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岸草?”端木青一聽,頓時臉色大變。
“小姐沒發現?”看她的樣子,露稀就知道端木青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離岸草是一味草藥,但是很少被作爲藥用,只因爲它的功能單一,又十分少見,且可以被其他的藥材代替的緣故。
而這離岸草藥性寒涼,最不適宜被婦人所用,用這離岸草,會使得女子無法受孕。
若是長年累月的接觸,超過了一定的時限就會有絕育的危險。
關於這個離岸草,端木青也只是在書上了解了一些,因爲在天京這樣的地方根本就沒有,所以她也確實不清楚。
此時聽到露稀說起,不免覺得訝異。
露稀卻自顧自道:“我進來的時候路過易鬆齋,郡主似乎是要去榮禧堂,走得急,身上的帕子掉了。
我幫她撿起來就聞到了離岸草的味道,然後她身邊的丫鬟走過來纔拿走的。”
“你怎麼會認識離岸草?”采薇相對來說比較好奇這一點。
跟着端木青這樣久,親眼看見過她調製藥材,知道如今的小姐對於這些東西十分了解。
但是這離岸草顯然小姐都不知道,露稀卻娓娓道來。
“這個是因爲雲大夫,”露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時候我們在東離的邊境上看到這個,雲大夫十分稀罕。
爲着採那草藥,連我們答應帶我們一程的商隊都錯過了,我當時急得很,所以就注意了。”
端木青笑着點頭,“不錯,出去大半年好歹也學了點兒東西。”
聞言,露稀越發的不好意思了。
“你說郡主去了榮禧堂?”
“嗯,看方向是往那邊去的。”
“那我們也去。”
果然如她所說,楚研正在榮禧堂裡和老夫人說話。
自從端木翊的事情之後,老夫人的精神就顯得大不如前了,端木素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守在這裡。
楚研也時常過來,端木青因爲要學習主持府裡事宜到來的少了。
好在楚研性格開朗健談,倒是可以解一解老人家的悶兒,所以如今的榮禧堂倒也不冷清。
看到端木青過來,老夫人還是很開心的,“青丫頭來了,我們正說起你呢!”
楚研一聽這話,臉緋紅一片,卻擋不住的笑意。
“說我什麼呢?”
端木素也是低垂着頭,羞澀地笑着。
秦姨娘見狀,便笑道:“老夫人說,如今二少爺成了家,大小姐也有了婆家,再過兩年,就可以看到滿地小娃娃了。”
聞言,端木青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來,“祖母就知道說這些,素兒還在這裡呢!”
說話的時候,眼睛卻偷偷打量着楚研,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她顯然是有盼望的。
那一份嬌羞也是出於剛剛成親的少婦的本能,而目光裡的期待卻是沒有半分作假。
老夫人笑道:“我如今就盼着她了,再過兩年,好好地給說一個好婆家纔是。”
竟絕口不提端木紫,可見是傷了心了。
端木青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笑吟吟地坐到了楚研旁邊,指着露稀道:“祖母可還記得她?”
老夫人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笑道:“原來是你回來了,還以爲你不再來府上了呢!瞧你的樣子倒是單薄了些,你家男人沒好好待你?”
原本還帶着笑容的露稀微微一愣,隨即又急又羞,只拿眼睛看着端木青。
端木青也是不明所以,還是端木素笑吟吟道:“祖母,這是大姐姐身邊的露稀,你當成畫屏了吧!”
她這麼一說,衆人才想起來原來在文雅軒當差的畫屏在大半年前出府配了人,還沒有回來。
“是是是,我記錯了,我還以爲是畫屏那丫頭呢!”
老夫人聞言,連忙笑道。
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像是多了許多的老態。
端木素和端木青不由唏噓,老夫人如今當真是老了。
只是大家心裡都有這樣的念頭,這個時候卻誰都沒有提,依舊和樂融融地陪着她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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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楚研旁邊的端木青一心兩用,果然聞到她身上的香味裡有極淡的離岸草的味道。
這個味道若不是露稀提起,就算是平日裡她聞着,只怕也是察覺不到的。
因爲關於這樣的味道,也只是在書上看到。
“二嫂身上是用了什麼香料麼?聞上去異香異氣的,從前倒是沒有見過的。”
夕陽西下,白日裡的暑氣散了,端木青和楚研一道沿着湖邊散步,似乎不經意地問起。
楚研笑道:“若是好的香料怎麼會瞞着你們獨享,只是這倒不是香料,是我的藥。”
“藥?”
