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冷笑反而將我的心一顫,看樣子他也不過二十來歲,才這般年紀就已經成了這樣。刺殺是大事,夫君定然不會饒他,卻可憐他年紀輕輕就要斷送了『性』命,着實不忍心。便道:“你若是將你幕後的主謀交代出來,我可以求大帥放你一條生路。”
他又是一陣冷笑,淡漠道:“想讓我交代?我沒有什麼可說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完便將眼睛閉起來,不再理會我,看樣子他是想頑抗到底。
我眼眸一轉,換了語氣,“也許你的『性』命可以不顧,你可以爲了你的主謀賣命,爲他生,爲他死。各爲其主,我也可以理解。只是身體『毛』發均授之於父母,你這樣作踐自己,可曾想過他們的感受?如今你已經丟了一條胳膊,他們如果見到定然會心痛不已。卻也比你丟了『性』命要強,你說我說的可在理?”
聽了我的話,他閉着的眼睛睜開,灰暗的眸子閃現了一絲光芒,卻轉瞬即逝,“我是個孤兒,從小就沒有父母,即便活下來也是孤身一人!你說這些對我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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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真的要受皮肉之苦嗎?你應該知道頑抗下去的後果!”
他自嘴中發出了“哼”的一聲,表示不屑。
站在一旁的士兵看不下去,便說道:“夫人,您對於這種人不必說什麼好話,他們都是一羣亡命之徒,爲了自己的主子賣命,不用刑是不會說實話的!這裡的氣氛實在不適合您久待,您還是回去吧!”
勸說無果,也只能放棄,帶着遺憾離開卻不是我心中所願。轉身打算離開,回過頭望了他一眼,“你真的不說?我還沒走,反悔還來得及!”
他仍舊閉着眼睛不說話。我灰心喪氣,就要離開,卻聽他忽然叫住我,“夫人!我交代!”
我大喜,忙走到他的面前,“是誰?”
他深呼吸一口,鄭重的說道:“張士誠!是張士誠派我來的!”
張士誠?我一挑眉,反問道:“真的是他?你方纔還死不開口,怎的一下子轉變這麼快?”
“那是因爲我想通了,他口口聲聲俠義道德,兄弟情義,其實都是假的,實實在在的僞君子!爲這樣的人賣命不值得,我還是聽夫人的!張士誠還有一項重大的計劃未曾實施,夫人可否告知大帥,讓他親自前來,我定然將他的計劃全盤說出,也希望夫人可以保全我的『性』命!”
我大喜,忙答應,“我說到做到,你等着,我這就去找大帥!”說着交代一旁的士兵,“好生待他,別再對他用刑,或許他很快就可以被釋放了!”
士兵點點頭,應道:“是!夫人!”
我拄着柺杖一瘸一拐的向營帳外走去,一旁的士兵陪着我。還未出門,卻看到一襲黑『色』身影撲面而來,身形之快以至於讓我沒有反應過來,一旁的士兵纔要拔劍,劍還未出鞘,就倒在一旁沒了聲響。再看那身影忽的一閃,已經轉到看押犯人的士兵身旁,以同樣的手法將那名士兵撂倒。我一陣驚呼,手中的柺杖落地,接着後脖頸一陣痛楚,便沒了知覺。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換了一個地方,放眼望去,似乎是處在叢林中,而天『色』也已經亮了,我『揉』了『揉』發酸的脖頸,用手撐着坐了起來。
眼前有一個人背對着我,看不到臉,卻見他一身黑『色』夜行衣,便也猜出了七八分。這時,另外一個人同樣穿着黑『色』夜行衣,手裡拿着水壺,看到我醒了,便轉告背對着我的那人,“誠王,她醒了!”
誠王?莫不是?那人轉過身來,我看到他圓滿的臉盤,皮膚黝黑,兩條像是眉『毛』的鬍子分散在兩邊,修剪的恰到好處。身高雖不足八尺,然而與他這副面容搭配得恰到好處,倒也不覺得是缺陷。
“張士誠?”我疑『惑』的問道。
“大膽,要稱呼誠王!”拿着水壺的黑衣人呵斥道。
這時我才注意到了這個黑衣人,寬闊的臉龐,濃眉大眼,然而卻長着一個鷹鉤鼻,讓人看起來極不舒服。
“無妨!”張士誠擺擺手,望着我,“你就是朱重八的妻子?”
“我夫君早已改名叫元璋!”我冷冷的回答他。
他不怒反笑,“好,好氣魄!真不愧是朱重八的妻子,哦,不,是朱元璋。早就聽聞他娶了一位特別的女子,這個女子以先天大足而著稱。也因爲這段婚姻改變了他的處境,讓他的事業一路飆升!我還在想是不是大足的女人都會有旺夫相呢?今日一見卻改變了我的看法,你還是有過人之處的,看來外界傳言也不可全信!不過就算他改了名字,娶了大足女人,也依舊改變不了他的乞丐出身!”
