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句話倒是讓端木青有些吃驚，“有毒？”
當時離屋子裡的兩具屍體有些距離，而且按照她的身份，那個時候也確實不好上前檢查。
“算是！”莫失永遠平靜的語調，“上面被抹了舒通散。”
聞言眼神一凝，隨即點頭冷笑，“怪不得。”
舒通散是活血化瘀的良藥，見效特別快，但是一般人並不太用它。
主要是因爲藥性太強，若是不小心抹到了傷口上，反而會使得傷口流血不止。
端木翊的死因當然十分明顯，一刀斃命，沒有什麼好深究的。
但是悅耳的死因卻不能肯定。
當時雖然離得比較遠，但是端木青也能夠看得出來，她身上亂七八糟的傷痕。
若是沒有砍到要害的話，許久沒有得到救助也會因爲流血過多而死亡。
留春築雖然地方有些偏僻，卻並不是沒有人來往，發生這樣大的事情沒有人發現，到底還是有些不正常的。
但是若是身體失血的速度大大加快的話，人的死亡時間也會大大縮短。
又剛好選在早膳人少的時候，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也就說得通了。
“還有沒有別的發現，他們兩個人的屍體，你可翻看過？”
莫失行事向來穩重，見問到並沒有任何的慌亂，“趁着人不注意，我檢查了一下，基本上可以說那是周氏所爲。”
端木青並不說話，示意她接着自己的話說。
“端木翊的傷口斜向上，皮肉外翻，可見是從下往上捅進去的，而且沒有絲毫的內勁。
很有可能就是周氏所說的不小心撞了上去，導致一刀斃命的。
而那個悅兒，卻是失血而亡，在她的身上根本就找不到致命的傷口，所有的傷口都是毫無章法的刀砍所致。
從傷口的程度來看，是同一個人所爲。”
莫失一向與人命打交道，這樣的事情交給她自然是事倍功半。
“很好。”
只兩個字的評價，便是對莫失最大的肯定。
聲音才落地，眼前黑衣少女就已經沒有了蹤影。
采薇一直都沒有出聲，從小在永定侯府做下人，對於許多事情，自然是比別人見多識廣些。
但是今日的事情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她到底還是個沒有見過殺戮的少女。
此時難免有些慼慼然。
端木青也不想讓她感到不舒服，正要叫她下去休息，她卻開了口。
“看小姐的意思，是壓根兒就不相信這件事情只是三夫人精神失常無意爲之的。
那麼就是說，這是一場謀殺，殺的人便是三爺，不知道小姐可有想到，兇手殺三爺的動機是什麼？”
端木青心裡暗暗點頭，重點栽培這個丫頭果然是對的，經歷了這樣的事情，還能夠再這樣短的時間裡想到這一點，已然十分不錯了。
“三叔在外面與之發生過齟齬之人，我已經讓人開始着手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結果。
另外的便是與我們端木家有世仇的了，這一點只怕查起來會有些費勁兒。”
采薇心裡暗暗佩服，便不再說話。
莫忘倒是露出些遲疑的神色來，想了想還是決定問道：“小姐可還記得昨天上午我們回府時，在後門口看到的奇怪的丫鬟？”
原本沒有想到這一點，她這麼一提醒，倒是讓端木青有了印象。
當時是莫忘說好像看到什麼特別的人，只是急着趕上前去參加婚禮，便將這個丟在一邊了。
現在再仔細想想，那個地方離留春築倒是十分近。
“莫忘，你仔細說說，昨天爲什麼你會覺得那個丫鬟不正常？”
這一句問出來卻讓莫忘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最重要的是感覺，”莫忘聳了聳肩，“我和姐姐從前執行任務的時候，很多時候都能夠感覺到隱隱的殺氣，和周圍事物的不尋常。
而昨天的那個丫鬟給我的感覺就很不對。”
端木青當然知道這一點，那是因爲她們在執行任務之前會好好地考察將要進行的事情。
經過多年訓練的她們，早就練就了一身常人無法企及的本領，能夠在潛意識中-將周圍的一切飛快地融入大腦。
若是有什麼東西超出正常的範圍，自然很快就能夠感覺得到。
“我知道，但是莫忘，你現在就好好想想，那個丫鬟有什麼特徵，爲什麼會讓你覺得她不對勁。”
端木青都已經這麼說了，莫忘也就只好努力回想。
“我記得當時她穿着紅色的衣裳，一個人走在巷子裡。”
說到這裡，莫忘像是突然間想起來，“我知道了，就是她走路的樣子。
雖然腳步匆忙，但是臉卻看着前方，跟平日裡見到的所有丫鬟都不一樣。”
采薇對於這一方面自然是十分了解的，“府裡所有的下人，在正式接手工作之前，府裡都會有相應的媽媽教導規矩的。
