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綠冕一臉的疑惑。
“鍾楊是鍾穆的義子。”風舒安看了綠冕一眼,繼續說道,“這兩年他一直堅信顧天語還沒死,暗中查探消息,就在前幾日,他找到了顧天語的畫像,可是……我看了畫像一眼,上面畫的是你。”
她並沒有告訴綠冕關於黎非奉的事,並非是不信任綠冕,而是她不想將黎非奉牽扯進來,雖然他早已脫不開身。但在風舒安的潛意識中,她不希望斷魂堂認識的人與自己在央唐認識的人有什麼交集。
綠冕聽了,沒有說話。她明白風舒安的意思,是讓她不要拆穿此事,同時也不希望她有什麼意外。想了一會,才嘆道:“沒事,我會小心的。等你大婚過後,我便回南庸了。到時候我常年深居宮中,中元帝怎麼也不會將手伸到南庸皇宮去吧?”
“綠冕,謝謝你。對了,這兩年……你跟鄭羽……”風舒安猶豫再三,還是將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綠冕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他現在可寵我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你知道的,他對我一直都這麼好。”
風舒安微微嘆了口氣:“可是你不開心,便是強顏歡笑,笑意亦是不達眼底。你不用瞞我了,明陽王表面上是與你一同來,實際上是鄭羽派來監視你的吧?”
綠冕臉上的笑容隨着風舒安的這句話完完全全崩塌,自嘲道:“其實他不必如此,孩子都在他手中,我能跑哪去?”
“孩子?你們有孩子了?”
綠冕苦澀一笑,搖了搖頭:“是我的,不是他的。”
風舒安心思何等玲瓏,綠冕這暗示性地一提,她便懂了她的意思:“霍明康的?”
看着綠冕點了點頭,風舒安心中千迴百轉,世間之人,真正能看破紅塵的又有幾個?便是再厲害得高手都難逃一個情字,自己如此,綠冕也如此。
“看來鄭羽是真的疼惜你。”若不是愛到深處,又怎麼能容忍自己心愛的女人生下別人的孩子,怕是連鄭羽每當看到孩子的小臉時,都忘不了那段不得不讓綠冕陪在霍明康身邊的日子吧!
“疼惜?或許吧!”綠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雙目空洞,思緒仿似飄到好遠好遠,“天語,你別拒絕我,今日就讓我這樣喚你可好?怕是等我離開南庸後,不知下次再見會是什麼時候了。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問吧!”她自是知道綠冕心中所擔憂的,任性一回又如何,幾年沒見,想要說的話太多太多。如今身處亂世之中,下次見面可能是三五年後,亦可能是下輩子了。
“你如今還對素言醫師有念想嗎?我不是想說你什麼,只是單純地想問問。”
“蘇素言?”好久沒有人在她面前提過這個名字了,想起當年知道的真相,風舒安的臉上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綠冕,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爲,蘇素言是我的信仰,卻不料,原來一開始我便認錯了人。我小時候見到的那個素言醫師,是沈酹月假扮的。”
綠冕差點便驚叫出來,她下意思地環視了一週,才脫口而出:“天語,你怎麼能直呼堂主的名......”
她還沒說完,看到風舒安瞬間變得陰沉的臉色,連忙收住了口。她還沒來得及爲自己的失言道歉,風舒安便笑了,只是那笑容,帶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沈酹月,不是東凡的太子麼?”風舒安眉眼彎彎地看着她。只有他們四個以及斷魂堂特高層的人知道,斷魂堂堂主便是東凡太子,因此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們幾個,幾乎沒有人知道斷魂堂堂主的真名。
綠冕見狀,滿眼心疼地看着她:“天語,你是不是還在怨堂主當初的決定?”
“怨?”風舒安諷刺一笑,“他配麼?”
綠冕不自在地攪弄着手中的絲帕,隨即一咬牙,便將心裡話說了出來:“對不起。”
她莫名其妙的話語讓風舒安一愣:“怎麼了?”
“當初鄭羽是知道堂主的計劃的,天語,我真的想不到他們會這樣做,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的......”天知道當連鄭羽親口告訴她他一切都知道時,她是什麼心情,綠冕忽然激動地抓住風舒安的雙手,“你知道嗎?鄭羽已經不是當初我們所認識的那個鄭羽了,他現在是霍明冉,他殺了明康!就連淑貴妃也沒放過!我當初哭着跪着求他,他最終都沒有放過淑貴妃。”
鄭羽知道的?風舒安苦笑,不出奇不是嗎,當初在重華宮之時,他對自己的態度,就該看得出了。風舒安撫着綠冕的肩膀,看着她淚眼婆娑的黑眸:“我現在倒是明白了,連鄭羽纔是沈酹月最得意的弟子,因爲他對任何人都狠得下心,做事幹淨利落,不留後患,但對他來說,你是個例外,不是麼?”
綠冕絕望地狠狠搖着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天語你不知道的,這三年來他都緊緊地將我囚禁在皇宮之中,若不是......若不是......我鬱結於心,差點傷及腹中胎兒,他都不會讓我來南庸。你肯定不敢想象,這是你離開後我第一次走出南庸的皇宮。”
風舒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綠冕的小腹上,再緩緩移回到她的臉上:“既然有了孩子,你何必還糾結與過去的事情。你們當初相愛,我和孤衡也是知道的,只是礙於身份以及任務,你們沒辦法在一起,既然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何不就讓他們徹底過去呢?看得出,他真的很緊張你。”
“呵!你不懂,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綠冕突然發瘋似的甩開她的手,“天語你知道嗎?斷魂堂裡四名護法中,罪全部由我們兩個受,他們兩個現在榮華權勢一手抓,憑什麼?!難道女人在這個世界上就天生應該替男人受罪的嗎?”
風舒安震驚地看着她:“綠冕,你......”
綠冕忽然轉過頭來,笑容悽慘,聲淚俱下:“我一直以爲我是不愛明康的,直到我親手將他殺死,我才感覺到我的心痛得快要窒息。你知道嗎,後來我收到他派人送給我的遺書,其實他早就知道我是來殺他的,可是他貪戀與我一起的那份美好,寧願死在我的手中,成全我。他到死甚至都不知道我爲什麼要殺他!可是我卻連生他養他的母親都保不住!!爲什麼!爲什麼老天要這樣對我!”
風舒安聽着綠冕的這番話,想起當年自己的遭遇,眼淚滾滾落下,是的,她當初在凌湘兒的靈柩前發誓不再落淚,可如今卻食言了。她也清楚地知道,綠冕與連鄭羽再也回不到從來,就像他們四人,也回不去了。
“......那一刻,我的心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