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他,趙玉笙臉色一喜,要走前,想到什麼,又突然頓住,身影掩在黑暗之。
門人向百里清幽行禮,百里清幽淡淡點頭,眸帶了幾分憂色,神色有些恍惚地走了進來。
“丞相。”待他走近了,趙玉笙才走前來。
百里清幽看見她,微微蹙眉,“你怎麼在這裡?夜裡風大,還是早些回房吧。”
他的態度與往日無異,待人依舊是那樣清冷,可是管家分明聽出了幾分關切之意,站在後面,看看百里清幽,又看看趙玉笙,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趙玉笙搖搖頭,急急道:“丞相,我找你,是想問珞胭,她……”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吧。”
百里清幽沒有多說,率先向前走去,趙玉笙也急忙跟去。
挽香正欲跟着趙玉笙走,卻被老管家拉住。
“誒誒,挽香姑娘,丞相剛回去,晚膳都還沒用,你能不能去廚房幫我看看晚膳好了沒有?”
挽香蹙眉,“可以是可以,可是主子那裡……”
“趙姑娘那邊還有丞相呢,又不會出事,我這兩天腿腳不太利索,你幫幫忙,幫我跑個腿吧……”
見管家如此請求她,挽香也只得點點頭。
管家暗暗偷笑,看來有他的幫忙,這丞相府也快要有女主人了,只盼着百里清幽早日開竅,抓住身邊的星光纔是要緊,不要再惦記那天邊的月了。
再說趙玉笙跟着百里清幽來到了這後園的涼亭內,那池塘之內,幾株夏河開得正盛,波光粼粼的池水之,倒映着夜空那一彎明月,四周一片燭光,他一身月牙白衣,她一抹素色霓裳,一前一後,倒是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丞相。”趙玉笙最先忍不住,開口說道:“帝宮傳來消息,墨長息要立珞胭爲後,可是屬實?”
見她如此着急,百里清幽脣角輕抿,“外面的事你不必太操心,着急也沒用。”
“我怎麼能不着急?”趙玉笙面有憂色,“原本珞胭在帝宮內不好過,現在墨長息又如此逼她,這讓天下人如何看待他們母子……”
“不管怎麼樣,朝那些老臣也不會讓墨長息爲所欲爲的,這事關皇室的倫理綱常,算再懼怕他,爲了皇室的尊嚴,立後之事也不會順利的。”
不管趙玉笙如何心急,百里清幽卻是十分淡定地勸說着,倒是讓她的心也平靜下來。
是啊,姜珞胭是墨修的貴妃,又有墨修的子嗣,如何還能成爲墨長息的皇后?朝那些迂腐的老臣縱使是見風使舵,但對天聖的律法十分看重,要不然,當初也不會那樣逼姜珞胭,若不是看在墨凌的份,只怕要請命逼墨修解決了九央亡國公主。
趙玉笙擡眸看向百里清幽,算那些老臣做不到,她也知道,百里清幽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姜珞胭揹負天下罵名成後。
“這些事你不用擔心,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百里清幽沒察覺到趙玉笙那細膩而敏感的心思,想了想,還是說道:“若是你想見見她,我想想辦法……”
趙玉笙想也不想便搖頭,聲音有些低落,說道:“她不想見到我的,況且,我現在是已死之人,去見她只會給她帶來麻煩,還是算了。”
百里清幽薄脣緊抿,“你們之間,到底怎麼了?”
姜珞胭是如此,明明擔心趙玉笙在皇廟受苦,央託他救出她,卻不告訴她,趙玉笙也是如此,明明憂心姜珞胭在帝宮內的處境,卻只是藏在心裡,亦是不肯去見她,兩人都不是斤斤計較之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讓昔日的好姐妹走到如此地步?
趙玉笙面容一僵,低下頭,不敢去看百里清幽那雙眼睛。
她不想瞞他,那些事日夜折磨着她,可是她誰都不敢說,不敢讓別人知道,她竟是如此狠毒之人,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對百里清幽那些難以啓齒的心思,可是百里清幽只是輕輕一問,她便想繳械投降。
“你若是不想說便別說了……”百里清幽看着她單薄的身子,似乎是輕嘆了一聲,微不可聞,“丞相府不帝宮,我素來喜靜,府伺候的人不多,你若是不習慣,可跟管家說說,買幾個婢女跟着你,只有挽香一人伺候你,也有些不周到。”
“不必。”趙玉笙立馬答道:“有挽香夠了,平日裡我也不需要多少人伺候。”
百里清幽輕輕點頭,“隨你,需要什麼找管家便是……夜裡風涼,還是回去吧。”
趙玉笙神色有些恍惚地點頭,對百里清幽對她的關心,半是雀躍半是苦澀。
見百里清幽離去的身影,趙玉笙咬住下脣,面色有些掙扎,還是忍不住開口喊道:“丞相。”
百里清幽頓住,回頭看向她,那一面被毀掉的容顏在黑暗模糊不清。
“如果我做錯了事,你會原諒我嗎?”
那樣清脆的一句話,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她可以在姜珞胭面前承認所有的錯誤,可是她沒辦法,把自己黑暗的一面呈現在百里清幽面前。
百里清幽卻沉默了,沉默得讓趙玉笙心慌。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冷風吹過,夜空的彎月被烏雲掩住,等不到他的回答,趙玉笙覺得周身有些發冷,她垂下眼眸,帶了幾分落寞與哀愁。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不可原諒的。”百里清幽的聲音忽然響起,她擡頭,撞進他那一雙清明的眸子之。
“你……你真的覺得……”
“過去的事又何必執著於懷?難道也要像墨修與珞胭那樣,留下遺憾嗎?”
趙玉笙神色複雜,嘴角輕抿,微微扯出一抹淺笑。
“是,我明白了……”趙玉笙眸含着淚光,臉卻是一掃先前的憂愁,明亮了幾分。
她犯下的錯,已經沒辦法改正了,現在又何必執着於那些錯誤?何不去想想,現在與將來該如何做,才能彌補她欠的債,她犯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