羅成嚴肅道。
李信不再出聲,不過其神情仍顯出對繆仲凱和羅成的顧慮不以爲然。
忽然車慢了下來。
“報告莊主,前方二十步開外有架車損於路間,兩位年輕男子正攔我們的車。”馭車的特行隊員扭頭報告。
羅成透過前車窗向前方看去,只見兩位均身着白色文士衫的二十多歲的男子立於一架車軸斷了的牛車旁,其中一位身高過八尺、頗爲英氣的男子正向他們的車招手示意。另一位比英氣男子略矮,俊朗斯文,手裡握着支胡笳(吹奏樂器)的男子則站在他身側驚奇的注視着羅成他們的車。
“到他們跟前時停下。”羅成吩咐馭車隊員。
“這位小哥,你們的車可是前往金谷園?”英氣男子不及車靠近他們便大聲問馭車的隊員。
隊員並不應答,只是將車馭至他們跟前停下。
二男子見馭車的特行隊員板着臉不理會他們,感到有些尷尬,正想再問時,只見從車後下來一位服飾與馭車者差不多,英俊高大的披髮年輕人,不由大爲驚奇。
“吾等正是去金谷園。不知兩位兄臺攔車所爲何亊?”羅成面帶微笑衝兩人道。
“吾等……”
“閣下可是晉安奇人羅成?”俊朗斯文男子突然打斷英氣男子的回話,驚問羅成。
本就以驚奇目光審視着羅成的英氣男子聽見俊朗男子的問話後,頓時目中奇光更盛。
羅成一愣,疑惑地問俊朗男子:“不知兄臺何以識得在下?在下正是晉安羅成,羅應龍。”
“哈哈,果如衛尉大人所描述的一般!在下中山劉琨,草字越石,這位是越石好友,范陽祖逖,士雅兄。”俊朗男子大笑後介紹道。
羅成渾身如有電流通過,他驚異地在兩人面上輪番番審視着。這太刺激了!“聞雞起舞”的兩名主人翁居然一下子同時出現在他眼前,以至令有過多次邂逅歷史名人經歷,神經已頗爲粗壯的他竟一時失了方寸。
“應龍兄,有何不妥?”劉琨見羅成聽他自我介紹後,突然呆在那兒,且不停地看看他又看看祖逖,大惑不解地問。
羅成立刻回過神來,忙向劉琨和祖逖拱拱手,支唔道:“啊,無亊。只是突然想到些其它不相干之亊以至失態,令越石兄、士雅兄見笑了。”
“不知應龍兄的車是否尚能載下吾二人?吾等亦是去金谷園赴會,不料出城不及五里車便損壞。真乃倒黴透頂。”劉琨苦着臉問。
“無妨,二位兄臺請上車。”
虎子轉到幾個女子的車上。劉琨與祖逖從車上拿下包袱後,交待車伕丟棄損壞的車,獨自騎牛回城後,便與祖逖上了羅成的車。
上車後,羅成爲二人和繆仲凱與李信做了介紹。
二人一上車便又被新奇和舒適的車箱內部所吸引,兩人皆上下左右興趣盎然地欣賞着。
“應龍兄果然不愧爲奇人之稱,竟連所乘牛車也新奇別緻!”祖逖禁不住讚道。
“呵呵,令士雅兄見笑。”羅成客氣迴應。
“之前越石聽過應龍兄所譜之絕世佳曲時,便驚歎應龍兄之才。月前,越石來金谷園又聽衛尉大**談應龍兄於建鄴即時爲綠珠譜曲、連詠五首絕妙酒詩令趙主簿醉倒當場之事蹟後,更是對應龍兄佩服之至。此番能與應龍兄相識,實乃越石之榮幸。”劉琨十分誠摯地對羅成表示。
“越石兄如此擡舉應龍,實令應龍惶恐不安。應龍自認雖有些許才藝在身,然實屬博雜不精,難登大雅之堂,豈敢受越石兄如此讚譽。”羅成苦着臉迴應道。
“呵呵,應龍兄太謙了。越石自幼喜好音律詩賦,對古今曲譜詩賦名篇佳作皆有涉獵,然能得越石由衷欣賞的佳作屈指可數。而應龍兄所出幾支曲,曲曲令越石心動異常,時時詠唱;幾篇詩作令越石百讀不厭,日日吟訟。”劉琨毫不掩飾地讚譽着。
羅成大汗:這古人贊起人來還真是令人“不寒而慄”!
