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是韓凌肆等人百般小心,災銀被盜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竟不知道是誰傳播出去的。
似乎一夜之間,所有的大街小巷都開始出現這樣的言論。
畢竟在此之前青州府衙也遭遇過多起匪盜案,但是無一例外的都被鎮壓了下去。
所以,這個消息剛剛出現的時候,百姓們聽到的第一個反應是,又來了?
但是基本上沒有人相信災銀當真被劫走了。
可是,一個人這麼說,可以說是沒事瞎嚷嚷,兩個人也可以認爲是開玩笑,甚至於三個人都可以認爲是胡言亂語。
但是十個人呢?一百個人呢?上千人呢?
早上走出家門,碰到任何一個熟人,發現都在談論這件事情,還能夠由得人不信嗎?
一時間人心惶惶,加之又傳來災區那邊所有災後重建工作全部暫停了,官方給出的說法是,規劃需要改動。
若是平日裡,這也沒有什麼,可是偏偏在這大面積的謠言爆發時出現這樣的情況,叫人如何不往那方面琢磨?
也有些家裡有關係的人去向官方打聽,結果卻發現所有的與此方面有關的官員絕口不提,甚至於有的勃然大怒,卻沒有一個親口否認。
這情況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在整個青州提心吊膽了三天之後,大面積的遊行示威便開始爆發了。
端木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手裡正在喝的茶都摔到了地上:“什麼?!”
“別急!我們正在想辦法,你只要顧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看你這兩日氣色又差了一點兒。”
韓凌肆朝剛剛進來彙報情況的韓雅芝使了個眼色,其中,不乏有些怪罪的意思。
讓韓雅芝的心裡很是鬱悶。
只是她也有些她的犟脾氣,明明看到韓凌肆的眼色,這一次卻毫不猶豫地對端木青道:“既然身體不舒服,又何必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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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一個不小心又中了暑,是不是又要打發人過來讓君昊過去?
眼下正是火燒眉毛的時候,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你就不能好好的聽句話嗎?”
這話陡然間從韓雅芝的嘴裡說出來,端木青和韓凌肆都顯得十分意外。
畢竟,韓雅芝一直以來除了那一次跟端木青單獨交談的晚上之外,都表現得十分得體和文靜,更加不會用言語去攻擊人。
而這一番話,分明是在怪責端木青。
屋子裡陡然間安靜了下來,在她說完那番話之後。
韓雅芝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說的話太過了,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來。
“對不起,我……我也是一時太着急了,你……你不要介意。”
端木青看到她眉間難掩倦色,很顯然爲了這一次的事情,她同樣是操碎了心。
想到這裡,心裡反倒是釋懷了。
若是換個位置來思考,自己或許會比她更加激進。
“沒事沒事,是我不好,你說得對,你們快回旁邊的屋子裡去吧!我坐一會子就走。”
端木青連忙擺手,倒是讓韓雅芝有些不好意思,頭也沒有擡,便出了門。
韓凌肆有些歉意地看着端木青:“對不起青兒,雅芝她……”
端木青卻堵住了他的嘴,不讓他接着往下說:“記着,永遠不要爲別人向我道歉。”
韓凌肆微微一愣,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好!不過雅芝說的也沒有錯,這件事情如今可真的是火燒眉毛了,我還是得要去跟他們商量商量,你休息一會兒吧!”
