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青心裡一寒,很顯然這些尖刀是以防萬一,萬一韓凌肆在前面的陷阱裡都逃脫了,這裡便是他的葬身之處。
舉目望去,除了自己所處的這兩尺寬的地方未曾佈設之外,兩邊密密麻麻的都是,可見是下了血本了,定要韓凌肆這個昊王死得不能再死了。
端木青仰頭看向天邊,滾滾的烏雲肆意翻卷着,猶如一頭貪食獸,咆哮着吞食天地。
嘴角忍不住溢出一絲笑容,看着這樣的天空,心,莫名的就平靜了下來。
兜兜轉轉,他們還是牽扯不斷。
她和他之間好像總會錯開來那麼一步,最開始是他對她情深一片,而她卻一心都顧着報仇,顧着挽回上一世的悲劇。
後來,她好不容易明白自己的心,兩個人卻不小心站在了傷害的對面。
再到她不遠萬里跑來這裡尋找失去的感情,卻發現,挽回,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碰壁了,傷心了,終於冷下來了,他們開始平行的在各自的軌道上運行着,似乎從此開始就相見不如懷念,淪爲最熟悉的陌生人。
誰知道又生出這樣的變故來,似乎總有一根線拉着他們。
就算是死,也是要死在一處的。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端木青自言自語道:“韓凌肆,若是真要死,你,願不願意,就這樣和我死在一處?”
“端木青,你給我等着,只要我活着,決不允許你死。”
韓凌肆緊緊地跟在魯山派出來的一個人身後,一路往他們所說的西風崖去。
期間,幾次嫌那人走得太慢,乾脆拎着他的衣領,馭氣上山。
在魯山那裡耽擱了太多的時間,韓凌肆生怕會錯過了,若是端木青有個三長兩短,他……
他竟然有些不敢接着往下想,因爲這樣的結果他從來未曾想到過。
就算是當時發現害得自己成爲多方人馬共同追殺的人是她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讓她去死。
“端木青,你不是很厲害嗎?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就能應付所有困難嗎?這一次你就該讓我看看你的能耐不是嗎?”
心裡這樣想着,腳下卻是更急了,那名被他拎着的漢子只覺得苦不堪言,卻又不敢出聲。
心底裡還是要讚歎一聲,這個昊王氣機真是充沛。
半個時辰不到,韓凌肆就到了那人所說的西風崖。
“王爺,這裡就是西風崖的入口了,從這裡開始,方圓二十里的山頭都是淮州將軍在守着。”
韓凌肆點了點頭,沉聲道:“你回去吧!”
“啊?”
看他訝異的反應,韓凌肆道:“我並不需要你替我賣力,何況,你若是真跟着我,只怕還是我的累贅。”
那漢子一聽,立刻納頭拜了一拜,轉身走了。
畢竟韓凌肆說的有道理,更何況,和淮州將軍趙宣素正面衝突,就是將他聲剝三次也沒這恐怖啊!
天大地大,還是逃命最大。
韓凌肆看着那一塊橫臥的大石上,龍飛鳳舞地刻着“西風崖”三個字,嘴邊邪肆一笑,陡然間拍出一掌,那大石上的三個字頓時間就碎成了一顆顆拇指大小的碎石子,滾落下來。
繞過大石,裡面是一條山道,兩邊都是懸崖,除了山道略大了些,山崖略低了些,倒還真有些一線天的味道。
韓凌肆微微一笑,這淮州將軍的兵法不用在保家衛國上,到用在對付他這個王爺身上了。
笑意才斂起,果然上方就是滾石轟隆,一塊塊兩尺見方的石頭從兩邊懸崖上砸下來。
腳下輕輕一點,韓凌肆直接藉着飛下來的巨石往懸崖上飛去。
似乎對着滾石如雨的場面絲毫不在意,甚至於嘴邊還保留着那一抹說不出意味的笑意。
三兩下間,便直接飛掠到了懸崖上,正在忙着滾滾頭石的一干人顯然沒有料到會有人突然從下面冒上來,一瞬間這些人都茫然地看着這個美男子,也忘記了繼續投石。
韓凌肆腳下捲起一杆他們用來撬動巨石的長槍,冷冽的眼神一掃而過。
方纔讓那羣人如夢驚醒,紛紛試圖拿起腳下的長槍奮力一站。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又哪裡還有機會呢?
