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楚雲乾淨利落地斬下了藺養成的腦袋,並掛在了廬江縣城的城門口,消息迅速傳到了劉希堯的耳中。
劉希堯造反將近十載,保命的唯一法寶就是謹慎,當他聽到藺養成兵敗後,第一反應是不信。藺養成兵力將近兩萬人,並且依託着城牆,怎麼着也應該堅持個三兩天,不至於一見面就全軍覆沒。
當潰兵逃到舒縣,劉希堯立即將潰兵叫來,仔細詢問。
潰兵顯然被嚇壞了,回答得語無倫次:
“官兵比兔子還靈活,六七尺高的牆,一躍而過……他們都沒穿甲,手裡抱着鳥銃……”
劉希堯的臉拉得老長,狠狠地盯着潰兵,喝道:“胡說八道!怎麼可能不穿甲!”
潰兵直接被嚇得癱軟在地,地上出現了一攤水漬,還傳來一陣騷*味。
劉希堯厭惡地皺了皺眉,喝道:“拉下去,換一個!”
下一個潰兵膽氣略壯,顫抖着說道:“官兵炮火非常猛烈,不到一刻鐘,城牆就被轟塌,他們還排成陣列,彈丸非常密集,弓箭根本無法壓制,兄弟們堅持不過兩刻鐘,就開始潰逃……”
……
劉希堯越聽越心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三個字:荊州軍!
這些年,荊州軍戰功赫赫,幾乎成了賊寇的夢魘,要說劉希堯不懼怕荊州軍,那絕對不可能。荊州軍行動迅速,經常利用卓越的行軍能力四處穿插,將賊寇打得潰不成軍。
如果僅僅是行軍迅速,這點賊寇倒也不懼,賊寇不攜帶補給,行軍也非常迅速。但是荊州軍的裝備強悍,炮火、弩箭、彈丸的密度皆非賊寇所能比,一旦對陣,除了潰逃,別無其他可能。
現在,劉希堯估計攻破廬江縣的就是荊州軍,如何不懼?
避其鋒芒!
出於本能,劉希堯選擇了逃跑一途,並給其逃跑的行爲換了一種文雅的稱呼。
劉希堯正待下令麾下轉移,結果中軍帳中滾進來一個探馬,驚慌萬分,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荊州軍,萬餘人,城外十里處……”
劉希堯猛地一陣哆嗦,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歇斯底里地狂吼道:“立即傳令,向六安方向撤退!”
晚了,晚了,當劉希堯披掛完畢,率着親兵出北門時,幾乎已經聽見了荊州軍震天的吶喊聲……
劉希堯猶如喪家之犬,一路不敢停歇,直直往六安而去,心中後悔無比:明知道荊州軍行動迅速,還浪費時間詢問潰兵,失策失策!這下完了,多年積累,毀於一旦……
劉希堯又慶幸萬分,幸虧自己跑得快,否則,腦袋已經掛在了舒縣縣城上……
沒有任何懸念,田楚雲率領兩萬餘大軍,一直攆在劉希堯的屁股後面,追襲了五十餘里,方纔安營紮寨。
相比較荊州軍的輕鬆與愜意,劉希堯則悽慘萬分:幾萬部衆在逃跑中煙消雲散,七千餘人被俘,糧草輜重丟棄一空,劉希堯幾乎成了光桿司令。
當劉希堯在六安見到馬守應、賀一龍、賀錦時,痛哭流涕,差點暈倒在地。
賀一龍本與劉希堯不和,這時見劉希堯成了光桿司令,心裡也有點兔死狐悲,憤然道:“兄弟,咱們已經摸到荊州軍的底了,攻擊舒縣的荊州軍不到兩萬,統帥是田楚雲,容美深山的一個土蠻子而已!兄弟爲你報仇!”
賀一龍本是好意,一口的粗話說得詞不達意,聽起來分外彆扭。再加上劉希堯心裡先入爲主,認定賀一龍在嘲笑他,當即冷冷道:“賀大哥的好意,兄弟心領了!只是兄弟奉勸賀大哥一句,以後見了荊州軍,能退多遠就退多遠吧,好歹還能保持一份元氣。要不然,能不能保全性命還得兩說!”
賀一龍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還被冷嘲熱諷,依他的火爆脾氣,如何受得了,他馬上大聲咆哮道:“幾萬人,丟得一乾二淨,你好意思來惹老子!給老子舔屁股,老子還嫌你舌頭粗!”
劉希堯本來煩悶萬分,被賀一龍一陣羞辱,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唰的一聲,拔出了腰刀,高舉在頭前,大喝道:“賀蠻子,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說完,大刀一揮,奮力向賀一龍砍去。大刀寒光閃閃,去勢甚急,顯然,劉希堯在氣急之下,要置賀一龍於死地。
賀一龍豈是好惹的主,見劉希堯拔出了腰刀,也順手抽出了腰刀,擋住了劉希堯的必殺一刀。
兩人虎口一震,同時後躍一步,怒髮衝冠,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
馬守應和賀錦大驚,同時拔出腰刀,賀錦拔刀擋住劉希堯刀鋒,劉希堯毫不退讓,刀鋒一轉,將賀錦的腰刀撥到一邊,順手向賀一龍砍去。正在此時,馬守應擋住了賀一龍的刀鋒,順勢將賀一龍拉在身後,回首一看,劉希堯的大刀離他的左臂不過毫釐。
“啊……”
在賀錦和賀一龍的驚呼聲中,馬守應避之不及,一下子被劉希堯砍中,鮮血狂噴而出,瞬間將馬守應染成了血人!
幸虧劉希堯見砍錯了對象,及時收刀,否則馬守應的一條胳膊算是廢掉了。
“快叫郎中,快……”屋子裡響起了賀錦和賀一龍驚惶的聲音。
劉希堯後悔萬分,哐噹一聲丟掉手裡的腰刀,跪倒在地,膝行至馬守應面前,左手拉住馬守應受傷的胳膊,右手不停地扇自己的臉,哭喊道:“馬大哥!你砍我一刀,兄弟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快,你也砍我一刀!”
馬守應臉色蒼白,右手按在受傷胳膊上,緊咬着牙根,拼命忍住疼痛,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句話:“有……有這口力氣,老子……老子要去砍官兵,不會砍自家兄弟!”
劉希堯還在扇自己的臉,一張臉被扇成了豬頭,賀錦踢了他一腳,怒道:“馬大哥說了,有本事就去扇官兵的臉,拿自己出氣算什麼本事!”
賀一龍心裡也羞愧,低着頭對馬守應道:“馬大哥,兄弟剛纔錯了。兄弟發誓,以後再與劉兄弟鬥一句口,就讓萬箭穿心!”
馬守應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容,長舒了一口氣:“老子被砍了這一刀,值了,兄弟同心,其義斷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