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易容過的端木青和莫忘坐在二樓的包廂內,看到下面聲勢浩大走進來的韓凌肆,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怎麼來了?
莫忘也顯得十分驚訝:“小……公子,昊王怎麼會過來?”
捏着酒盅,端木青無意識一般的轉着,隨即脣邊勾起笑意:“他來了也好,這淌水越渾才越好呢!”
韓凌肆會來喝花酒?
她不信!
以前在西岐的時候,他便素有風流不羈的美名。
但是跟他交往的人都知道,這個東離來的大皇子,從來都不會與那煙花女子真正有什麼交往。
雖然經常美人縈繞,卻都不是這些靠皮肉生意拉人的。
有些事情,需要跳出來纔會想明白,是她從前太過於拘泥了,纔會爲他爲己所困。
芸娘在長京也算是有一定人脈的,昊王雖然從未接觸過,卻也容易認得出來。
連忙迎了上去,臉上的笑容媚得能滴出水來:“喲!這不是昊王嗎?真是想不到您會大駕光臨,未曾遠迎,實在是醉君懷的失禮了。”
韓凌肆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擺了擺手:“無妨。”
原本聽說這個穿着玄色衣裳,容貌軼麗如天神之人,就是這段時間生命煊赫的昊王爺時,整個醉君懷竟然十分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再看到他脣邊那一抹笑意,更是惹來一片抽氣聲。
誰人不知道昊王的笑,纔是千年難得一見的?
“本王今日來此,只爲翩翩姑娘一人。”
韓凌肆一句話,立刻讓芸娘露出耐人尋味的笑意來。
“翩翩姑娘是芸娘一手調教出來的,可以說是醉君懷裡,芸娘最疼愛的女兒了。
如今還是清館,雖然是王爺要見……”
說到這裡,芸娘似乎十分爲難,卻也生出幾分骨氣來,“但是,她畢竟還是清清靜靜的閨女,還未許人。”
“本王知道,你們這些用心調教的女子都是要選一個好日子作爲開苞日的,經此一夜,纔算是正式接客,依本王看,今日就是個好日子。”
這話一出,醉君懷又熱鬧了起來。
雖然這個地方是青樓這般下九流的地方,但是如今已經做到了一行的龍頭之位,自然非比一般。
縱然是在長京,也會有公子王孫經常光臨,但是這青樓女子的開苞夜還是由老鴇來定的。
事先也會放出消息,然後各處的公子哥們,再齊聚此處,叫價起賣。
尤其是這作爲花魁來養的女子。
比如這翩翩姑娘便算是個極品了。
誰知道,這昊王倒是好大的氣魄,一來便要求直接定今夜爲翩翩姑娘的開苞夜。
但是誰敢說一句?
昊王仗的是誰的勢?誰人不知?
那是東離當今的陛下!
日後這東離到底是誰的天下,誰敢說他沒有可能?
所以,衆人也就只有看熱鬧的興頭,哪裡敢生出一絲不滿來。
芸娘似乎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整個樓裡其他客人的反應,方纔笑道:“蒙王爺看得起,今日有王爺駕臨,想來是最吉利不過的日子了,芸娘這便去讓翩翩姑娘準備。”
韓凌肆微微一頷首,算是答應了,自有醉君懷的丫鬟領着他去包廂裡。
走到樓梯某處的時候,突然目光如炬直接看向那邊的一個包廂。
只見一個穿着十分華麗的少年公子,正看着他。
見他的目光掃過來,似乎愣了愣,但是隨即便帶着淡淡的笑意點頭,算是致意了。
雖然韓凌肆貴爲皇室王爺,但是這畢竟是青樓,沒有平民跪地行禮的規矩。
韓凌肆對此,只是面無表情的扭開頭,沒有什麼反應。
只是轉到拐角的時候,脣邊卻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
青兒,你的易容術騙得過所有人,難道可以騙得過我嗎?
