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詫,怔了片刻,隨即笑了笑,“沒事就好。”
他的眼神中似乎有過一絲悔意,但又不知如何開口,頓了頓,他皺着眉頭,說道:“湯和是我的同鄉,當初我來這裡也是他引薦的。”
他平淡的語氣中似乎還包含着什麼秘密,但他沒有要說的意思。我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和他是同鄉,你都說過了。既然是他引薦你來的,那就說明你們之間的關係很不一般。男人之間的事情我還是會留給男人去做的,你不必顧忌我,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他的眸中又涌起了那種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複雜情緒,但隨即很快被喜悅代替,“我就知道你會理解我,我還有事情,或許今晚會回來得很晚,若是等不到我你就先休息!”
我點點頭,他臉上的笑意更濃,接着抓起牀上的破舊外套就要出門。我適時的喊住了他,“你的外套都破了,脫下來我替你補補。你換一件再出門!”
他驚詫的望着自己這件不知道何時掛破的衣衫,微微露出歉意,“都是我不好,家裡本來就沒有什麼衣服,還把它給弄破了。”
我替他重新拿了一件外套,將他身上的換下,“不要說這些了,你還是快走,我知道你一定早就與湯和約好。”
他再次感激的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再說,匆匆離去。
整個下午,我都沒有見他回來,一直到了晚上,夜已經很黑了,他還沒有回來。想起了他的話,覺得他今晚是不會回來了,便早早的吹燈歇息。果然,這一夜,他都沒有回來。不知爲何,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祥的預兆。
一夜無夢,翌日一早,卻聽得急切的敲門聲。還在朦朧睡夢中的我以爲是夫君回來了,正想要答應,卻聽到門外傳來了春兒急切的聲音,“姑娘,快開門,出大事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夫君出什麼事了?匆忙中胡亂披了件外衣,下牀將門打開。門一打開,一股冷空氣撲面迎來,屋外的春兒臉上佈滿焦急之色,她的頭髮上沾着點點雪花,睫毛上也有了滴滴凝露,雙頰被凍得通紅,說起話來,呼出的白氣在空中氤氳成型。
這一夜睡得極熟,竟然不知道夜裡下了雪。我一把將春兒拉回屋裡,關上門,凝眉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難道是義父又將夫君關了起來?”
“不,不是!”春兒的語氣似乎較上次還爲焦急,“這次不是姑爺,是大帥,大帥被關起來了!”
“什麼?”我只覺得腦中轟隆一聲,義父是這軍中的元帥,有誰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把他關起來?“那其他四位叔伯可知道此事?”
春兒急切的似乎要哭了出來,“就是另外三位元帥合夥將郭大帥關了起來。姑娘,姑爺知道了此事,已經趕去救援了!這次不同於其他的任何時候,若是郭大帥他有任何閃失,姑娘往後與姑爺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這該如何是好?”
我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夫君已經趕去救援,我定是不能拖他的後腿。此刻若是慌亂,必定前功盡棄,爲其他人徒做了嫁衣,拉着春兒的手,她的手很冰,我的手亦是,“你把前因後果簡要地說與我聽,但是關鍵的地方不能省略。”
我穿戴整齊,與春兒一同來到了張夫人的府邸。平日裡,張夫人的府邸中總是有很多隨從,進門都得通報,可是今日,門卻大敞着,也沒有任何人進去通報。看來事情已經鬧到了一定的地步,不然這裡定不會如此。
攜着春兒幾步走進了張夫人的內室,卻見屋內一片狼藉,而張夫人與隨身的侍婢小玉在收拾東西。牀上,一個大大的包袱擺在那裡,裡面的東西太多,以至於刺眼的黃金露在外面。張夫人沒有料到我會來,她面上一怔,繼而理了理自己略顯慌亂的鬢髮,起身擋在包袱前面,強自鎮定地一笑,“沒想到姑娘竟然今日來此,真是不巧,我要出門一趟,所以不能與你聊天,下次有機會再敘!”
我的嘴角揚起一絲輕嘲,冷冷道:“夫人可真厲害,義父纔出事,就要急着走人了。難道夫人沒有聽說,夫君已經將義父救了出來嗎?”
張夫人一聽,面露喜色,連忙問道:“真的?若是這樣的話,我豈不是就不用走了?都是這該死的丫頭,害得我如此慌亂。還不快把東西放回原位?”
小玉被訓斥,面露委屈之色,卻不得不連聲應諾。
張夫人瞅了我一眼,眉開眼笑,“我就知道你義父沒有白疼你,我早就說過,那個孫德崖不是什麼好東西,趁早與他決裂,可他偏不聽,你瞧這次,他莫名的失蹤,一定是被孫德崖暗中派人綁了去!”
孫德崖是早期與義父一同起義中的一人,當時義父與他還有其他四人一同結義。後來起義成功之後便五人同稱元帥。關於這一點其實我早已心知肚明,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義父與其他四人都不同。義父當初是比較有名的地主,而其他四人則都是農民,在一起久了,難免會生出矛盾。所以張夫人說義父的失蹤與他有關,我也絲毫不覺得驚奇。
雖然我並不知道夫君有沒有將義父救出來,卻在這裡知曉了一些內情。“義父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也有兩日了!”張夫人回憶道:“我一直以爲他是貪玩,哪裡知道他的親信回來告訴我,他們在城裡逛街,突然一羣來路不明的人跑了過來,二話不說,就將你義父綁了。之後還將他們打了一頓。他們回來稟報我,我一想,一定與孫德崖有關,他們早就不和了。”
回想着那日深夜,湯和與夫君暢談至天亮,想必也是爲了這件事情而去。而夫君欲言又止,一定是想要告訴我這件事情,又怕我擔憂。此時,心底涌出一絲甜蜜,他也是處處爲我着想。
正在想着,忽聽得外面一陣喧囂聲,就聽得有人稟道:“夫人,大帥回來了!”聲音中帶着無限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