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那個小丫頭而擾亂了心緒的穆邵輒,徑直走到了自己房裡,拿起桌子的水壺在杯子裡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幾分鐘後才緩過神來,臉上難得有了懊惱的表情,他是怎麼了?那個女人身上究竟有什麼魅力?竟然能讓他忘記自我本心?敏銳的聽覺捕捉到那曲漸漸悠揚的旋律,穆邵輒不由自主的不顧手裡還端着的水杯,走回了那個微弱的光亮的廂房門口。
這首曲子,他從來沒有聽過,是那個女人彈出來的嗎?穆邵輒突然想起自己昨日在那個房間的角落看到的古箏,穆邵陽還昏迷着,這琴聲只能是那個女人的了,只是曲子自己他寫的嗎?他寫這個曲子時候抱着的又是怎樣的心情呢?穆邵輒若有所思的盯着背對着自己的小侍女的身影。
他從來不知道穆邵陽的這個小侍女原來也會彈琴而且造詣好像還很深,至少是學過幾年的,只是爲什麼從來沒有見他彈過?而且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怡人的眼角隨着曲子的終了,滑落下兩行清淚,她譜了很久這首曲子,卻從來沒有找到機會彈,曲子裡盛滿了那種叫做思念的情緒附帶着無助,是最真實的自己。
穆邵輒見怡人停下了手,便沒有繼續聽下去,若有所思的回到樓下的大廳,放下手中的水杯,冰冷的觸感告訴他自己站在那個地方一動不動站了多久。那個女人,心裡究竟是什麼樣子的?爲什麼那個曲子聽起來會那麼悲傷?還有爲什麼他竟然會有心疼的感覺?
穆邵輒發現怎麼想也想不到答案,站在原地思量許久,終是決定放棄,再次擡頭,卻發現,那間房的燈已經熄滅。穆邵輒把視線投向房間的方向,他睡了麼?
輕輕打開房間的門,藉着微弱的光芒,穆邵輒看清了牀邊那個女人緊閉的眸子邊滑落的淚痕,心裡鈍痛,不由自主的走到牀邊俯身替他把眼淚擦乾淨。冰冷的指尖讓怡人眼眸微微一顫,卻沒有睜開,他在怕,是不是一旦睜開了眼,那點滴的溫柔又會變成這安靜的房間裡的孤單。這一夜,他夢到了自己很久沒有夢到的那張臉,他的前主子。
也許是大晚上太折騰的原因,穆邵輒的心裡竟然也有那麼幾分疲倦,他替怡人披上蓋的東西,自己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懶得回自己房間的他打算就這麼將就一晚上。
轉頭瞬間卻看見身旁那女人微微勾起的脣角,會是夢到了什麼才讓他展顏呢?穆邵輒內心深處一軟。他閉上眸子,漸漸入夢,怡人卻因爲身上突然的重量動了動眼皮子,卻終是沒有睜開,那雙璀璨而安寧的眼眸。
三個人人,一間房,卻各有所夢,各有所想。
明天會是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怡人便醒了。
牀上的穆邵陽還沒醒來的跡象,長而濃密的睫毛讓怡人忍不住伸手去觸摸,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敢直視自己這個主子。
也許是感覺到來自眼睛的異樣,那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怡人以爲是穆邵陽要醒了,趕緊縮回手,緊緊閉上眸子趴在牀邊裝睡。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那人卻沒有任何動靜,呼吸依舊平穩有序,怡人小心翼翼再次睜開眼,仔細打量着自己身邊這個人,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長得真的很好,難怪連柳姑娘那般高傲之人都被他吸引,只不過啊,這樣閃爍的人真的適合自己嗎?怡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這是怎麼了?一個任務而已,他竟然會開始奢望一直留在他身邊的日子,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呵。
“看什麼這麼入神?”