無論是做到那一層的丫鬟，無論在主子面前得不得臉，走在院子外面的時候，眼皮和臉孔都需要向下微微低着。
而小姐剛剛說的地方，更是內外院交界的地方，且不說那裡一般不會丫鬟在，就算有丫鬟，也應該更加謹言慎行。”
莫忘想了想，似乎還真是那麼一回事，也就不再糾結了，“而且剛纔我去打聽了一下，那邊的人跟我說，昨天跟本就沒有一個身穿紅色衣裳的丫鬟。”
這卻讓端木青好奇了，“昨天是二哥哥大婚的日子，府裡上下應該都發了喜服纔是，那丫鬟穿着紅色的衣裳不是再正常不過麼？”
“小姐常年坐在後院，大概對於府上這方面的規矩還是不明白。
我們府上的下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雖然在這樣的喜事面前，所有的人都得了一套新衣。
可是我們府上講究進退有度，所以不同身份的下人得到的喜服又是有差別的。
那地方地處內外院交接，一般都是安排些三等僕婦在那裡守着。
如這般的下人，發的衣裳便是紫色，而不是紅色的。”
原來是這樣，那就是說，那個“丫鬟”是從別的地方過去的。
端木青笑道：“這個人還真是不擇手段，連假扮丫鬟這樣的招數都想得出來，實在是讓我佩服了。”
“小姐可有頭緒？”采薇站在一旁，好半晌方纔問道。
“能夠對府裡的路徑這樣熟悉，又知道三房發生的事情，甚至於還知道悅兒姑娘要進門的事情。
那麼這個兇手離我們也就不遠了。”
采薇驀然間一驚，“小姐的意思是說我們府上的人？”
儘管是問句，但是語氣裡暴露出來的緊張還是很容易讓人明白，她其實已經相信了。
“莫忘，你讓人好好查查，昨天那個時候府裡的人都在做什麼。”
領命，莫忘飛快地出了門。
本來對於任何事情都顯得十分穩妥的采薇，這一回卻也不淡定了。
“小姐，你是懷疑……”
不待她說完，端木青便冷笑道：“不到最後誰能夠說得準呢？只是若是真的是她們做的，那我倒也佩服她們了。”
主僕兩個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端木青方纔發覺自己餓了。
采薇也是這個時候反應過來端木青根本就沒有吃午飯，連忙讓小丫頭去廚房準備點心。
又讓人趕緊的去請端木素過來一起吃一些。
此時端木素已經換上了一身孝服，好不容易養好了些的氣色經過這件事情又變得蒼白。
讓端木青意外的是，此時的端木素並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的傷春悲秋，反而顯得很堅強。
“姐，順天府有消息了。”
相對來說，似乎這件事情好像才更重要一些，端木素一走進來便直接開口。
端木青微微一愣，有些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端木素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臉龐，又扶了扶頭髮。
確定沒有什麼不妥之後，方纔好奇問道：“爲什麼這樣看着我？可是哪裡有什麼不妥？”
端木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過了一會兒方纔撲哧一聲笑出來。
“素兒，你什麼時候變得那樣厲害了，這順天府的消息還沒有傳到我耳朵裡，倒是先到了你那裡。”
這句話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樣子，但是端木素畢竟跟端木青相處了一段時間。
漸漸地也開始瞭解她的性格，此時她這樣分明是在等自己開口。
端木素乾脆笑道：“這還不是二哥哥，許是心疼姐姐太過於辛苦還要分身出來照顧我，所以便安排了幾個人給我用。
心裡面又怕你想多了，便讓我不要告訴你，這件事情我特意讓他們去查了。
誰知道那天在柳葉衚衕發生的事情，跟姐姐和哥哥所認爲的又有了出入。”
端木青原本還想要多說兩句的，此時聽到她這麼一句話，頓時集中了精神。
她和端木赫雖然隱瞞了一些事情，但是對於柳葉衚衕的事情卻並沒有什麼隱瞞。
端木素這樣的話，顯然又是超出自己預期的事情發生了。
“什麼意思？”
“順天府已經着手調查這件事情了，只是據回報的人說，那名死在柳葉衚衕裡的女子並不是孫若影。”
“什麼？”
當時她可是眼睜睜的看着蒙面人殺死了馬車上的人，馬車也確確實實是從那小院裡駛出來的。
怎麼會變了人呢？
想到這裡才驀然間發現，雖然自己看到了全過程，卻始終都沒有看清那車裡麪人的樣子。
那馬車裡的又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