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七天,他沒有一點兒消息傳來。
她,也沒有一絲燒退的痕跡。
雲千也坦言,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而唯一能做的就是爲她施針,以免燒壞身體的組織。
露稀已經醒過來了,但是情況也依舊不容樂觀,據說精神極度不穩定。
相對來說,她的問題比端木青要小,此時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留青築。
那邊也正好讓她靜養。
端木素這些天一直都守在韓府,對端木竣始終都沒敢說實話。
只說端木青希望妹妹能夠陪着在韓府過第一個年。
知道她們姐妹感情好,端木竣也並未說什麼。
端着褐色的熱水過來,采薇看到牀上的人,眉頭皺了皺眉,也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每一次看到都是這個樣子,似乎萬年不變的模樣,她們都似乎開始慢慢習慣。
絞乾了帕子,端木素開始每天相同的事情,替她一點一點地擦拭着身子。
“采薇!”
采薇正要將藥材放進香爐,就聽到端木素驚慌的喊聲。
“你快來看。”
湊到跟前,順着端木素指的地方看過去,只見端木青的左臂肌肉裡隱隱地有什麼東西在遊動。
“這是什麼?!”
采薇看了好一會兒,面對端木素驚恐的樣子,卻只能搖了搖頭。
正好端木赫從永定侯府過來,聽到聲音連忙進來。
看到她手上出現的奇怪現象,他也皺緊了眉頭。
“我去找雲千。”說完便像是一陣風一般地跑了出去。
“這……似乎是氣血逆衝的現象!”
屋子裡其他人不太清楚這是什麼意思,但是端木赫卻吃了一驚:“青兒從來都不修習內家功法,怎麼會有這樣的情況?”
對於此,雲千也搖頭:“青兒的身體十分奇特,我替她診脈的時候就發現了。
她體內似乎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卻又跟內力不同,我將內力度給她的時候,可以感受到明顯的排斥。”
“那是爲何?”
看了一眼屋子裡所有人,雲千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我之前就知道她的體內有一種奇怪的封印,這種封印十分霸道。
但是奇怪的是,青兒卻可以承受得住,若是換做別人,別說還可以繼續活下去,就在植入的那一刻,大概也就死的很慘了。”
“哥,”端木素越聽越心驚,“我看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奇怪了,是不是……我們該問問二伯父?”
端木赫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他與端木青從小在一起生活,除了她兩歲之前。
若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瞭解那兩年的過往,非端木竣莫屬了。
“而且,雲大夫,姐姐現在到底如何?這氣血逆衝會怎麼樣?”
雲千看了眼端木赫,卻並沒有開口說話。
“氣血逆衝一般是修煉內功心法的人,修煉方式不恰當時,纔會出現的狀況。
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最要緊的就是趕緊運功調息,否則就會有走火入魔或者是筋脈崩裂而死的危險。”
“啊?!”端木素手裡的帕子頓時落到了地上。
“姐姐現在根本就沒醒,而且她也不會什麼打坐調息,這該怎麼辦?”
“唯一能夠救得了她的就只有那隻冰蟬了,可是韓凌肆還沒有回來。”
說到這裡,端木赫心中一滯,悶得透不過起來:“不知道君昊情況到底怎麼樣了,長淮山深處幾無人煙,毒蛇瘴氣密佈,更有許多詭異莫常的東西。
他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說着,剩下的話,邊說不下去了。
但是誰都知道他沒有說出來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韓凌肆大概凶多吉少了。
“怎……怎麼辦?!”
