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過後,宣政殿裡寂寥無聲,御座上的皇帝偶爾發出些翻閱奏疏的聲音。
殿外趙書庸皺眉聽着紫宸殿小內侍所傳的話,看了一眼宣政殿,嘆了一聲,揮手命小內侍。
隨後拿過一旁內侍手中的木案,低首走進宣政殿。
剛將茶盞放下,便聽皇帝問道:“去哪了?”下意識微微擡頭,發現皇帝還拿着硃砂筆批閱奏疏。
心下微微一尋思,開口道:“奴才是去幫爺端茶了,您看,這是近月蘇州進貢的洞庭茶,聽說甚是清新襲人。”
皇帝拿起茶盞,用茶蓋拂去茶沫,淺抿了一口,淡淡問道:“你是不是真想去掖庭局那裡呆幾天?居然敢騙朕?”
趙書庸聞言大驚,立刻跪下告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求爺恕罪。”
掖庭局是宮中懲罰宮人的處所,其中對待犯錯宮人的酷刑多不勝數,要是他被押進去,十有九是出不來了。
“那就別一再挑戰朕的耐心,要是真讓朕不快活了,朕立刻便讓內侍省換一個總管。”皇帝用茶蓋颳着盞延,茶盞中逸出的熱氣將她的臉色變得模糊。
看着身子微微顫抖的趙書庸,語氣平淡問道:“剛纔去見誰了?”“。。。紫宸殿的內侍。”
拿着茶蓋的手一頓,眸子微微眯起,繼續問道;“他找你作甚?”
趙書庸猶豫了一下,不答反問:“爺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高緯想了想:“三月十七。”心裡那份不以爲然剛略過,身子一僵,她居然把這日子給忘了。
詢問地看向趙書庸,見他立即點了點頭,並開口:“那內侍來找奴才就是爲了這事,畢竟這日子還不去看左皇后,實在是說不過去。”
高緯輕輕放下茶盞,用拇指摩挲着茶盞外部凸起的燙金花紋,感受着炙熱的溫度,緊抿着脣不發一言。
趙書庸看不清皇帝的臉色,更不清楚她到底什麼意思,只好繼續跪着,暗自祈禱。
過了一會兒,皇帝突然起身,往外大步走去,輕飄飄留下一句:“起來吧,自己去內庫領一柄赤玉如意吧。”
趙書庸等皇帝走後,纔敢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額上冷汗,鬆了一口氣。
紫宸殿的守門內侍,看到徒步走來的皇帝,有些反應不過來,導致他們都沒有依例行禮。
畢竟皇帝已經近一月沒來了,毫無理由的。
高緯對他們有沒有行禮也無所謂,語氣平靜問道:“皇后呢?”
“娘娘在,在殿裡。”一個疙疙瘩瘩指着身後,另一個僵硬點頭附議。
高緯抿了抿脣,撩起袍擺,跨步進殿,留下還在呆愣中的兩內侍。
女官看着幾乎未動的膳食,忍不住勸道:“娘娘您不再吃點嗎?”斛律雨搖了搖頭:“本宮實在沒胃口。”“可小殿下還得要吃啊!”“本宮的身子,本宮清楚,撤下去吧。”
“沒胃口也不能不吃。”斛律雨聽到這聲音,身子就僵住了,擡頭看去,果然是一直擾得自己心緒不安的那人。
心頭微苦,卻咬着脣,擡下頭不去看她,打算繼續和她耗。
高緯看了看几上膳食,吩咐道:“換些更清淡的,朕與皇后一起吃。”“是。”女官立刻高興地領命退下。
高緯坐到她身邊,擡眼看到她纏在一起的雙手,再一看她的姿勢,沉默地將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膝蓋上,讓她不得不轉過身子,面對自己。
斛律雨還是低着頭,聞着她身上淡淡的龍涎香,衣料微涼,但這絲涼意也被手心的暖意驅散,讓斛律雨眼眶漸漸變紅。
直到膳食上齊,兩人也都保持着這個動作,期間不發一言。
眼神示意衆宮人退下,改用一隻手握住她的雙腕,另一隻手拿起一碗烏雞湯。
放開她的手腕,用小銀勺舀起一勺,淡淡說道:“喝。”
斛律雨擡頭與她對視,眸子裡滿滿的倔強與抗拒,讓高緯心頭微微一疼。
保持着那個動作,面色平靜問道:“喝不喝?”
