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的收拾了一下,面對鏡臺,那紅色的傷痕疼在臉上,痛在心裡,他是有多恨,纔出的如此重手,月兒嘆息了一聲,以紗掩面。
走到帳外,才發現外面吵吵鬧鬧的,不知爲何。月兒也順手牽了一匹馬,向着人羣奔去,一眼便看見了長恭,便衝了過去,知道長恭生他的氣,月兒也不在意,只是順着他的方向望去,她知道武都所在的地方是北齊的最邊界,跨過幾個連綿的山坡,便是突厥境內,也因此,突厥的人經常在這一帶騷擾百姓,但是並沒有大規模的舉動。
但是似乎並沒有看到什麼,武都也是一樣,望着那個地方,爲數不多跟隨的士兵似乎並不知道怎麼回事,全都四處張望着,小聲議論着。
“發生什麼事了?”月兒朝着武都問道。
武都似乎並不知道月兒跟長恭發生了什麼,看了一眼月兒,說道:“有人似乎想見你呢!”
“見我?那邊是突厥,我好像沒有認識的人呢。”月兒也沒有看長恭,只是對着武都說道。
“你見了就知道。”武都似乎有些有些不願說起。
月兒心裡泛着迷糊也不敢再問,因爲是說想見她,月兒也好奇起來到底是誰?
“好久不見,將軍就是這樣迎接我嗎?”溫暖的話語突然從他們的後面響起,衆人這才轉過頭,卻見那後面稍微突起的山坡上,迎面立着白衣勝雪,騎着棕色寶馬的人,嘴角帶着笑意,似乎把清晨的寒冷融化。
所有的人都驚訝着他的到來,不速之客,不知道是敵是友。
月兒頓時驚在那了,爲什麼他會來這,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長安嗎?
“蘭陵王妃?你到這都不說一句,我可是很想你呢!”宇文邕笑嘻嘻地說道,完全不顧衆人的反應,看着月兒說道,一派優雅怡然的樣子。
月兒頓時羞紅了臉,不過隔着面紗也看不到,側過頭看了一眼長恭,卻發現他似乎根本沒有在意,眼睛只是沒有焦點的望着宇文邕的方向。月兒的心裡卻莫名難過。衆人的眼光也都朝着長恭和月兒的方向看去。
“不知來者所謂何意,是敵是友,我們也好有個迎接方式。”長恭忽然笑着說道,但看的出滿臉的怒氣。
“所謂何意?”宇文邕依舊笑道,“剛纔不是很清楚嗎?不過是想見見你的妃子,話說她我可是想念的緊呢!”宇文邕不知何時拿出摺扇,只指着月兒。
月兒嚇了一跳,很久沒見,他什麼時候變成這般,語氣、說話的方式完全變了一個樣。面對宇文邕的挑釁,月兒看了一眼長恭。
“是嘛?那要看你有沒有本事了。”話未說完,長恭便抽過旁邊一個士兵的刀,飛了過去。
宇文邕也只是輕輕一個彎身,刀便貼着她的衣服飛了過去,宇文邕抓住刀柄,像是隨手一抓,依舊笑嘻嘻地說道:“蘭陵王的這個見面禮可真大啊,差點要了我的小命呢!”說着就用長恭剛纔的舉動將刀反了過去,衆人見來者不善,紛紛向前衝去。
“退下!”武都一聲令下,其他人也不敢亂來。武都看了一眼長恭,隨即又對衆人說道:“撤!”說完便騎馬離去。他的手下見將軍離開,便也跟着離開。
宇文邕見狀,愈發笑得大聲,“這位將軍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我要跟蘭陵王妃說情話,故意離開的嗎?”