端木素癱軟地靠在牀頭上。
“飛遠,我們一起試試。”
端木赫點頭,讓采薇將端木青扶起來,當先盤腿坐到她的背後。
尚未開始運功,就可以感覺到她身體傳來的熱度。
心下微微刺痛,連忙斂下心神,閉上眼,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凝神靜氣,自丹田提起一股真氣。
讓它遍行筋脈,聚於掌上,緩緩貼上端木青的後背。
剛一靠近,立刻感覺到來自於她身體裡巨大的排斥力。
讓他一個不穩,立刻感覺自己血氣翻涌,好在剛纔雲千已經提醒過他。
此時雖然沒有盡然料到,卻也並未大意。
連忙再提一口氣,緩緩壓制住自己體內的躁動。
終於,血脈再一次平緩,只是輸入端木青體內的那股真氣,卻依舊不得其門,無法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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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救她最後的方法了,不能放棄。
腦袋裡躍過這個念頭,端木赫再不想其他,只顧着此刻進行的事情。
終於,在多次的嘗試改變之後,感覺到手心裡,她似乎接收了一些。
頓時大喜過望,但是隨即,卻又心底一慌。
因爲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竟有些真氣不足起來。
方纔那番猛烈的輸送,已經讓他消耗浪費過半,而現在雖然已經起到了些作用,可是絕大部分還是流失。
縱然內力再足,這樣的消耗,也是絕對經不起一會兒的。
腦袋猛然間一陣發黑,端木赫飛快地咬緊了下脣,立刻又清醒過來。
他,必須要堅持下去。
額頭上的汗水,一顆一顆凝結,如同黃豆般滾落。
沒有一會兒,眼前又開始發黑,連意識也慢慢渙散。
不行,要救青兒。
不可放棄,強支撐起自己,讓頭腦再一起清醒。
但是似乎這已經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清醒的間隔越來越短。
突然一股靈氣注入體內,腦海一片空靈。
剛剛的疲軟瞬間一掃而空,全身上下,似乎被注入了一道清泉。
這清泉瞬間遊走在他的四肢百骸,立刻感覺到自己充滿了力量。
徹底的清醒過來,才發現雲千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而身體裡的那道真氣就是來自於他。
而直到此時,他才知道,雲千的內力竟然這樣深厚。
端木素和采薇小婉站在一旁,都皺緊了眉頭。
就算是她們都不懂這些東西,可是看到兩人的樣子,也知道定然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
雲千精緻的臉上此時也佈滿了汗珠,就連鬢邊的頭髮也都打溼了。
而端木赫就更不要說了,一張臉簡直就像是被水洗過了一般,更透出一種毫無人氣的慘白。
幾乎都可以跟他身前的端木青相比了。
而她,卻還是原來的樣子,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麼改變。
不過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端木素卻發現,左臂上那可怕的東西,似乎消退了一點。
卻也只是一點而已。
如此,一個時辰悄然而過,端木素的心已經高高地被懸起。
因爲她們都看得出來,此時連雲千都有些不對勁了。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飛快地落在雲千的身邊,二話不說,雙掌拍在端木赫的背上。
帶她落定,纔看清是莫失。
她這些天都在留青築和小兒衚衕兩處來往。
對於端木青的事情,她知道自己有很大的責任。
但是一向不懂人情事故的她,卻清楚的知道,露稀的安危對端木青來說意味着什麼。
這個領悟,她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得來的。
所以,在她回來之後,並沒有論自己的失職之處,而是毫不猶豫地照顧起了露稀。
有了莫失的出現,顯然雲千和端木赫的壓力都減輕了一些。
可是,這也只是一會兒。
他們這樣的做法,除了延緩一點兒,起不了很大的作用。
而且,這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內力的一種極大浪費。
終於,雲千的身子晃了一下,手上的真氣稍斷。
端木赫卻是立刻軟下了身子。
其實到了最後,他已經是一箇中介了,內力已經消耗到了極限。
攔下莫失,雲千喘了一口氣才說出話來:“你還不如先替飛遠護住心脈,憑你一個人,是不可能的。”
看了看那邊被端木素輕輕放回到枕頭上的端木青,莫失眼中的猶豫一閃而過。
接着便上前扶起已經是強弩之末的端木赫,運功給他補給。
“現在……怎麼辦?”
端木素的視線在他們三個人臉上一陣流連,帶着哭腔問道。
雲千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沒有辦法了。
即使是找到內功在深厚的人來也沒有辦法。
她這次的情況,不但兇險,而且怪異,就是我,也從來未曾見過。”
屋子裡重新陷入沉默,誰都沒有辦法開口說話。
牀上的那個人,依舊安靜的躺着,除了那一條猙獰的傷口,和慘白的臉之外,倒真是和睡着了一樣。
可她不是睡着了,而是醒不過來。
她已經是命懸一線了,除了那尚未吐完的一口氣,似乎跟這個世間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想到這裡,端木素只覺得自己幾乎透不過起來,四肢如同缺氧般得開始麻木。
“青兒!青兒怎麼樣了?!”
隨着一個人影的竄入,一個男子的聲音闖入所有人的耳朵。
沙啞,急切,焦躁!
可是落在衆人耳朵裡,卻如同乾旱時突然而至的一場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