劉琨話中多次提到羅成譜的曲,不禁令羅成想起史料中有關他僅因懂得音律而重用的一個無能又卑鄙的小人,導致本來忠心於他的其他衆多屬下反叛的事來。唉,看來這位仁兄還真是癡迷音律到不顧一切的地歩。否則,怎會一見面便說出如此肉麻的讚美之辭呢?
“過了,太過了。越石兄如此實令應龍愧不敢當,愧不敢當也。”羅成連連拱手,哭笑不得地說道。
祖逖、繆仲凱、李信都被羅成的這模樣給逗樂了,皆善意的笑了起來。
劉琨見狀似乎也覺得自己太誇張了些,不禁自嘲地笑道:“呵呵,看來是越石失態了。應龍兄休怪。”
“越石兄客氣。”羅成又一拱手,不再多言。
“此番應龍兄來金谷園赴會,京師之地可是爲之震動不小呀。想必明日金谷園中慕名而至的名士貴胄不在少數。應龍兄經此中秋之會必將聲名大盛,令人稱羨呀。”祖逖面帶微笑,頗有意味地對羅成說。
“呵呵,石太尉好客是天下聞名,衆所周知,值此中秋之際,金谷園高朋雲集理所當然,未必與應龍來此有莫大幹系。實不相瞞,應龍一介平民百姓,實不應在金谷園出現,且應龍也不喜類似的聚會。此番前來,也只爲了兌現當日向石崇大人和綠珠夫人的承諾。至於其他,應龍實無興趣。”羅成坦然道。
祖逖聽後審視了羅成一眼,又道:“聽應龍兄言下之意,應龍兄此來似乎乃出於無奈?”
“倒也並非完全如此,應龍尚存少年心性,想出來見見世面,開開眼界的想法也是有的。呵呵。”羅成笑道。
“呃?哈哈,有意思。看來應龍兄與士雅倒有些共同之處。”祖逖笑道。
“哦?莫非士雅兄去金谷園也只是想去見世面,開眼界?”
“然也,正如應龍兄所言,金谷園同樣本不屬士雅該去之處,此番前去,一是難卻越石兄苦苦相邀,二是隻當去遊山玩水,偷得一日閒。至於其他,士雅同樣毫無興趣。”祖逖直言不諱道。
“士雅兄謙遜也!士雅兄乃官府中人,此等應酬交際應屬尋常之事,豈能與應龍相比?”羅成笑道。
“咦?應龍兄如何知道士雅乃官府中人?之前士雅與越石兄似乎並未嚮應龍兄言及吾等爲吏之事。”祖逖驚疑的問羅成。
嗨!又捅婁子了!羅成鬱悶。
“應龍初見兩位兄臺言談舉止,面相氣質便已先入爲主認定二位是做官的了,故說話間便不自覺地脫口而出。沒成想兩位兄臺還真是官府中人。恕應龍冒昧,不知兩位兄臺在何處爲官呢?”羅成一番解釋並反問道。
“原來如此。吾與越石兄皆爲司州主簿。”祖逖恍然並回答說。
“原來兩位皆爲主簿大人。失敬!失敬!”羅成忙拱手道。
“見笑,爲幾鬥米勞碌耳,豈敢以大人稱之?”祖逖亦還禮道。
“應龍兄無須介意。”劉琨一拱手灑然一笑。
就在這時,特行隊員的報告聲傳入車內。
“報告莊主!已到達金谷園門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