之間眼前這個俊美無雙的男子脣邊的笑意用一種可以看得出來的速度斂去,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強大的氣勢。
所有人只覺得迎面刮來了一陣罡風,腳下不用自主地離開地面,然後整個人便往山崖下墜去。
這樣駭人的內力,這裡的人哪裡見過,但是還未曾有什麼感慨,所有人便如同方纔墜落的石塊一般墜入山道。
緊跟着他們的,是方纔還攔在他們身前一同作戰的石堆。
不理會下面的哀嚎,韓凌肆依舊提着那杆槍,往深處走去。
槍倒是好槍,做工十分精良,用材也十分考究。
東離不缺錢,國力一向雄厚,又對這軍事一塊尤爲重視,所以歷年撥下來的軍資也十分可觀。
只是此時這樣的長槍的矛頭卻是指向他這個東離大皇子,就未免有些可笑而可嘆了。
雖然心裡想着事情,但是韓凌肆的注意力卻沒敢鬆懈。
郭東林是地頭蛇,而他勉勉強強只能稱爲一條過江的幼龍,究竟誰勝誰負還真是不好說,容不得他掉以輕心。
更何況,這還事關着她的安危。
正走着,突然眉頭一皺,立刻後躍三丈,果然方纔腳踩的地方出現一個巨大的坑來。
只是他方纔那一腳已然觸動了機括,裡頭頓時浮現兩三臺似車而飛車的物件來,待看清了才發現是弩車。
看到這東西,韓凌肆也沒有了方纔對付石雨那般的氣定神閒。
這弩車並非單一的對着目標發射,而是有近有遠,有高有低的配合發射。
這種弩車叫做箭網,就是因爲它的配合,使得那些發射出來的箭猶如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叫落入這張網裡的獵物無處可逃。
韓凌肆大概目測了一下自己距離弩車後面的距離,立刻脫下外套。
一看到那邊弩箭齊發,連忙用長槍桿舞起自己的衣裳,憑藉着加註在上面的內力,讓這一件衣裳生生地變成了一塊盾牌。
一邊艱難的前行,一邊聽着箭鏃相撞的聲音,大概算出同一個方向的弩箭發生間隔,便拋下衣裳,整個人便如同一隻靈活的猿猴一般,在剪雨中騰挪。
不過片刻的功夫便來到弩車邊上,直接一躍而起,立在整個弩車的上方,這裡是弩車的死角,韓凌肆足尖一點輕輕飛上長空,卻是以萬鈞之力落下。
頓時那載着三兩弩車的臺子便吱吱呀呀地碎裂落入洞中。
不理會裡面傳來的哀嚎聲,韓凌肆再一次往前。
這一次,在沒有什麼陷阱,而是前面一顆三人合抱的大樹下,有一個穿黑衣的少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斜倚在那裡,腳邊立着一柄長劍。
那人聽見腳步聲,轉過臉來,看了眼來人:“韓凌肆?”
這裡的淮州將軍知不知道他的身份韓凌肆不清楚,但是魯山都不知道,可見郭東林並不想將事情傳揚出去,而是想要秘密將他殺掉。
這個人卻是這樣漫不經心地喊出他的名字,可見對於郭東林來說,這個人地位不低。
但是對於他這個幾乎沒有什麼禮貌可言的問題,韓凌肆並沒有回答。
那少年也並不太在乎來人的冷漠,徑自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嘴角的狗尾巴草還在,卻對韓凌肆邪邪一笑:“我原本不想來的,但是老郭卻偏要我來,此時看來你過前面那兩關才用了這麼點時間,倒是值得我出手了。”
韓凌肆淡淡地擡起眼眸:“很快你就會後悔你出手了。”
“哈哈哈哈……”少年聽到這話,陡然間仰天長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笑話,“除了天池那臭屁白伏還沒有人敢這麼跟我說話呢!”
“那是因爲沒人願意跟你一般計較。”
韓凌肆依舊不溫不火地開口。
倒是讓那少年笑意越盛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跟我有關係?”
“知道我是誰,好歹你也就知道你該不該出手啊!”
顯然少年不是什麼一般的江湖中人,名氣應該不小,而且他似乎認定了自己的名氣可以震懾到來人。
“不是值不值得嗎?”
他如此三番兩次的被韓凌肆嗆到,就算是泥人也上來了三分土性了。
方纔邪邪的笑意一掃而空,露出陰鷙的眼神來。
少年長相本是不錯,又穿了一身黑衣,越發的顯得脣紅齒白,此時他驀然陰沉的眼神,頓時就讓他白皙的臉孔也變得有些陰冷起來。
看上去實在不像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驀然吐出嘴裡的狗尾巴草,少年冷哼一聲:“到了閻王那裡知道了我是誰,你再來後悔沒有對我求饒吧!”
“我沒有對死人求饒的癖好!”
韓凌肆還是淡淡開口,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少年陡然拔出長劍時散發出來的強烈而充沛的氣機。
其實臉上如此雲淡風輕,心裡卻是絲毫都不敢掉以輕心的。
只因爲從看到這個少年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這個少年是誰了。
“少年閻王”黑鹿!天下排名第六的武道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