衆人都是面面相覷,武都也不在意馬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又剩下三個人了,月兒,長恭,還有宇文邕。
宇文邕忽然斂住笑意,看着月兒一言不發,似乎長恭根本不存在。
瞬間氣氛變得很是詭異,三人誰也不說話,宇文邕看着月兒,月兒又擔心地看着長恭,長恭則憤怒的看着宇文邕,三人的表情彼此盡收眼底。
“你怎麼會在這?”月兒終於先開口了,低着頭,卻不敢向他看去。
“我剛纔說的很清楚了。”宇文邕恢復以往溫柔的語氣。
月兒驀地擡起頭,望着他發愣。剛纔的話,月兒覺得氣長恭的成分更多一些,可是現在呢,月兒有些尷尬,卻不知道長恭會是什麼反應。
“是嘛,那我是不是該離開,讓你跟你的老情人說說話?”長恭突然一改慍色,笑意盎然地捏着月兒的下巴說道。
“你說什麼?”月兒似乎沒有聽清楚,剛纔的憤怒難道全是假的,裝給其他人看得嗎?爲什麼剛纔的笑,那麼不經意,似乎跟他毫無關係。月兒心裡不覺一寒,爲什麼可以那樣淡然地笑出來說這些話。
不顧月兒的反應,長恭笑着對宇文邕說道:“真是天生一對呢,昨晚還有人做夢叫你的名字。”
“是嗎?”宇文邕帶着驚喜的語氣看向月兒。
月兒低着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叫他的名字,但是不是長恭想的那樣,嘴抿着,帶着小小的難過。宇文邕只當月兒是默認,嘴角浮出一絲笑意。
長恭見月兒也不否認,披着面紗的面龐看上去卻也別有風韻,看上去竟有點嬌羞。心裡不覺來氣,當着他的面,她竟不否認,只是低着頭。
“不過是個妃子,這位小皇帝想要?我倒是可以送給你的。”長恭依舊笑着說道,語氣裡盡帶着輕浮。
啪的一聲,長恭捱了一巴掌,就當是報仇了。月兒策馬沒有任何意識地居然朝着突厥的方向馳去,眼角抑制不住的淚水。
“不過是個妃子。”長恭的話縈繞在月兒的身邊,果真如此嗎?他是王爺,最不缺的也就是妃子吧。他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不知道騎了多久,月兒才意識到周圍完全是陌生的地界,突兀兀的一片,全是碎石、沙子,丘陵起伏也全是灌滿了黃色。看不到一個人,月兒迷茫地看着周圍,心裡空落落地。
“月兒。”宇文邕的聲音響起,對於月兒卻有了希望,回過頭看了一眼,宇文邕跟了過來,只是眼睛又不經意地向他的後方掃了一眼,他終究沒有追過來。
“四公子……,皇上,你怎麼在這?”月兒衝着他擠出一絲微笑。許久未見,月兒發現他依舊沒有變,依然是一臉的溫柔,陽光明媚,很舒服。
“好久不見,你也有在想我,對嗎?”宇文邕雙眼含愁,語氣裡的溫柔幾乎將空氣停滯。
“許久未見,你過得還好?”月兒避開他的話笑着說道,未乾的淚痕掩不住雙眼的憔悴。
“他說的是真的嗎?”宇文邕依舊不依不饒地問道。
“我是她的妃子,以前是、現在是,以後還是。”月兒剛開始見到時,她依舊帶着感動,感慨,她承認,宇文邕在他的心中跟一般人不一樣那是因爲他對她太好,她怎敢忘記。她不是絕情的人,但也不會濫情。
她對宇文邕的只有感動,可是長恭不一樣,即使他再怎樣讓她難過,她依舊放不下。
“我不在乎這些。我只想與你在一起。”宇文邕突然抓着她的胳膊,差點讓月兒從馬上摔下來。
“當初與你分別的時候,我,你,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了吧。”月兒低着頭,不敢看他。
“當初我沒有能力,把你送到他的身邊,以爲他可以給你幸福,可是現在,我卻後悔了,後悔我不能親手給你幸福,不能看着你在我身邊,一起去屬於我們的那個山坡和湖。我再也不能牽着你的踏雪,再也不能跟你一起騎馬。那些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光。但是一切都過去了,作爲萬人之上的我卻沒有任何能力保護自己喜歡的人,而是把你讓給其他人。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窩囊。”宇文邕的眼底似乎散發着霧氣,慢慢上升,氤氳開來。
竟讓月兒的喉嚨有些哽咽,爲什麼他所做所想全是爲了她,月兒帶着哭腔說道:“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有抱怨過你,跟你在一起很開心,可是……”月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可是後面的話,還未開口,即使宇文邕要留她,她恐怕也會去找長恭吧,桃花之盟,她是不會忘記的。
宇文邕溫暖的手觸碰月兒的臉頰,似乎想要摘去她的面紗,月兒的頭一側,低着頭,不願他去觸碰。
“爲什麼還要遮面紗?臉傷還沒好嗎?”
“不是,習慣帶着了。”月兒閃爍其詞,眼睫毛也多眨了幾次。
“我想看看你。”宇文邕不由分說的,猛地撕開她的面紗,卻愕然地發現,那半邊臉上紅紅的印子,嘴角的傷痕依舊在。
月兒趕緊捂住臉,避開宇文邕灼熱的目光。
“他,他有打你?”宇文邕滿臉的心疼,雙手握成拳狀,骨節發出吱吱的聲響。
“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月兒低聲說道,把頭轉的更偏了。
“讓你受委屈了。”宇文邕一把摟住月兒,溫柔的說道。
兩匹馬並排站立,馬上的兩人人兒,緊緊地想貼,壓得月兒喘不過氣,月兒沒有反應過來,也只是一瞬,便想掙脫宇文邕的擁抱,她現在需要的不是擁抱,至少不是他的。
只是驀然擡頭,便看見長恭一襲藍色的長袍,赫然然的坐立在馬上,俯視的姿態看着兩個人,他終究是放心不下,追了過來,可是不是時候,只看到兩人那曖昧的擁抱和月兒閃爍的淚眼。
四目相視,憤恨、心痛,誤會、解釋。都不重要了。長恭轉過馬身,決絕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