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可還有什麼事?”世無雙的心跳有些快,莫非父親發現了自己在刻意隱瞞的事情?關於青花寨,楚城陽,還是那顆玉璽?
“......沒什麼事。”世景山欲言又止:“你好好休息,過幾天親自去見見你外公,向他稟報一下情況,爭取把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世無雙驀地鬆了一口氣:“是,謹遵父親大人的話。”
身後。世景山坐在堂間,眉頭卻並未舒展。
無雙說起他這幾天的事情是說得挺含糊的。可能是他覺得不重要,忘了說,或者,也有可能是他不想說。
世景山搖搖頭,這些都是小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好好的回來了。畢竟無雙也長大了,有些事情也不必細究。
不過,城中男子失蹤之事,卻是越來越要引起重視了。
馬車漸漸停下,輕輕掀起簾角一看,能看到“荀府”的匾額。
“吱呀——”隨着車身一聲輕響,荀文卿整整衣衫,神色淡然地下了馬車。
荀府門口立刻擁上來一羣男女老少,齊聲道:“恭迎家主回府——”
荀文卿臉表情淡淡的,溫和地點點頭。
“家主,您有好些日子不在府中了,可能有所不知,府中二長老的公子前些日子失蹤了,至今未見蹤影……”四長老上前一步,訥訥道。
想來二長老是羞於在家主面前爲自家的紈絝說話,便讓人代勞了?
荀文卿擡眼看看他,道:“我怎會不知?近來城中男子頻頻失蹤之事確實蹊蹺,甚至還對我荀府下手,這背後的勢力必然不可小覷。”
“正是。”四長老連忙應和道:“況且他們失蹤得很是蹊蹺,有傳聞說是青花寨......”
“你都說是傳聞,能信麼?”荀文卿反問道。
“這......”四長老面露難色,說不出話來。
“既然有了這個傳聞,就不會是空穴來風!”二長老最終還是沒有忍住開口爲自己的兒子說話:“文忠雖然一向是頑皮了些,但是他還小,又那麼聰明懂事,就這麼不明不白的......”
“我知道。”荀文卿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荀文忠失蹤一事,我會主持調查的,一定會把文忠找回來的。各位先請回吧。”
“是。”衆人齊聲道,慢慢退去了。
“家主......”二長老還想說什麼,卻被荀文卿打斷:“二長老,你也辛苦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有文忠的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是。”
是夜,月光拉長庭樹斑駁的影子,夜風吹動衣角,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
“家主。”藍衣勁裝的青年正等在荀文卿房內,見荀文卿走近,立刻單膝跪下。
荀文卿擺擺手示意青年起身:“荀墨,我先前命你和荀穎調查城中男子失蹤之事,可有什麼進展?”
荀墨點點頭:“自那日在青花寨與家主會面,屬下便派人在青城山下四處調查,欲查清青花寨將人送下山後那些男子去了何處。這幾日,總算有了些線索。荀家在青城山的分支裡,似乎有人看到,一羣臉上有神秘刺青的人,專門在青城山下等着青花寨送下山的男子,並把他們帶走。不過,青花寨對此並不知情。”
荀文卿點點頭,面色平淡,似乎荀墨所說都在他意料之中:“可否查清對方的身份?”
荀墨搖搖頭:“那羣人行蹤詭異,難以捉摸,口音和穿着也不像是蜀地人。屬下幾次欲接近,都差點被發覺。爲了不壞家主的事,屬下每次都只是遠遠地查探。”
不是蜀地的人?荀文卿的心緒愈加複雜,朝廷沒落,中原人馬早就明裡暗裡地爭奪劃分勢力,各自爲政,亂自上作,民不聊生......蜀郡因爲有着天險而得以獨立於各方勢力之外,少有戰亂,自成一片樂土。可是這幾年,進入蜀郡的外來人越來越多,這說明外面局勢越來越亂......很快,這些就會蔓延到蜀郡......
戰火和爭鬥,蜀郡最終還是躲不過麼?這天底下,難道真的沒有真正的安寧麼?
幾片陰雲掠過,一時遮擋了冷月的光輝。荀文卿的臉龐在油燈下忽明忽暗,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繼續查,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徹查到底。”片刻的沉默,在荀墨看來卻似乎過了許久,荀文卿才聽不出情緒地開口道:“另外,通知荀穎,繼續跟着楚城陽,務必看好他。”
“是,屬下告退。”荀墨微微點頭,踩着微不可聞的腳步,很快消失於夜色之中。
“你們王府,可真氣派!”賀曉瑛一撇嘴,看着馬車停在一扇比青花寨的大門還要小,還要不起眼的門前。她很好奇是這樣特別的司馬瑾,究竟生活在怎樣的環境裡,於是便堅持要和他一道。司馬瑾也沒有拒絕,一路上一言不發,也算是默許了她的行爲。
不過眼前的這扇門確實不大,門口只有兩個看起來無精打采的侍衛,破舊的門上還長滿了青苔。
“側門自然不需要有多氣派。”司馬瑾淡淡道
“側門?”賀曉瑛有些無法理解:“進自己家,還需要走側門?這是什麼道理?”
