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鸞篇)
是夜,月朗星稀。可慕鸞並沒有睡去的意思,事實上,她的睡眠一直是脆弱清淺的。只是,今夜莫名的有一種心緒不平。但在這樣今天就能望得見明天,日日重複的乾枯日子裡,不是應該波瀾不驚的嗎?爲什麼還會有這樣的心煩意亂,是真的會有什麼發生?還是自己在無端的期待些什麼發生?越想越亂,慕鸞努力讓自己不要想這些,安然睡去,可是越努力越是睡不着。
忽然門外一個黑影閃過,雖然很快,但是慕鸞確信自己沒有看錯。慕鸞立馬起身,躲到牀後,手持一柄一直以來備着的,以防萬一的長劍。雖然她從小是不習武的,但爲了在關鍵時刻能保護自己,她從武功高手那裡學了一招致命之式,只有一招,因爲只要能有機會使出,一招就足以斃命。黑暗之中,慕鸞屏息等待。
不消一會兒,房門便被輕輕推開了,只見一黑衣人進來,嚮慕鸞的牀榻走去,黑衣人的腳步沒有帶出一點聲音,想必是常年習武的高手了。黑衣人撩開牀幔,看見了鼓起的被子,可當他伸手去掀開被子的時候才發現被子下沒有人,還有淡淡的餘溫,看來人並沒有走遠。正這樣想着,一束寒光就晃過了他的眼,隨即一把劍從身後,架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另一端手持劍柄的正是慕鸞,慕鸞一步一步一動身體,站到黑衣人面前,擡手一揮,挑下了黑衣人的面巾,“是你?”慕鸞看着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孔,爲之一怔,正是從暗處消失了多日的段明佑。其實從剛纔她就隱約覺得這個身影是熟悉的,只是,她以爲是錯覺,可她身體的本能反應出賣了自己的理智,哪怕只爲了一個模糊的錯覺,她也沒有使出那致命一招。
“不錯,是我。”段明佑臉色平靜的看着慕鸞說。
“呵,”慕鸞冷嘆了一聲,緩緩移開了架在段明佑頸上的劍。“爲什麼?你是想殺我還是想救我?”
“你說呢?”段明佑保持着生冷的口吻,可是暗夜裡沒人看見他緊繃的額角。
“你並不是真的想殺我,否則,以你的身手,怎麼會落入我這樣一個沒有一點功力之人的手裡?你是故意讓我發現的……”慕鸞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段明佑迅速的一揮手,慕鸞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你……”只說出了這一個字
,慕鸞便暈倒了。
段明佑立刻上前接住慕鸞向下倒去的身體,看着躺在自己懷中的慕鸞,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溫柔之色,“我很高興,你也並沒有對我使出殺招。”段明佑暗自說道,“那麼,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正當段明佑要攜着慕鸞離開時,忽然聽到門外有人過來,段明佑飛速打量了下這件屋子,縱身一躍,上了房樑。果然,段明佑剛跳上去,就有人闖了進來,“娘娘,娘娘”,進來的人正是念雨,她喚了兩聲沒人迴應,又走向慕鸞的牀榻,發現已經沒有人了,頓時一驚,警覺的掃視起整間屋子。自己就睡在一旁,又是習武的耳目清明之人,若有人出去應該是逃不過自己的耳朵眼睛的,那麼現在這賊人十有八九是藏在這屋子裡。
念雨戒備的掃視着四周,這屋子並沒有什麼複雜的擺設,一眼就能看個盡,實在沒有什麼能讓人藏身的地方。正當念雨猶疑間,感覺上方有些不對勁兒,身體本能的向後一仰,一把利劍向自己刺來,因爲自己的躲避,利劍沒有刺中自己的頭部,卻是直直的刺上自己的胸膛,而那持劍之人也因這用力一刺從房上落了下來。念雨定睛一看,那黑衣人原是段明佑,而他另一隻手攜着的正是慕鸞。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段明佑的用力一擊,並沒有刺進念雨的胸膛,相反的因爲用力過度,劍刃竟然彎曲起來,直至折斷。段明佑眼中一驚,他看着毫髮無傷的念雨的胸前因爲外衣破損而露出金色鎧甲,在暗夜裡發着微弱的光芒,“金絲遁甲衣?”段明佑脫口而出。
“哼,算你識貨。雖然你已是被逐之人,但看在我們曾算是同門的份兒上,快放開宮主,我可以饒你不死。”念雨冷冷的說。
“你比我想象的更不簡單。”段明佑知道,這金絲遁甲衣是天下最強的防禦之物,刀槍不入,唯有雙龍劍能與之媲美,而這兩樣東西隨着當初瀾國的分裂一起不知所去,不要說慕鸞,就連身爲瀾國宗室後裔的自己今天也是第一次看見,如今卻穿在一個婢女的身上,的確匪夷所思。
“那是你想的太簡單了!交出人來。”念雨再次厲喝道。
“人,我是不會交的。以你和景軒的關係應該知道,把她留在這兒,隨時都可能有危險。”
“那也是因爲你!因爲
對於你來說,她是最致命的弱點,旁人自然不會錯失這個威脅你的好機會。你步步爲她,可到底還是要連累她,這些東西她是躲不掉的。”
“事在人爲,就像今天我一定要帶走她。”說着,段明佑帶着慕鸞向門外躍去。
念雨利落的跟上,段明佑畢竟是帶着一個人的,很快就被念雨追上。念雨抓向段明佑的左肩,段明佑飛快後閃,雖然躲過這一下,可重心卻沒落穩。而念雨馬上再次發起攻擊,幾招下來,明佑連連後退,呈明顯的弱勢。
“若是你一個人,你我倒還需一戰分個勝負,可你現在還帶着一個人,難道非要這樣垂死掙扎嗎?還是快些交出人來,否則別怪我下手不客氣了。”
“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把她交給你的。”
“想不到你這樣頑愚!那還是讓我快些做個了斷吧。”說着,念雨從袖子裡抽出一把匕首,刺向段明佑抓着慕鸞的右手。“能讓我出刀,你應該知足了。”
段明佑知道自己是躲不過這一招了,可他並沒有鬆開抓着慕鸞的右手,而是向前一步,用自己的左臂迎向匕首,他不是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只是,只有捨棄這條臂膀,才能不鬆開握着慕鸞的手,才能空檔帶慕鸞逃走。
念雨看着段明佑出乎意料的舉動,大大一驚,喊道:“瘋子。”,眼見匕首刺進了段明佑的左臂,她知道自己只要再一使力,段明佑這條手臂就廢了,斷臂之痛,非比尋常,但她知道,段明佑不會因爲疼痛鬆手,而是捨棄這條手臂換一個逃跑的機會。用自己的手臂,賭一個帶她逃走的機會,真的值得嗎?念雨怔怔的想着,手中的匕首遲遲沒有再發力。
而段明佑利用這個機會,用力躍起,一腳踹開念雨,撕拉一聲,是刀刃劃過血肉的聲音。他踹開念雨,自然的也硬性拔出了插在左臂上的匕首,濺出的鮮血在空中劃出了一條飽滿的弧線,段明佑悶悶的發出了吃痛聲,但此時他已顧不得這鑽心之痛,能保住手臂已是萬幸,他再次用盡全身力氣,躍上屋頂,攜着慕鸞迅速逃跑。
念雨很快站起身,那一腳並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可是她放棄了追逐。望着段明佑和慕鸞消失的地方,念雨自語道:“十幾年前你救我一命,今日我還給你了,從此你我主僕兩不相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