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恭悄悄的離去,他不想多說什麼。如果換做是他,他該怎麼做呢?
月兒是重感情的人,自己要怎樣做才能讓她遠離傷心呢!
自那次敗仗之後,高湛他們纔得到消息,由周軍的其他將領所帶的軍隊聽說斛律光大將軍駐守,又聽說自己的小皇帝已經落荒而逃,自己也開始打了退堂鼓,逃離了齊國,這一次真的是不戰而敗。
而與周國聯手的突厥,似乎死最大的勝利者。因爲邊境的斛律光和段韶已被調回來援助這次戰爭,所以邊境的防守相對較弱,而突厥的王子阿史那邪靈大肆侵犯齊國邊境,燒殺搶掠,收穫了不少。
這是大家都沒有料到的,也因爲這次戰爭,突厥的小王子也受到封賞,在西域名聲大噪,許多鄰近的番邦之國也紛紛送去賀禮,大嘆道自古英雄出少年。
長安的夜,不如鄴城難般明亮。
每天晚上都是獨自守着這諾大的殿堂,諾大的疆土都是他的,爲何還是這般寂靜、冷清。爲何自己的心一直孤獨着。
“皇上,你的藥!”
“皇上,你該休息了!”
“皇上,她在那邊很好!”
每天都會響起小周的聲音,聽得多了,就覺得很煩。
可是如今,終於清靜了,爲何卻有些不適應。
忽然覺得自己這般無用,傷了月兒,打了敗仗,連小周也保護不了。諾大的皇宮,以後只有孤軍奮戰了。
月兒,我用箭傷你,你會不會恨我?
小周,我沒能保護你,你會不會恨這個主子?
胸口驀地疼了一下,熱血從嘴角流出,舊傷新傷一同復發,他活的真是失敗啊!
蒼茫的天空,沒有月光,點點星辰閃爍,似在嘲笑嗎?
回到鄴城時,已是開春二月份,皇上對於這次的戰爭並沒有對這些將軍進行獎賞,也沒有過多的責備。
月兒的傷早就不值一提,可是她與長恭和武都的關係卻一直很僵硬。
她忘不了小周,她總覺得小周不該這樣早離去,他還小,他一定還有許多話要說。
清涼的夜晚,天空很高,明月照着大地,散發着清冷的光輝,長恭正整理着自己的傷口,月兒還不知道,可是知道了又如何。爲什麼總有一些事情在他們中間牽絆。他不明白,也想不清楚。
“你……,你受傷了?”突然闖進的月兒看着他艱難的整理着繃帶,這些天他一直自己都是馬虎的處理着,所以直到現在還沒有痊癒。
“不礙事!”長恭笑了笑,本以爲她不會再來他的房間了。
“我來吧!”月兒沒有過多的話,認真地處理着他的傷,一路回來都在爲這小周的事與他們置氣,他何時受傷的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對不起!”月兒輕聲說道,完全無意識的。她是不打算與他說話的。
長恭愣了一下,月兒繼續說道:“小周的事情,我不該都怪你們。”
長恭輕縷她的鬢髮,笑着說道:“我知道你替他難過,我也知道我很笨,不會說好聽的話,但我想讓你知道,無論何時我的心都在你這邊。你,找機會和武都談談吧。”
月兒點點頭,也許說開了,就不會覺得尷尬了。
“武都哥哥,你終於回來了!小桃很想你呢!”小桃跳着,抱住凱旋的武都。
“武都哥哥也想小桃!”武都笑着說道。卻看到紫蘭站在小桃的後面。
“有什麼事?”武都問了一句。
自從紫蘭來到斛律府,武都從來當她是自己人,而紫蘭表現的很好,一直幫着斛律家打理一些日常事務,很受大家的歡迎。
紫蘭看了看小桃沒有說話,小桃不滿地向她吐了吐舌頭離開了,
“我想,我想知道他怎麼樣了?”紫蘭低着頭,吞吞吐吐,終於說了出來。
“他?”武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十個幾年,她還是沒有忘掉她以前的主人嗎?武都搖了搖頭道:“情況似乎不太好,你還一直在關心他?”
紫蘭突然跪了下來說道:“公子對我的大恩大德,紫蘭一定會記着。只是紫蘭現在想,想離開,希望公子成全!”