司馬瑾看她一眼,神色不變,下馬車:“我一向從府中側門進出。較之正門,側門離我住的廂房更爲相近。況且,我此次出門,並沒有特意讓家裡人知道,是自顧自出來的。”
何況他們根本不會在乎。府上那麼多人,父親光兒子就有九個。除了嫡長子,其他庶子的待遇都是一樣的。
他微微仰着頭,漫不經心地衝門口兩個打招呼的侍衛點點頭,徑直往裡走。
直到看到院子裡的一片狼藉,司馬瑾立刻冷下了一張臉。
“這是怎麼回事?阿瑾,這就是你住的地方?”賀曉瑛覺得疑惑卻不舒服,整個院子裡四處散落着桌椅書卷,那些盆景、古玩,看得出平日裡主人的悉心照料和愛惜,而此刻,這些珍寶卻如同集市裡的白菜,散落一地,人踩了也絲毫沒有可惜。
“你!過來。”司馬瑾喚住一個府中的下人,指指院裡四處散落的傢俱等物:“這是怎麼回事?爲何我房裡的東西都被搬出來了?還如此凌亂?”
下人擡頭一見是司馬瑾,滿目駭然,甚至下意識地退了一小步,顫聲道:“瑾公子?”
司馬瑾皺皺眉頭:“怎麼,幾日未見,就不認識我了?”
“小的不敢!”下人擡頭小心地看了一眼一臉冰霜的司馬瑾,定了定神,小心翼翼道:“是……大公子命人搬出來的。”
司馬珂?
“爲何?”司馬瑾冷冷問道。
下人頭垂得更低了,顫聲道:“大公子前幾日來找瑾公子,瑾公子當時不在。大公子便問責奴才們,這才知道瑾公子已有好幾日不在府中了。於是……於是大公子便道,瑾公子又無別處可去,消失了這麼久,必然是再也回不來了,這廂房也就不必給公子留着了……”
司馬瑾臉色越來越陰沉,而低着頭的下人全然不覺,頓了頓,顧自接着說下去:“所以大公子就派人將這個房子裡的東西都移出來,說是正好近來府中新添了些僕從,安排住處便不必費心了……”
“太過分了!”一直在旁聽着的賀曉瑛終於忍不住了,忿忿道:“你們這些下人就對府中公子這般冷血?主子消失了,你們就聽憑別人擺弄,不管不問,一點表示都沒有?這般無有忠心,哪回有人來收買你們,估計想都不用想就把主子給賣了吧!”
“曉瑛!”司馬瑾伸手止住賀曉瑛正欲向前的身體,低聲阻攔。
下人猛然收到責罵,擡頭一看,眼前這紅衣女子雖從未謀面,卻雙眸含怒,自有威嚴,句句帶着凌厲的刀鋒,嚇得立時跪在地上。
“小的不知,小的愚鈍,小的並非對主子不忠,小的只是照着大公子的命令行事呀!”
“大公子的命令是命令,瑾公子的命令就不是命令?就可以不在意,漠不關心?”賀曉瑛步步緊逼:“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大公子派來的臥底?”
“不敢不敢!”下人驚懼不安,惶然不知所措:“誤會誤會!小的對瑾公子一直是忠心耿耿,不敢有二心,更不敢在府中參與拉幫結派之事……”
“你當然矢口否認就可以了。畢竟這種事一時也找不到確切證據。”賀曉瑛冷笑,字字珠璣:“不過,如果到王爺跟前對質呢?一旦王爺知道府中內鬥,必然會下令徹查吧?不管你是不是大公子派來的臥底,你多多少少都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吧?就算你行爲坦蕩,作爲瑾公子的僕從卻聽命於大公子,這一點你可是怎麼也洗不清了。說到底,府中主子們怎麼鬥都是王爺的骨肉,而你只是個下人,你且看看到時候犧牲的是誰!”
“小的知錯!小的知錯!求求公子放過奴才!”聽罷賀曉瑛這一番威脅,下人立時慌了神,含淚望向司馬瑾,連連磕頭:“小的好歹也是侍奉瑾公子多年,怎會做出對瑾公子不利之事?小的不過一時昏了頭,聽信了大公子言語,才……”
其他下人見狀,也早就跪作一團,不敢作聲。
賀曉瑛已是怒極,往前一跨,正欲抓起他:“走!我們這就去找王爺評評理!”
“曉瑛!”不料司馬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神色複雜甚至略帶哀求地搖搖頭。
這樣的神情讓賀曉瑛一下子冷靜下來。
“滾!”司馬瑾轉頭冷冷地開口:“今日之事,你們好自爲之。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還有下次。”
“是!是!謝公子救命之恩!”他慌慌張張站起身來,滿眼感激地望着司馬瑾,不敢怠慢,連滾帶爬地去了。
其他下人們也都慌忙退下,有的趕緊去收拾,有的趕緊去打掃。
“你......”賀曉瑛盯着司馬瑾尚未放開她的手。
司馬瑾看一眼,只是不語,拉賀曉瑛到了一處無人的房前。
“你可能上房?”司馬瑾這才放開她,施展輕功,幾下便上到了一處屋頂。
“這有什麼難的?”賀曉瑛翻個白眼,幾下也跟着他上了屋頂。
殘陽如血,天邊晚霞如同一幅壯麗的美景,而屋頂高處的位置,下面王府裡的各個院落,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