斛律雨一聲冷笑:“我不餓,我不想喝。”
語罷,便想離開,哪知道兩步不到,就被人拽回御座上。
隨即,脣被吻住,一些溫熱的湯汁被渡進嘴中,本能想要歪頭躲避,卻發現後腦勺被人按住,不讓她離開半分。
渡完湯汁,嘴中便闖進一個柔軟異物,纏住她的舌,一切都熟悉如初。
斛律雨狠了狠心,剛想咬下去,那異物卻先她一步退了出去。
惱怒地瞪向身旁那人,她卻滿不在意地拿着那碗,涼涼問道:“接下來你是想自己喝,還是我繼續那麼喂?”
奪過湯碗,賭氣地一口喝下,得虧,湯碗小巧,散熱快,加上剛纔有放旁邊涼了涼,不然非得燙得舌根發麻。
高緯沉默看着她的舉動,心頭嘆息一聲,低頭掃了一下,蹙眉不快:“今日是你生辰,怎麼沒有生辰面?”
當即拍手喚人,方纔女官進來問何事,“皇后的生辰面呢?”女官看了一眼轉頭看着高緯的斛律雨,回答道:“已經準備好了,奴婢這便去拿。”
斛律雨驚異問道:“你居然知道我生辰?”高緯勾脣一笑:“怎麼?你當你們遷就我不過生辰的規矩,我就不知道你們生辰了?”
高緯和高綽皆生於五月五日,正是古語中的毒月惡日,有道是五月五日生子,男害父,女害母,故大部分這日子生的孩子都會被溺死或拋棄。
當年好不容易得到繼承人的高湛不忍拋棄兩個孩子,便用蘭湯爲他們沐浴,並請高僧爲兩個孩子唸經驅毒,總算是爲他們“續命”。
可依照古書,他們還是不能過生辰,所以高緯自幼便沒過過一個生辰日,爲了遷就她,除了高湛,宮中所有人也不再過生辰。
見她還是蹙眉不語,高緯又說道:“你仔細想想每年的三月十七,我哪次不是藉故來你這,陪你吃的生辰面。”
見斛律雨怔怔盯着自己,忍不住補充一句:“你還老騙我說是你喜歡三月吃麪,那麼多次都這說辭,我再癡也知道不對,查過你的生辰字後,只是懶得揭穿你罷了。”
斛律雨想了想,還真是,每年的今日她都會有各種各樣的藉口來自己這,情願奏章堆着,也要陪自己一天一夜。
這樣想着不禁鼻翼微酸,卻更是氣惱她與自己冷着這麼久,握着拳,將淚水逼了出去。
高緯皺眉看着她,心下疑惑:瞧她這樣,根本不像是主動讓趙書庸來提醒我的,那是誰派的宮人。
這時,女官已端上兩碗生辰面,高緯貌似不經意地說道:“而且生辰這日子就算我不記得,也會有人提醒我的。”快速掃過女官的眼睛,果然藏着惴惴不安。
斛律雨冷哼一聲,面帶不忿地吃起了面,另一旁高緯挑起眼,波瀾不驚地看了女官一眼,嚇得那女官連忙告退。
轉頭看去,斛律雨已經差不多吃完那小小的生辰面,心下一動,靠近她,再次吻住她的脣,尋着還未吃完的面。
這次倒是反抗地不那麼激烈了,但還是將小小的拳放在兩人中間,讓她們有了一點距離。
鬆開她的脣,高緯輕輕喘氣,低聲道:“阿雨,咱們別鬧了好不好?”
