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那裡有回覆了嗎?”喬霏緊張地揪着他的衣角。
沈紹雋笑着點頭,“戴夫人已經回電了,糧草很快就會空投了,援軍也往這裡趕了,希望能趕在萬長山之前到。”
沒和她說的是,喬星訶連發了五封加急電報詢問她的情況,還急急地讓人來這兒把她接走。
“萬長山……”喬霏微微一笑,“也許他不會來了。”
沈紹雋挑眉微訝地望着她。
喬霏狡黠一笑,“我讓人在他和劉恩與胡杰之間挑撥了一番,以他的性子十有是要上鉤的。”
沈紹雋本想細問,但此時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嘈雜的人聲,他神情一肅,“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喬霏點點頭,知道偷襲劉恩的部隊回來了,之後他要面臨的定是一場惡戰。
沒有多久果然槍炮聲震天,火光甚至隱隱映紅了半邊天,四處瀰漫着硝煙的味道,她再也睡不着了,乾脆站到營房門口遠遠地看着戰場。
廝殺聲、慘叫聲、哀嚎聲混着槍聲炮聲不絕於耳,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每一個都是華夏人,爲了錢財地位名利,他們不顧死活地拼鬥着,同室操戈,自相殘殺,正是因爲他們的瘋狂,才讓倭人有了可趁之機,喬霏閉了閉眼,只能祈禱讓一切都早些結束。
這一場戰打得很痛快,惡戰不過持續了兩天,甚至可以說算不上什麼惡戰,只能是一面倒的屠殺,沈紹雋在引劉恩入包圍圈時,挖了許多深壕,那些追兵一來便紛紛落入溝壕之中,沈紹雋的第一師也着實狠辣。站在地上用機關槍對着這些落入陷阱的軍士們一陣瘋狂掃射。
劉恩的軍隊幾乎被滅了個乾淨,萬長山的援軍遲遲不到,無力支撐的劉恩最終只能選擇了投降。
而正當第一師和第十一師順利會師的時候,好消息再次傳來,萬長山帶着他手下兵馬背叛了胡杰,投靠了戴國瑛。
隴海線的局勢立即急轉,第一師雖然之前處境危急,卻保全了大部實力,如今與第十一師一塊兒向胡杰聯軍發起猛攻,而胡杰因爲萬長山的背叛。而被打亂了全盤計劃,一時間手忙腳亂,應對不暇。不斷敗退。
戴國瑛的革命軍趁勝追擊,大捷連連。
“來,敬弟妹一杯。”第十一師的師長張弘笑吟吟地舉杯,“這次若不是沈老弟和弟妹相助,我老張可要向總統以死謝罪了。”
如今戰事漸緩。又糧草充足,第十一師與第一師又合在了一處,張弘便設下了家宴請自己的救命恩人。
“張師長太客氣了,”喬霏毫不推辭地一飲而盡,倒是讓想要替她擋酒的沈紹雋英雄無了用武之地,“之前就聽姑父說過張師長不僅驍勇善戰。還氣節剛烈,今日一見果真如此,讓喬霏不得不佩服。這一杯,我和紹雋敬你。”
“總統真是謬讚了。”張弘嘴上雖然謙遜,但被喬霏這麼一誇,立刻面露喜色,忙不迭地飲盡了杯中酒。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喬霏不僅是皇親國戚。還是戴國瑛夫婦跟前的紅人,有她一句話,自然讓張弘受用不盡。
想到這裡他便不禁羨慕起沈紹雋的好運氣來了,不僅年少得志,還娶了喬霏這麼個大助力,今後定是前途不可限量,想他從軍數十年,槍林彈雨中來來去去,到了四五十歲才混上這麼個師長的位置,在別人眼裡是風光無限了,可是有誰知道他的艱辛和不甘,這當官有時候真得靠運氣的。
沈紹雋一夜之間成了駙馬爺,這是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好運氣,同僚之中祝福的有之,羨慕的有之,妒忌的有之,說風涼話的有之,但誰都不能否認,他日後定是要飛黃騰達的。
一想到這裡,張弘立刻摁下了心頭的妒意,沈紹雋不止於此,那他更應該拉攏討好這對夫婦,抓住眼前這個機會爲將來留條路子。
雖然人人都有酸葡萄心理,可骨子裡也都是趨炎附勢的,沈紹雋那些軍中同僚除了一些脾性相投的之外,大都也是如此態度,不過沈紹雋向來清高,對他看不上的人總是神色冷淡,久而久之也沒人願意成日熱臉來貼冷屁股。
但喬霏卻不同,她本就長袖善舞,又浸淫社交圈多年,自然比沈紹雋更明白爲人處世之道,他所不擅長的都由她來一一彌補,三言兩語倒是把張弘捧得樂呵呵的。
加長張弘有心結交,雖然沈紹雋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但這頓飯還是吃得是賓主盡歡。
“這喬五小姐真是個人物。”沈紹雋帶着喬霏離去不久,張弘也褪去了一臉酒色,眼神瞬間恢復了清明。
“總統身邊的人自然是個人精。”張弘的親信副官徐恩平笑道。
張弘點點頭,“你瞧她那爲人,真是足夠妥帖的了,不止是我,不到一頓飯的功夫,連我們的副師長、團長都對她交口稱讚。”
“聽說她待在第一師沒幾日,上上下下都對她這個夫人極爲敬服,她連個小兵都噓寒問暖的,有人家境困難的,她還拿自己的私房錢救濟,這樣的手段真是令人不得不服。”
“沈紹雋這個人才華是有,就是孤傲了點,沒想到讓他娶了這麼個老婆,真是如虎添翼,”張弘的語氣中不無妒忌,“唉,我一個夫人三個姨太,怎麼就沒一個有她的本事的?”