面對他言語的侮辱與挑釁,我冷哼一聲回敬道:“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個私鹽販子出身,能有多麼光彩!”
“你……”他氣紅了臉,指着我半響說不出話來,“好一張犀利的嘴,朱重八敢要你,我可不敢要你。大足的女人都剋夫,小心他挨着你早死!”
“多謝關心,誠王還是先顧着自己吧,元朝的主要目標可是你,千萬不要因爲我們這些小人物讓你陰溝裡翻船!”
“哼!”張士誠一甩胳膊,“鬥嘴我是鬥不過你,可是你在我的手上,你就不怕我殺了你?”他面目冷峻猙獰,語氣也變得陰森可怖。
“你若要殺我,早就動手了,何必費這麼大的功夫將我擄來?只是我勸你別用我去要挾夫君,他是不會吃你這一套的!”我迎上他的眸子,毫不示弱。
“好,好,好!”他拍着手,用讚許的目光望着我,“真是不同一般,若是換了別的女人恐怕早就嚇得癱軟了,我從來沒有誇讚過任何女人,你是第一個!”
“那我還真是感到無比榮幸了!”
對於我的出言諷刺他並未惱怒,而是接着說道:“其實我沒有想過要將你擄來,這是一個意外。我去了只是想將刺客滅口,卻哪知遇到了你。想你或許對我有用,到手的肥肉不吃,更待何時!”
“你怎能確定我就一定是元璋的妻子?”
他狡黠一笑,“看你的腳傷就知道了!”
腳傷?我心裡咯噔一聲,我的腳受傷知道的只有爲數不多的幾人,斷不會傳到外面去。再看他們二人可以輕而易舉的避過守衛,直取大牢,也定是有所準備。然而這一切的發生必然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內『奸』!
過多的內容張士誠也再未多說,就算我問他也不會告知,索『性』不再追問,但一想起那個刺客,還是忍不住問:“他怎麼樣了?”
“誰?”
“就是你派去刺殺我的刺客!”
“殺了!”他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卻讓我冷汗淋漓,心中絞痛萬分。這樣一個年輕而鮮活的生命就這樣逝去,難道這就是戰爭嗎?
看到我的表情,站在一旁一直『插』不上話的鷹鉤鼻男人說道:“不要心痛,他是去殺你的。若不是藍玉救了你,恐怕你早已去了另一個地方。在這『亂』世中,不是你殺別人就是別人殺你,想開一些吧!一將功成萬骨枯,等將來我們誠王坐擁了天下,會開恩大赦天下的!”
對於他的話我很是不屑,卻並沒有反駁,如今三足鼎立,還有元朝尚未滅亡,想坐擁天下恐怕還早了些,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我也無需再和他逞口舌之快。
“長風,讓朱夫人喝點水,好生照顧着,不能有任何閃失!”張士誠囑咐道。
“哎!”他脆生生地答應着,將水壺遞到我的面前,“喝水吧!”我略微遲疑,不知道該不該接。
“放心吧,水是乾淨的,沒有毒『藥』,你不是也說過嗎,要殺你早就殺了,何必費這功夫。”被稱作長風的男人說道。
我接過水壺,咕咚咕咚將水喝乾。長風問道:“誠王,接下來我們要如何?是回去嗎?”
“不,暫時不回。帶着她回去不方便。”
“那我們去哪兒?”
“去江浙一帶走走,那裡風景好,而且我們還可以去看看我大周的官員有沒有好好地盡職盡守!”
長風瞟了我一眼,問道:“要帶着她嗎?她的腳傷還沒好,是不是不方便?”
“她的腳傷快要好了,只是行走不方便而已。你去鞍市上買匹馬回來,讓她騎着,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長風疑『惑』,“誠王,她騎馬,那您呢?”
“這樣好的風景當然是要走着了!”
長風返回時買了一匹黑『色』駿馬,我騎在上面,他拉着馬繮,而張士誠卻在一旁走着。心中雖然疑『惑』他要去江浙還要帶着我去,不知道會有什麼陰謀,然而腳上有傷,也敵不過這兩個人,暫時也不會有危險,還是先這樣跟隨者他們爲好,等有機會再逃脫。
去往江浙一帶的路上已經再看不到蜿蜒的山丘,據說江浙一帶一直都是富庶之地,不僅糧食產量豐富,而且那裡還時常出美女,往年也曾爲元朝的後宮中選送了不少妃子。若是平日裡閒暇時分或許會來此地遊玩,但此時卻是與張士誠同行,心中早已沒了那份景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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