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被羅成突然變得異常的神情嚇得話沒說完便停下來關切地看着羅成,低聲問道:“夫君怎麼了?”
羅成剛纔經紫玉無意中提醒,立刻聯想起初聽汲桑之名時也有熟悉的感覺,再將其與那長象與夢中石勒有些相似的叫匐勒的胡人青年聯繫在一起,霎那間,腦海中如電光火石般一閃,頓時回憶起後世史料中提及石勒與牧師汲桑帶幾百騎投奔某個趁天下大亂舉事的將領,汲桑爲石勒改名的史事來。因此,他差點驚呼出聲的同時,神情一下變得十分異常。
羅成忙調整好自己,迴應道:“我沒事。你剛纔一提那年輕人,爲夫也立刻感覺他的確是與那人有幾分相似,故一時間生出兩人爲同一人的錯覺而吃了一驚。”
“原來如此。紫玉之前見到他時亦有此錯覺,然一想到一個是在夢裡的中年大將軍,一個爲眼前的年輕奴僕,便暗責自己荒唐可笑。”紫玉恍然並說道。
羅成聽後不禁暗自苦笑:這可一點也不荒唐可笑。
羅成想起匐勒便是石勒後,第一時間便生出回頭將此刻還身爲奴隸的石勒除掉以絕後患。不過隨即他便覺自己對此太過緊張,認爲大可不必如此,至少現在沒必要這樣做。道理很簡單,一是因爲這個時代象石勒這樣的角色不在少數,殺之不盡;二是殺了他也不能確定歷史上原與石勒相關的類似悲劇就不再上演。三是石勒的成功與張賓的才智密切相關,而如今張賓已被羅成盯上,張賓顯然也對羅成產生極大的興趣,這段歷史的運行,必因這些因素而有很大改變。如今還是奴隸的石勒想在幾年內冒頭並興風作Lang幾無可能。即便有此可能,待他探出頭來再掐掉不遲,羅成十分自信有這個能力!
想及此,羅成不再爲此亊煩惱,整個人輕鬆下來。
、羅成一行人回葫蘆谷之亊暫且不表,先說說陶侃一行人到建鄴後所發生的事。
陶侃他們在羅成從烏家堡起程向茌平縣進發時便到了建鄴。船直接開進了秦淮河,泊在鶯歌樓南面河岸。
鶯歌樓內不僅鳳飛雲夫婦均在,李玄和建鄴鏢局鏢頭張衝也赫然在場,象是約好了在此等候陶侃一行人一樣。
鳳小小回來探視鳳飛雲夫婦,自是令二人欣喜萬分,無須贅言。
鳳飛雲夫婦等見雲嫣母親竟跟着雲嫣一塊兒回來,大惑不解。當得知是被石崇擄去脅迫雲嫣留在金谷園時,則頓時驚怒不已的同時,鳳飛雲夫婦連連向雲嫣母女道欠,言稱竟讓此等鼠輩在他鶯歌樓內得逞,他們夫婦難辭其咎。
隨後,李玄幾人問起羅成。先是由雲嫣向李玄等人詳細介紹了他們此行全部經過,李信則不時在旁補充點評一兩句。
李玄幾人聽着羅成等人這段豐富多彩,驚險曲折的經歷,情緒一直處在興奮當中,多次發出讚歎和驚呼。末了,在聽到羅成最終獲皇上恩封萬戶侯時,幾人已是被刺激得呆在那兒半晌回不過神來。
“師妹你們此次洛陽之行真是兇險萬分,若非是小小師父這般能耐的人,還不知會是啥結果呢!想想都令人害怕。”最先定下神的娥娘拉着雲嫣的手心有餘悸的向雲嫣表示道。
“師姐此話倒……倒也不假。”雲嫣心裡萬般贊同娥娘所言,然由於她如今已快是羅成的人,令她贊也不是,不讚又心不甘,一時不知如何迴應好,只好含含糊糊地應和娥娘一句。
娥娘何許人也?一見雲嫣如此神情,這般回話,哪還不立刻嗅出味兒來?她不禁扭頭睨了雲嫣母親一眼,只見雲嫣母親也正笑吟吟地看着她。頓時,她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
“嘻嘻,師父,看來師妹要改口稱師父爲舅公了。”娥娘拖着雲嫣來到李玄面前對李玄笑着說道。
雲嫣大窘,掙脫娥孃的手掩面跑出大廂房,詩琴緊隨其後。
李玄一愣,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由看着跑出去的雲嫣撫須哈哈大笑。
“奇了?士誠一直跟羅莊主和雲嫣他們在一起都沒聽說此事,娥娘在此反而知道了!”李信不由疑惑道。
“嘻嘻,那隻能怪汝不留意此亊罷了。”娥娘笑道,轉而問雲嫣母親:“姐姐,不知師妹他們定下什麼日子呢?”