斛律雨推開她,冷顏相對:“到底是誰在鬧?是你與我冷戰,近一月不來看我一眼!”
高緯皺眉:“你收買趙書庸監視我,這麼對我不信任,難道我就不能生氣一下嘛!”
斛律雨噎了一下,隨後說道:“你要是不是這麼風流的性子,誰願意管你!你難道要讓我再看到一個李麗華、王麗華嗎?”
被翻了舊賬,高緯就蔫了,緊緊抱住她,悶悶道:“我知道我這性子讓你不放心,可你不舒服,不放心的時候,與我說,我真的很討厭那種被人監視的滋味,就算是最親近的人指使的,我也不舒服。”
沉默良久,纔看到斛律雨點了點頭,又聽她說道:“那你最好你老實點,別老是惹桃花,我要是不高興了,可是會讓咱們都不好過的。”
高緯連忙點頭,擡眼看到她晶瑩的耳垂,不由自主地親吻了一下,斛律雨呼吸一促,臉頰變成淡粉。
高緯倒沒在意,撫摸着她隆起的小腹,輕聲問道:“你說這孩子生出來時候,會不會像瑞炘一樣乖?”
斛律雨噗呲一笑:“還有兩個多月纔出來呢,你倒是想得長遠。”撫着小腹,目光溫柔:“不過這孩子倒是沒怎麼鬧騰過我,想來應該是個乖巧的。”
高緯不以爲然,高儼沒生的時候,在胡曦嵐肚子裡比她還乖呢,結果生出來整個一混世魔王,連胡曦嵐都說不出他的性子像誰。
不過這話她不敢在斛律雨面前說,她有預感要是她說了,斛律雨肯定會把她整的很慘,還是沉默吧。
放在她小腹上的手突然停住,眸子微微發亮,驚奇與她說道:“孩子剛纔動了,踢了我的手!”
趕忙把她轉了個身,頭放在她的小腹上,靜靜聽着胎動。
斛律雨看着聽着胎動的高緯,有些恍然,不知不覺她們已經成婚七年了,她都有了她們之間的第二個孩子了。
果然是時光荏苒,白駒過隙。。。
斛律雨是家中的嫡次女,因爲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所以祖父和父親都對她十分寵愛,其餘同母的哥哥姊姊因爲年齡關係,對她也是偏愛有加。
聽從小伺候她的嬤嬤說,她出生之時,鄴城大雨,王府外卻出現了罕見的的野雉,羽翎華麗炫目,聽相士說,那是母儀天下的徵兆。
咸陽王府中大喜過望,連文宣帝和婁太后都送來了禮物祝賀。
而且她天生聰慧,個月時候就已經能流利地說話,還經常把周圍的乳母嬤嬤說的一愣一愣的,祖父斛律金更是把她當做珍寶一樣捧在手心。
若是當年沒看到在鄴城長廣王府中的高緯,或許她的人生會是在某位近支郡王府中的正室位子上耗盡,或是夫妻恩愛,又或是貌合神離。
所幸,上天讓年幼的她遇見了同樣年幼的她,從此結下了一生的緣。
在咸陽王府中,她聽過幾次高緯的名字,居然能讓性情急躁的文宣帝養在宮中,還恩同兩位嫡子,委實是鄴城權貴熱議的話題。
一次,她見祖父要帶着幾位哥哥出門,便鬧着要一同去,祖父擰不過她,只好帶她一起去了長廣王府。
那次,她第一次看到了那位長廣王世子,雖然比她還小一個多月,可是眼底的沉靜卻讓她驚訝與好奇,她不明白,爲什麼他們同齡,可是高緯可以像個小大人一樣。
高緯看到她時的呆愣,她是看到的,卻不明白她之後眼中流露出的愧疚,讓她對這個長廣王世子越發好奇。
之後的日子,她的所作所爲更是讓她震驚,她甚至懷疑她真的是和她同齡的人嗎?怎麼會比成人還清楚朝政。
那段日子裡,斛律雨學了一個詞:少年老成,第一反應就是那個連笑容都是淺淺的世子殿下。
日子久了,那位世子殿下也會和他們玩在一起,這才讓他孤僻的傳聞少了些。
可讓斛律雨氣惱的是在他面前,自己彷彿永遠是個比她小好多的人,他看自己的眼神永遠是那麼複雜。
多年之後,斛律雨才明白,那目光裡面有着憐愛與愧疚,來歷如同高緯那樣讓人感到神秘。
斛律雨做夢都沒想到,文宣帝高洋居然將她與他賜婚,或許誰都沒想到。
猶記得那日被接進宮,文宣帝摸着下顎短鬚問她:“若是正道、紹德和百年還有仁綱他們四人其中一人與你長久在一起,你願意選誰?”