這個地方是他們會議室旁邊的一間屋子,從災銀被盜之後,韓凌肆在這裡一待就是一整天,端木青有時候擔心他,便會來這裡看看。
但是這樣的事情,她是沒有資格參與的,所以,從來都是在旁邊的屋子裡坐着,好像陪着他一般。
韓凌肆走了之後,端木青脣邊泛起一絲笑意,便往自己的院子裡去了。
只是未曾料到這件事情演變得那麼快,遊行示威了兩日之後,百姓們就像是發瘋了一樣,竟然全部都堵在官衙和官員的府邸門口。
這讓整個青州的形勢如同一鍋燒開了的水。
而那些官員們此時也多被嚇得不行,最後只能夠想到一個辦法,那就是逃離自己的家,逃到韓凌肆所在的宅子裡來。
不過短短半天,幾乎涉及賑災銀兩的官員們齊齊來了韓凌肆這裡報道。
而這天的他們和平日裡被請到這裡來商量事宜不同,全部都是抱着鋪蓋來的,很顯然是打算在這裡長住着避難了。
他們來這裡其實還是有些忐忑的,韓凌肆是出了名的冷麪王爺。
若是一個惹得不高興,只怕到時候會讓他們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到時候,丟的面子可就真的不小了。
只是讓他們想不到的是,這一次,韓凌肆表現得十分好說話,二話不說,邊讓他們住了進來。
原本還空蕩蕩的宅子,立時便被住滿了,沒一個院子裡都住上了幾位官老爺。
這個宅子,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
端木青坐在廊檐下,此時太陽已經落山,暑熱剛剛散去,還吹起了一些涼風。
“地從風起,看來今天晚上會有雨啊!”端木青有些焦慮地皺緊了眉。
從洪水之後,已經好久都沒有下雨了,這一下,不知道那些百姓們住在哪裡纔好。
“小姐放心,災銀一定會追回來的,災民們的房子也一定能夠如期建好。”百媚安慰着到。
端木青沒有展露笑顏,卻還是點了點頭。
或許連百媚自己都沒有發現,其實她說這話的時候,不自覺地便帶上了關切的情緒。
不知不覺中,她其實也已經開始關心其他人的死活了,關心起百姓的生活了。
這,對於她這樣曾經江湖上聞名的魔女來說,究竟還是可以算的上是一件好事的。
“怎麼樣?”兩人看着地上打着旋兒的落葉,沉默良久,端木青突然開口問道。
百媚一擡頭就看到韓凌肆正往這邊走來,從前總是整整齊齊的衣服上,這一次罕見地出現了褶皺。
“不夠!”韓凌肆搖了搖頭,愁眉道,“別說半個月了,就是五天,只怕都懸。”
他們在努力追查劫銀盜賊的同時,也在試圖跟附近州郡聯繫,希望可以調來一筆錢,暫時將百姓的情緒安撫下來。
但是,從他方纔說的一番話看來,很顯然,這樣做並沒有很大的成效。
“那長京那邊呢?有什麼動靜沒有?陛下怎麼說?”
端木青坐在屋子裡等了一天了,心裡自然是十分的擔憂,此時看到他來,自然是要問個不停的。
韓凌肆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徑自進了屋子,竟然沒有說。
“長京已經亂了。”一個幽幽的女聲在後面傳來,端木青從屋子裡扭過頭,就看到韓雅芝邁着疲憊的腳步走了進來。
“亂了?什麼意思?”端木青有些不解,或許不應該說是不解,而是不相信一般。
“現在整個長京都知道了昊王賑災弄失災銀的事情。”
韓雅芝此時完全沒有了任何的心氣跟端木青相對了,只是幽幽然看了她一眼,疲憊道。
“怎麼會這樣?是陛下說出來的?難道他沒有替韓凌肆隱瞞?”端木青想起前幾天韓凌肆說已經送信向韓淵說明了的事情來。
“不是!”這一次結過口的是屋子裡的韓凌肆。
韓雅芝朝他們的屋子看了一眼,並沒有過來的意思,而是往自己的屋子裡去了。
端木青連忙走了進來:“是怎麼回事呢?”
“是蕭貴妃提起的,只說是她聽到青州家裡的小輩提起此事不知真假。
當時後宮正在舉辦賞荷宴,她當着所有後宮嬪妃的面便說了出來,雖然說自己只是聽說的,應該是誤傳云云。
但是她跟我的關係,全天下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自然也就明白她這樣的說法並不是沒來由的出現的。
父皇還想要壓下這件事情,皇后卻立刻說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結果這件事情就鬧大了。
而且也有人來過了青州,將看到的事情全部上報了,所以,雅芝才說,現在整個長京都亂成了一鍋粥。”
端木青聞言,難受地閉上了眼睛:“也就是說,這一次韓凌肆的名望沒救了嗎?”
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那麼盜匪那邊呢?可有什麼線索?”
她滿含期待地看着韓凌肆,希望他能夠告訴自己一點點的好消息,但是沒有。
韓凌肆卻搖了搖頭:“沒有!這一次的盜竊案簡直就像是你那次栽贓韓語嫣一樣的乾淨利落。
就連看守災銀的官差們都沒有任何人喪命,正是因爲如此,我們才一直都沒有發現災銀被盜了,直到一項新的工程款項簽署,他們到府衙領銀子的時候才知道災銀全部不翼而飛了。”
端木青整個人汗如雨下,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怎麼會這樣?難道現在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嗎?朝廷是什麼時候將這件事情披露的?”
“我也是纔得到飛鴿傳書的消息,就是今天,也就是說明天早朝的時候,這件事情一定會被拿出來討論,到時候……”
韓凌肆的話沒有說完,但是這裡頭的意思不言而喻,楚駙馬丟了災銀的下場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