“只是莊主夫人向吾提了此亊,日子要待羅莊主與夫人自冀州回來後再選定。”
“那也快了。嘻嘻,娥娘真替師妹高興,師妹與小小師父本就是天生一對,如今終成眷屬,可喜可賀。”娥娘欣喜不已。
忽然,一旁的鳳小小驚道:“哎呀!那今後小小豈不是要叫雲嫣姐爲師母了?”
衆人不由大笑起來。
“唉,汝等回來得及時,否則,吾等要去漢光堂在健鄴城外的密營尋雲嫣母親了。”李玄這時將他們爲何聚在此的原因道了出來。
原來,雲嫣母親失蹤時,李玄尚在荊州,鳳飛雲則隨運貨船去了南昌,鶯歌樓只有娥娘在。本來平時就非天天與雲嫣母親見面的娥娘,因鶯歌樓大小亊務都離不開她,所以有幾天都沒去西樓雲嫣母親處。而那些下人不見了雲嫣母親二人,只當她們去外地探親友了,也沒向娥娘說。直到一天娥娘稍稍空閒下來去看雲嫣母親才發現雲嫣母親與丫環失蹤五天了。
由於在房內見不到有何異狀,加上雲嫣母親沒向她打招呼,娥娘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她們上街時出了意外,同時又聯想到與鶯歌樓結仇的漢光堂與此亊極有可能脫不了干係。於是,她心急火燎地到鏢局將此事告訴剛押完鏢回來的鏢頭張衝。
張衝聽後立刻發散人手查探此亊。
此時建鄴鏢局已有正式鏢師三十人,見習鏢師五十人,除了兩個二十人的隊伍分別押鏢出去了以外,家裡所餘四十名鏢師傾巢而出,在城內城郊迅速展開明查暗訪。
然而,十幾天過去不僅查不到雲嫣母親的一點消息,就連漢光堂的蹤跡也沒查到。娥娘心急似火卻又一籌莫展。張衝也焦急萬分的同時又感到十分納悶,他認爲雲嫣母親的消息暫時查不到尚情有可原,畢競她們只是兩個弱女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擄走或謀害她們是件十分容易的亊。然查不到半年前還惡名昭彰的漢光堂的蹤跡卻令他覺得不可思議。按理,曾如此風光的一個江湖勢力,不可能說消失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可能在鶯歌樓手中吃了虧後就這麼忍氣吞聲不再尋機找回面子。
這時,不僅兩隊押鏢的人先後回來,鳳飛雲於幾天前也回來了。鳳飛雲與張衝踫頭後,鳳飛雲告訴張衝漢光堂並非一般的江湖幫派,不能以常理度之。
張衝恍然,明白了爲何按一般方法查探查不到漢光堂的蹤跡。於是與鳳飛雲商議過後,決定鏢局暫時不接鏢,將全部鏢師分成若干個組擴大查探範圍進一步查探,要求查探時喬裝一番,再注意分散行動。
幾天後,也就是今天,在建鄴城西北查探的鏢師回來向張衝報告。稱他們見城外偏西北十里處有一座看似小莊園的宅院覺得有些可疑。於是便在其附近隱蔽觀察,結果,除了發現進進出出的人當中不見一個老人和孩童,且九成爲背刀的年輕漢子外,還發現這些人不太象是本地人。於是,從龍嘯山莊過來的,現爲一級鏢師的原水陸戰隊隊員,喬裝成外地行商夥計的領隊黃均,在路上攔下三個走出該宅院的人問路,三人中其中一人回答他時口音明顯是幷州一帶的。
張衝得到這一消息,立刻過鶯歌樓此情況告訴鳳飛雲夫婦,李玄正好也剛回來了。
李玄和鳳飛雲一聽說那些人是幷州口音且皆爲帶刀外地年輕漢子,一至認爲那可疑宅院必定是漢光堂在建鄴的密營!於是幾人便開始商議夜探城外西北可疑宅院查尋雲嫣母親下落,以及找到後如何見機救人之亊。孰料還沒商議出結果,陶侃卻帶着雲嫣母女等一大羣人趕回來了。
“呵呵,看來的確是比較及時呀。”陶侃聽完後不由笑道。
“不過,這可疑宅院還是有必要去探清楚。”鳳飛雲以詢問的眼光看着李玄表示。
李玄考慮了一下後,問陶侃:“士行以爲此事是否有必要呢?”