她清楚這四位這皇族本支的嫡系,文宣帝這次找她,必定是因爲她出生時的異象,未來母儀天下之人自然是要嫁於未來君臨天下的。
而且父親也提前跟她說過要選太子高殷,可她脫口而出的卻是:“長廣王世子。”
文宣帝一愣,隨後大笑:“天意啊,看來是朕的子嗣是無緣迎娶斛律氏了。”
當日,文宣帝下詔,她姐姐斛律晨賜婚常山王世子高百年,她賜婚長廣王世子。
第二日,她見到了她的未婚夫,他說:“你若是不喜這賜婚,我可以去求皇伯父收回成命。”她搖頭:“不必,這樣就好。”“那就好。”他的笑容終於有了些溫度。
後來,高齊的皇位短短數年幾度易主,咸陽王府憑着斛律金與斛律光父子的功績在朝堂上屹立不倒。
孝昭帝在位期間,對長廣王起了疑心,想借機除掉他,卻不料賜死了廢帝高殷。
她和他一起幫助高殷假死,並藏於高百年的東宮中,她第一次見到了同性之戀,並意外得知姐姐也是喜歡同性。
她和他頭次想法一樣:只有是真心相愛,性別並不重要,心底有一絲開心。
此後那段時間,是長廣王府最艱難的時期,孝昭帝命人在朝中制約長廣王高湛,並命人悄悄監視長廣王府。
在此期間,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見到高緯,他攥着她的手,手指冰涼,正色對她說道:“若是長廣王府不幸沒了,你一定要讓咸陽王府保持沉默,這樣才能讓斛律家族不被禍及。”
她問他爲什麼要這樣保護咸陽王府,他露出蒼白的笑:“我不能讓我的未婚妻受到傷害。”
斛律雨抱住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高仁綱,聽着,你不準有事,不然我一輩子不原諒你,便是你死,我也立刻隨你去,讓你到了黃泉都不安生!”
她感受到他身子一顫,隨後無奈說道:“你總是這樣無理取鬧。”“這輩子就是纏着你了,你逃不掉了!” 嘴上這麼說着,眼眶裡卻流了淚。
在那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高緯,卻聽到孝昭帝意外墜馬的消息,她隱隱有種感覺,她和他的命運很快就會翻天覆地改變了。
果然,孝昭帝重傷病逝,長廣王登基,他成了皇太子。
她開始隱隱期待他們的大婚,之後歷盡波折,他們終於成了婚,她成了未來君臨天下之人的妻子。
雖然知道她是女子,讓她有些吃驚,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經過一夜休息,便接受了現實。
看到她以爲自己生氣,所以去準備巨型紙鳶逗她開心,還親自爲她畫丹青,她心動了,只爲了那個傻傻的她,那個肯爲她花心思的她,因她的情緒而一直提心吊膽的她。
陳涴嫁過來的那夜,她很難過,雖然是她勸她答應的,可是真的出現在面前時,還是忍不住傷心。
又想到:等那個公主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你就知道只有我對你最好了,壞仁綱!