那一雙眼睛,根本就不需要費神去辨別,對於他而言,不過是一眼的功夫,便可以洞穿。
引他前往包廂的丫鬟偶然間一回頭,就看到這位傳說中的冷麪王爺臉上的笑,一時間竟然失了神。
腳下不小心一個踉蹌,就要摔倒。
她是這醉君懷的丫鬟,並不是姑娘,所以,不是做那等營生的。
但是耳濡目染的,對於女子取悅男人的種種手段卻是十分的清楚明白。
此時這樣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放過。
電光火石間便打定主意,任由自己倒下去。
相信這個帶着溫柔笑意的王爺不會坐視不理。
心下正如此想,眼角瞥過那天神般的男子。
卻見他一雙鳳眸陰沉如鐵的看着自己,宛若六月雷雨將至。
頓時間,心下一慌,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韓凌肆轉過臉,隨便指了那邊一個女子:“你帶本王去。”
那女子聽到,頓時一臉驚喜,可是這昊王的下一句話,卻讓她的心,如墜冰窖。
“這個丫鬟如此蠢笨,不知道你們芸娘是怎麼調教人的,我看不如丟出去喂本王的愛犬。”
女子當下再也不敢多看眼前這個俊美的男子一眼,乖乖地在前面帶路。
這個小小的插曲,頓時傳遍了整個醉君懷。
端木青聽到傳言,不由微微一笑:“韓凌肆這一招敲山震虎倒實在是用得霸道。”
莫忘卻皺眉道:“小姐,你說韓凌肆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自然是來助我們的,”端木青淡淡笑道,“朝堂上,韓凌莫暫時沒有了底氣,太子要動起來,還不夠實力,況且太子爲人也十分低調。
他要動的人,自然是韓凌翔,要拿捏韓凌翔,首當其衝的,當然是蕭貴妃的孃家蕭府了。”
莫忘有些不解:“難道他想要查這裡?那我們……”
端木青點頭,微微眯了眯眼:“其實他來插手,對我們來說,有利有弊,關鍵在於時機。
他來這醉君懷,自然是想要查蕭府的馬腳。
但是若是真給他一鍋端了出來,這醉君懷只怕也就被一鍋端了,我們之前忙活的算是白瞎了。
可是,若是他的這個力度足夠大,時間上卻又鬆些,那倒是可以讓蕭府立刻着手甩掉這個尾巴!”
莫忘道:“他發心要揪出蕭府,自然是不會有讓蕭府逃脫的機會,我們……”
端木青搖頭道:“讓我們的人暫且不要動,且讓我想想,我就不信,我不能在他手裡搶到先機。”
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們兩個人會站在這樣的對立面上,會以這樣的立場相對。
隨着時間的過去,端木青陡然間眸子一亮,招手讓莫忘靠過來,耳語了數句之後,方纔道:“按我說得做,要快!”
過了好一會兒,那翩翩姑娘纔開始登場。
卻是在旁邊的展廳裡,那裡有一座天下聞名的臺子,叫做“飛燕臺”。
是源自於一位前朝的名妓,樓飛燕。
據說此女善舞,曾於玉盤上作舞,步生蓮花,纖腰如柳。
這“飛燕臺”便是前太子看過她一舞之後,讓人造出來的。
此臺四面環水,水中有碧玉做成的荷葉,粉水晶雕刻的荷花,四面點上荷花燈。
盈盈水光,點點燈火,實在是美如幻景。
只因這飛燕臺的來歷,醉君懷引以爲一寶,歷年來能夠登上這飛燕臺的,寥寥無幾。
從那樓飛燕之後,不到一手之數。
這翩翩姑娘便是登上這飛燕臺的第四個人。
這無疑將今日頭魁翩翩姑娘的開苞夜炒得更熱了。
等到衆人都已經落座,展廳裡的燈火早就按照定好的方式點燃。
卻並不是燈火通明的樣子。
每個包廂裡自然是有燈盞的,卻也只得小小的一站宮燈。
外面展廳裡零零星星地點着幾盞宮燈,但是錯落有致。
其餘便是那飛燕臺旁邊的那一圈圈蓮花燈了。
這樣一來,那臺子便成了矚目之地。
雖是如此,衆人看過去,卻並不覺得那裡纖毫畢現,反倒帶着些朦朦朧朧的感覺,皆因水光之故。
隨着猛然間的一聲箏響,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談。
安靜的樓內才傳來細細的琴聲。
隨着錚聲的加入,琴聲也開始拔高。
在這冬季,卻不知道從哪裡飄來一片片的柳絮,如夢如幻。
落在水裡,頃刻不見。
柳絮隨着音樂,越來越密,越來越密,幾乎都要迷了所有人的眼睛。
直到後來,那臺子上便只有一團團白色的影子,完全不見一點原本的樣子。
這樣持續了一會兒,陡然間加入了一聲鼓聲。
只聽“咚”的一聲,那些柳絮如同被人扯落一般,紛紛墜落到池子裡,這時衆人才看清那臺上不知何時站了一位麗人。
之間那女子身上一身紅色舞衣,卻將整個的肩膀落在外面。
廣袖寬擺,纖腰束束,膚白如雪,漆黑如墨的青絲散落在背後,如同一匹緞子一般,垂落至腳踵。
鼓聲忽又響了起來,女子猛然間一個睜眼,竟斂進光華,生出幾分氣勢來。
接着便是長袖一擺,直接便是一個飛天的起勢,直直地飛上半空。
帶她繞着飛燕臺旋轉飛舞的時候,衆人才看到原來自上面竟有一根紅綾垂下來。
她便是抓着這紅綾飛舞的。
身上的衣裳隨着她的飛轉,便往後揚去,露出嬌好的身段,玲瓏的曲線來。
韓凌肆微微眯了眯眼,他看過的女子不少,能歌善舞的也不少。
但是這個女子的舞藝,卻是果真難得的好。
臺下的人其他看客,早就已經三魂去了其二了。
原來醉君懷還有這樣的寶物,從前竟然不知。
端木青勾脣一笑,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