說起這個,楚研好像有些無奈,“我自小身體裡帶着一股寒氣,小時候還爲着這個生了幾場大病。
還好陛下那時候替我尋了個良醫,給我開了個方子,也不用吃,就放在隨身帶着的香囊裡就好了。”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端木青顯得對這件事情十分感興趣,“我跟着師父學醫還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呢!”
“原本這兩年已經好多了,很久都沒有佩戴過,前兩天你二哥哥聽說了,怕我又犯起那毛病,就讓我繼續帶着。”
說起端木赫,楚研的神情裡羞赧中不乏幸福。
雖然是一個被設計的局,卻也算是成全了一對正確的人。
眼下看他們兩個人,顯然是真的感情很好。
“可否借給我看看?”
楚研早就聽端木赫說過,端木青跟着他的好友雲千學醫,此時聽她這樣問起,也不覺有他。
大方地從腰間將荷包摘下來遞到她手上。
“你拿去好好研究吧!我再找人配。”
“你就只有這一個?”端木青好奇問道。
“原本在東離是有許多的,但是從兩年前這個病慢慢的斷了,父親母親覺得是藥三分毒,便讓我儘量不要佩戴了。
眼下這個是前幾天配出來的,還是公主記得我的藥方子,我向來不擅長記這些個,自己都給忘了。”
聽到韓語嫣的名字,端木青的眸中光芒一斂,若是跟她有關,那發生些什麼就不意外了。
韓凌肆還真是給她惹了個大麻煩!
辭別楚研,端木青便拿着那香囊徑自往自己屋裡走了。
沒過兩天,文華軒裡就傳出李凝霜病重不能進食的消息。
名義上,她還是端木青的母親,而且這些日子因爲永定侯府的關係,前來探病的人也不少。
帶着端木素來到文華軒的時候,端木紫和端木碧都在。
擡眼看過去,端木紫神情悲慼,卻並沒有十分哀傷。
端木碧更不要說,就是如同平常一樣低着頭,躲在一旁。
看到她過來,端木碧既沒有像最開始那樣大獻殷勤,也沒有如同後來那般不時地露出厭惡的眼光。
端木青也懶得理會她,徑自跟前來探望的夫人們寒暄了兩句,就走到牀前去看李凝霜。
文竹知道李凝霜的意思,此時決然不敢讓人進來。
可是端木青是這個府裡的大小姐,於情於理,她都有權利進去探望。
牀上的人此時已經面如土色,毫無生氣,只是眼皮下微微轉動的眼珠還能夠正名這是個活物。
如同看雕塑一般看了她一會兒,端木青轉了轉腦袋,方纔開口,“夫人。”
到現在,她也沒有開口叫過她一句母親,也沒有任何人敢指責一句。
李凝霜似乎聽到她的聲音,閉着的眼睛裡的眼珠子又轉了轉。
“你還沒死啊!”
淡淡地拋出一句話,讓整個內室的人都吃了一驚。
忍了許久的端木紫也忍不住擡起臉,憤怒地看向她。
端木青卻不爲所動,帶着淡淡的笑容,“你也算是拖得夠久了,安在我娘房間裡那張牀,一放就是十年呢!
這些年來,你從來沒有做過噩夢麼?”
屋子裡靜靜地,端木青的聲音就像是滾落在瓷盤裡的珠子,清晰如針。
李凝霜陡然間睜開眼睛,兩隻眼睛卻沒有什麼焦點,只是死死地盯着端木青站着的地方,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看不看得見。
“怎麼?我說中你的心事了?何必呢!到死還裝?你做的壞事,就只那麼一件麼?
你害死的人,你當真都十分清楚麼?”
端木紫愣愣的看着端木青。
這個樣子的端木青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像是從地獄裡面爬出來索命的鬼魂。
“三叔的長子,端木赭,你還記得麼?前院的莫大媽,跟你搶當鋪生意的劉大亮。”
李凝霜一雙無神的眼睛因爲端木青的這些話睜得老大,兩隻手沒有目的的在空中揮舞着。
就算是如此一張病容,還是可以看得出那種恐懼。
端木紫這個時候也嚇壞了,根本不敢上前。
看到她這番模樣,端木青冷哼一聲,掉頭就走。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文竹驚恐的呼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