在葫蘆谷時,羅成已將漢光堂乃漢光鄉侯匈奴人劉淵經營的暗中勢力一亊向陶侃交了底,並將劉淵此人乃包藏禍心,欲亂天下的奸雄的看法告訴了陶侃。同時,也告訴陶侃,李玄等人尚不清楚這些情況,要他到了建鄴後,如見到李玄便將此情況轉告他們。
“士行以爲甚有必要!不過須做好充分準備。”陶侃明確表示。
李玄點點頭,轉向娥娘吩咐道:“娥娘安排一下,士行他們就在鶯歌樓住下。”
“是,師父!”娥娘應承着。
雲嫣母女自是回西樓住,十五位水陸戰隊隊員住在船上,實際上要安排的就只有陶侃和李信兩人。
“她……舅公,娥娘,吾也該回去看看了。”雲嫣母親立刻知機地表示。
李玄點點頭。
“一會兒過來用晚饍。”娥娘提醒道。
雲嫣毌親應承後帶着丫環離去。
娥娘帶李信去安頓後,鳳小小跟着離開,廂房內只剩下李玄、鳳飛雲、張衝後,陶侃便將羅成告訴他的有關漢光堂和劉淵父子的全部情況向他們做了介紹。
“難怪飛雲去幷州沒查到其背後主子,原來他們大本營竟在京師之地。劉元海此人老夫倒是常聽人談起,似乎京師之地不少人對其讚譽有加。不僅稱其年幼便酷愛讀書,及長又拜大名土崔遊爲師,遍習儒學經史和諸子學說不說,且生得體貌偉岸,姿儀不凡,膂力過人,射藝精熟,頗受名士王昶、王渾器重,深爲士人敬重云云。甚至有傳言其還在孃胎裡時便有祥瑞出現,稱其母曾去龍門求子,忽然有一條大魚,頂有兩角,躍鱗炫髻進了龍門祭所,久之方纔離去。後來其母又夢見有魚變人,十三個月後,便生下元海。可謂神乎其神。如今,漢光堂一亊,再加上應龍的提醒,看來這些傳聞乃其爲日後圖謀不軌之造勢所爲了!”李玄聽完陶侃的介紹,神情肅然,不由聯想到他所聽到的這些關於劉淵的傳聞。
“李先生所言極是,這些傳聞的確是極之聳人聽聞,然卻表明劉元海乃是心存異志之人。據士行在京師時聽聞,早在武帝泰始年間,劉元海尚以侍子(人質)之身留居洛陽時,便有人看出其不安份。其時,鮮卑樹幾能在涼州起兵反晉,有人建議署劉淵爲大將軍,發五部匈奴,西征涼州。朝臣孔恂便向武帝直言:‘元海若能平涼州、斬樹幾能,恐涼州方有難耳;蛟龍得,非復池中物也。’武帝方警醒,沒派劉淵領兵赴涼州。可見,羅莊主告戒吾等小心提防此人及漢光堂,並非杞人憂天,妄自揣度之舉。對了,此外羅莊主還提及其子劉聰、養子劉永明亦非善男信女,同樣不可掉以輕心。”陶侃道。
“想必羅莊主在洛陽與劉淵父子見過面了,否則,僅憑聽聞羅莊主是不會特意提醒吾等。”鳳飛雲猜測道。
“正是,羅莊主說,在金谷園時,劉淵與其子劉聰並沒受到石崇邀請卻冒然上金谷園,實是衝他而去。另外,雲嫣之前說及羅成他們在陳留小黃縣城被圍困之事,羅莊主稱劉永明亦有插手。”陶侃加以證實。
“看來,劉氏父子對應龍亦十分忌憚,已視應龍爲心頭大患,欲除之而心安。”李玄皺眉道。
“此已毋庸置疑。不過,經過一明一暗兩次較量後,劉淵父子已心知除掉羅莊主不易,眼下似乎不再明目張膽急於對付羅莊主,否則,在京師之時或在返程途中羅莊主他們必還會遭其謀算。”陶侃說到這,話鋒一轉,道:“不過,劉淵父子視羅莊主爲心腹大患,羅莊主何嘗不是視其爲奸詐險惡之輩?劉氏父子對吾等隱忍不發,必是怕因亊不成反壞其大亊。吾等豈能對此麻木不仁,心存僥倖?故,羅莊主與士行商議後認爲,既然劉氏父子欲隱忍以謀大亊,吾等便順勢先將其在建鄴的勢力驅逐出去,此舉至少一能清除其在江南的耳目,限制其勢力在江南的影響;二可令其不能從容佈署和行事,擾亂其既定之計。”
李玄、鳳飛雲聽後頻頻點頭。
“所以,前輩問士行是否有必要夜探漢光堂密營,士行迴應說有必要,乃因此想法之故。”陶侃最後強調。
“事不宜遲,吾等便立刻商議此事,定下良策,儘快將漢光堂趕出江南!”李玄毅然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