徐恩平無語,張弘雖然在那兒恨鐵不成鋼,可畢竟是他的家事。
“你今晚喝了不少,難受麼?”沈紹雋牽着她的手,也不坐車,竟打算這樣慢慢走回去。
“不會,”喬霏搖搖頭,在官場上混哪有不喝酒的,所以她的酒量很好,說不準還勝過沈紹雋,“你不喜歡我喝酒麼?”
沈紹雋搖搖頭,“怕你回去難受,我曾經醉過,第二天醒來腦子便突突發疼,那感覺就像有人拿機關槍掃射一樣,太不好受了。”
他自制力很強,醉過一次,便知道自制。
喬霏點點頭,“我明白,不會勉強的。”
因爲戰事,兩人原本僵持的關係不僅緩和了,還似乎更好了,在他面前她也越來越喜歡耍性子,兩人也常常拌嘴,當初那種相敬如賓的模式慢慢淡了,相處的時候倒還真有些像一對平凡的新婚夫婦。
“幹嘛非要我走路,腳疼死了。”喬霏不快地嚷道,如今的她自然不可能再作那農村大妞的打扮,早就換上了旗袍高跟鞋,雖然光彩動人,但走起路來卻不方便,兩處營房相距不遠,可都不是平路,她的腳早就被磨出了血泡。
沈紹雋愣了愣,他只是覺得今晚月色不錯,想帶她出來散步,卻沒有考慮周全,看着喬霏在月色下嗔怨的小臉,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上來吧。”他俯下身子。
“你要揹我回去?”喬霏新奇地看着他,這裡來來往往都是巡邏的兵士,影響不大好吧。
“你再不上來,就慢慢走回去吧。”他的聲音中有着笑意。
喬霏嘻嘻笑了兩聲,趁着酒意跳上了他的背,手裡拎着高跟鞋,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
“師座,你今天揹着女人回去,明天傳揚出去,小心人人都笑你。”喬霏心情很好,故意對着他耳邊吐氣如蘭。
果然見他微微瑟縮了一下,似是有些羞惱地輕輕捏了捏她的臀肉,引得她低叫一聲,才得意地開口,“我背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有什麼好被笑話的?”
“你不是一向剛直清正麼?就算是老婆,這麼當衆親熱也是有傷風化的。”喬霏偏頭看他,冷冷清清的一張臉搭配上那永遠扣得緊緊的制服鈕釦,怎麼看怎麼有一種禁慾的美感,藉着酒興,她便蠢蠢欲動地伸手解開了他脖頸上的鈕釦。
這個大膽的舉動果然讓他瞬間激動了起來,言語中多了幾分壓抑和隱忍,“別鬧,再鬧回去便饒不了你。”
喬霏果然被他成功嚇住了,這幾日雖然戰事緊,他也忙,但是該做的功課竟然是一堂也沒落下,她也是被他整治怕了,一被威脅馬上又變身爲乖寶寶。
“我覺得我明早一定會後悔。”她突然在他身後嘆了口氣。
“怎麼了?”
“他們定會在心裡偷偷嘲笑我們。”若不是喝了點酒,夜色又正好,以他們保守的個性,絕不會在衆人面前有這樣親暱的舉動。
雖然沈紹雋常陪在她身邊,也拉拉小手,摟摟小肩什麼的,但這個年代畢竟保守,又是在軍營之中,太過親暱的舉動自然不合適。
“現在知道害羞了?”沈紹雋不以爲意,輕拍了她屁股一記,“放心,他們只會羨慕我們,誰敢笑話我們?”
一路上遇到不少兵士,個個很識趣地目不斜視,遠遠便繞開了,彷彿當做沒見着。
雖然喬霏初到之時被沈紹雋很是訓斥了一番,可之後的相處卻是溫柔體貼,呵護備至,全師上下人人都看在眼裡,那眼神那語氣,顯然是對她愛之甚深,有她在的地方,他便會不由自主收斂身上的戾氣和臉上的冷峻,誰還看不出來她是他心尖兒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