“你若走,我不會懶你,但是你相好,去那邊要怎麼見他嗎?”武都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多謝公子,紫蘭自有辦法!還有,紫蘭想今晚走,紫蘭不想打擾其他人了!”紫蘭低着頭,幾年過去了,她的秉性早已被消磨,現在的她只希望再一次看到那個人,別無她求。
“王妃,外面有個姑娘着急要見你!”高管家敲着長恭的房間說道。
月兒想不出來,現在這個時辰,還會有誰找她,
匆匆地跟着管家出去,才發現那個身影,很長時間沒有見了,月兒差點忘了這個人。
“王妃來了?!”紫蘭笑着說道。
“你找我有事?”月兒的語氣並不是很和藹。
“我要走了!”紫蘭也不理會她的臭臉說道。“周國的皇帝打了敗仗,他也受了傷,我想,我想去找他。”紫蘭繼續說道。
月兒愣愣地看着她,事隔這麼多年。
“我知道,我多說無益,希望你在這裡真的開心就好!”
紫蘭說完,就離開了。
留下月兒愣在那裡。
“紫蘭姐!”不知何時月兒才反應過來,跑過去抓着紫蘭的手說道。
“對不起!”紫蘭片刻轉過身,眼淚流了出來。這麼多年,她終於聽到這三個字了,所有的誤會都冰釋。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月兒哽咽着說道,直到紫蘭轉身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也許自己並不恨她,只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對。
“謝謝你肯原諒我!”紫蘭抽開她的手,這樣離別的時刻永遠都是難以言喻的。“我會想辦法看見皇上的,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說?”紫蘭擦了擦眼淚,笑着說道。
“我……”此時的月兒真的不知道說什麼了,她清楚他的處境,她也同樣擔憂,可那又怎樣呢!倘若是朋友,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去關心他。現在,他們,他們只是敵人,她沒有資格去向他說:“所有的苦難都會過去,你一定會更好起來的!”
“你走好,希望你們國家的皇帝!”月兒笑着說道。
紫蘭只是笑了笑,轉身離開了,這一次,她們姐妹就真的再也不是姐妹了。
月兒,你可真狠心,現在就我們劃分的一清二楚。
月光籠罩,紫蘭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見,前方,等待她的又是什麼呢,沒有人知道。
不起眼的角落,一個女子拿起匕首,明晃的刺眼,可以映出她清秀的容顏,可惜以後她再也不管用這副容顏了,緩緩地閉上眼睛,她輕移匕首,慢慢劃過她的臉龐,幾條深深淺淺的刻痕洛在臉上,血跡模糊了容顏,再也不復當初。
長安的路途對於她,從來就不遙遠,這一刻便覺得更見親近起來,她只希望在她耗盡生命之前可以再看他一眼,讓他知道,一直有個人在默默地想着他,從未忘卻。
天空漸漸亮了起來,一早,月兒跟長恭便來到了斛律府。
武都看見月兒時,只能尷尬地說道:“月兒也來了。”
小桃還沒有看出端倪,一直嚷嚷着月兒姐不去看她。
“小桃,你月兒姐有事情跟武都哥哥要談,你先去玩會!”長恭故意生氣地說道。
“是,王爺!”在這裡她最不敢忤逆的就是他的王爺了。
“我向你道歉!”月兒開門見山道。“雖然你殺了我的弟弟,但希望我們還是朋友。”月兒慷慨的伸出手。
武都也只是笑了笑,看着月兒伸了半天的手,又看了看長恭,才擡起手,卻被月兒打了下去。
“呸!扭捏得跟個女人一樣。”月兒笑着說道。長恭和月兒兩人便開始大笑起來。
留下武都尷尬地迴應着兩人的笑。
因爲月兒清楚,倘若小周真的被高湛抓了去,就是生不如死了。
她救不了小周,怎麼有資格怪別人呢!
前方的路還很長,她能做的只是向前,堅定不移的向前,她不能回頭。
一回頭,她就會發現,她所走過的路,佈滿了傷痕,脆弱的就像玻璃不堪一擊。
整個夏天,月兒都呆在王府中,對於高儼的多次要求也不去搭理,上次的戰爭讓她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或許她還時不時的向想念小周,想念那個微笑。
高家的事情她不願去參與,也不想去聽。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會發生的。
“月兒姐,你已經拒絕我第一百次的邀請了!”高儼走到月兒跟前說道。
此時的月兒正躺在躺椅上乘涼,她習慣了夏天的百無聊懶,習慣了在這藤蔓碧綠的陰涼處閉着眼,不去想時間的煩擾。
月兒慵懶的睜開眼,撇了一眼高儼說道:“不要這麼誇張好不好?找你長恭哥哥玩去!”
“他才懶得理我呢!最近都看不見他的身影!”高儼不知羞恥的跟月兒擠到一張椅子上,也趟了下來。
卻被月兒一個使勁,扔出去了。“這不是你該坐的!”月兒若無其事的說道,這張椅子她只希望長恭跟她擠。
“沒天理!”高儼吃了滿嘴的土,很是不服氣地說道。“你們這羣沒良心的,不跟你們玩了!”高儼說完就要走。
月兒也不去阻攔,她真的不想去參與任何事情。
她只需要一個靜靜地,靜靜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