一個磁性卻略帶喑啞的話語。怡人回過神,這才發現牀榻上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睛,不知道怎麼解釋,緊緊的閉上眸子,咬緊下脣,一言不發,假裝自己睡着了的模樣,開玩笑,難道他要說我是看你看的入神的,天吶,他會羞死的。
穆邵陽其實有感覺到一直有個視線在盯着自己,而他們的這個房間裡一共就他們三個人,在他忍不住睜開眼想要看看這個被康府塞給他的女人在看什麼的時候,他卻像個小烏龜一樣受驚了縮回了殼裡,穆邵陽知道他沒有睡着,知道他在裝睡,從他窘迫的通紅的臉頰就可以看的出來。穆邵陽不由想起之前在穆邵輒面前的時候他笑的特別燦爛的模樣。
可是爲什麼到他面前,這個女人好像就變得不會笑了呢?看到他對他們笑,他心裡竟然有點點羨慕。
還記得那天康生突然來找他的時候,他剛剛與柳如意分開。
安靜的就剩兩個人的說話話語的廂房裡,茶杯的碰撞聲尤其刺耳。
穆邵陽瞥了一眼康生身後那個小丫頭,從來沒有看見過康生身後會跟着個小丫頭的穆邵陽感到特別驚奇,卻面不改色,他打算置之不理,畢竟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可是康生卻說起了一個有意思的話題,“這個女人,留在你身邊侍候。”
聞言穆邵陽哭笑不得,“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不是一向知道我嫌女人麻煩的麼。”
那貨挑眉,“那難道其實你感興趣的是男人?”
“少來了,我什麼樣你還不清楚,我只不過是心裡有人了而已。”穆邵輒難得說這麼長一句話來解釋他的想法。言下之意你不用擔心我對那個柳姑娘有什麼小心思。
康生卻像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走到穆邵輒旁邊,繞着穆邵輒轉了兩個圈,仔細打量,“嘖嘖嘖,大殿下竟然學會自己解釋自己的想法了,真是讓人驚訝。”
穆邵陽一把推開這個突然把臉湊的離自己很近的男人。“說話就說話,你湊這麼近幹什麼?”
康生調侃着看着穆邵陽臉上出現的幾乎看不見的淡淡的紅暈,“喲,大殿下學會害羞了啊,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無語的穆邵陽決定對某人的刻意調侃視而不見。
“算了吧,指不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這小丫頭幫忙,有時候女人比男人有用。”康生幫穆邵陽找了個臺階下,他卻也很好奇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會留下這位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大殿下。
穆邵陽看了一眼康生,終是妥協點頭。
小丫頭就這麼留在了穆邵陽身邊。
後續不知道穆邵陽是發了什麼夢。醒來之時竟是一身汗溼。
沒多久穆邵輒也醒了。
雙眸相對,兄弟間像是達成了什麼默契一般,穆邵陽勾起脣角,那邊的人越發急躁就越發證明京城如今有多亂,他該是早點回去的。
怡人再次醒來發現自己竟然是躺在了牀上,被子掖的緊緊的,枕頭邊是一袋銀子和一齊信。
像是意識到什麼一般,怡人顫抖着手拿過信齊拆開信,這些日子那些熟悉的筆跡,就算還未看到落款小丫頭卻很明白的看出來這個信是出自穆邵陽的手。
字裡行間除了歉意和謝意就是讓他自己回康府。說是接下來他的路會很危險照顧他會很麻煩。
此番穆邵陽這邊已經在去京城的路上了。
兩個人騎着馬,優哉遊哉的模樣倒是完全不像急着回京城去搞事情的模樣。
“聽底下人說李大人已經到京城的與臨城中間地帶了。”穆邵輒看似不經意的開口。
“你怎麼看?讓他往臨城方向來與我們會和還是直接上京城?”
“難說,誰知道一會兒我們是否出的了城門的都是個問題。”
穆邵陽沉思片刻,“那就讓舅舅直接在前方紮營等候吧,若是這種小關卡都過不了,母后的仇也用不着我們來給她報了。”
聞言,穆邵輒點頭,“也是。”揮手。
身後一個影衛急速到他的身邊等候差遣。
穆邵輒剛剛吩咐完影衛便是退下去了。
想起那個小丫頭淚眼婆娑的模樣,穆邵輒握着繮繩的手一頓,“你倒是真是捨得,那麼個水靈的小丫頭,你竟然忍心把人家丟在客棧裡自己跑掉。”
穆邵陽脣角勾起一抹笑。“你真的覺得康生那傢伙把這麼個中上容貌的丫頭放在我身邊是用來做婢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