親自在陳涴面前揭穿高緯身份的時候,她的心中有一些快慰,她是憐惜陳涴一個人孤苦伶仃,可她不能看着陳涴搶走她的心上人,就讓她自私一次吧。
看到鄭大車輕薄高緯的時候,斛律雨有種殺人的慾望,她還沒碰的,居然讓別人佔了先!
本來去親高緯只是宣誓所有權,沒想到高緯居然那麼直接,她頭次知道原來高緯是個悶騷。
當時放過鄭大車,不代表她事後也大方,她很小心眼派人去監視鄭大車,沒想到她居然死了!
自己的人查到的真相居然是胡皇后賜死的,她居然有一瞬間感覺胡皇后並不是單純地母子之情,或許是跟她一樣的感情。
想到這種可能,斛律雨趕緊搖了搖頭,將它甩出腦子,卻沒想到這個想法卻進了心中。
斛律雨沒想到高緯在那之後,居然躲起了她。拜託,主動伸舌頭是她!不是她斛律雨!她現在裝什麼矜持!
而且,還躲了將近一年,斛律雨無數次磨牙,立誓高緯一來,就先咬她三口解氣。
雖然最後三口變成了一頓斥罵,但說實話,心情更舒爽了,特別是看到高緯那呆呆的樣子,真的是忍不住想要虐她!
高緯加冠了,預示着她們該圓房了,看了那幾幅春宮圖後,斛律雨很不害羞地開始期待。
可惜,老天繼續開了個玩笑,高緯的第一次居然是和胡皇后。
斛律雨那次在龍乾宮得知這真相,整個人瞬間變得輕飄飄。
回到宮裡,斛律雨哭了,礙於外面還有宮人,不敢哭得太大聲,突然想到高緯曾經爲自己畫的第一幅丹青。
找了出來,便想撕了,但看到丹青上題寫的贈予愛妻斛律沅兮,她遲疑了。
沅兮是高緯給她取的表字,所有人都說這是很美的名字。
斛律雨恨自己不爭氣,偏偏栽在那個風流種子上了,但手上還是將丹青重新放好了。
可斛律雨還是生氣,所以那天高緯來的時候,她咬了高緯一口。傷口很深,都溢出了淺淺的鮮血。
但她不心疼,在高緯驚訝的目光中,她將她趕了出去,做了第一個驅趕皇帝的皇后。
沒過幾日,她們的第一次就在龍乾宮完成了,高緯熟練的技術讓她很享受,又讓她不高興,所以她在破身那一刻,狠狠咬住高緯的肩膀,讓高緯和她一起流血。
在之後的日子裡,高緯偶爾會拿出來說說,並取笑她爲小狼崽,一般她聽到之後,都會如她所願,露出白森森的牙,讓高緯嚐嚐被小狼崽咬的滋味。
可圓房之後,她又愁了,她肚子老是沒動靜,每次跟高緯說,她總是說,沒事的,時間還沒到呢。
可是她眼底的擔憂,斛律雨是看得懂的,她決定實施自己心底的一個計劃。
陳涴和高緯圓房那晚,斛律雨其實一直待在玉明池外,她清楚聽到了高緯的喘息,陳涴的低吟,可她什麼都做不了,一切都是她設計的,她只能承受自作自受的痛苦。
終於,她有了孩子,卻是在祖父去世的同時查出來的,她一時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萬幸,最艱難的時候,高緯陪着她,還有她們的孩子。
但幸福沒維持多久,姐姐就告訴了她,祖父臨終遺言,和斛律氏和皇室的矛盾,是啊,高緯畢竟是皇帝,她不可能不忌憚兵多權重的斛律氏。
爲了讓她不至於兩面爲難,她想出了出家的法子,並藉故與她大吵,讓高緯失望離去。
她當她們以後不會再和好了,沒曾想,高緯來找她了,還表述了愛意,斛律雨一下子覺得:什麼皇權,兵權,都去死吧,只要能跟這人好好過,要她做什麼都行!
顯然老天爺還沒玩夠,張麗華居然懷孕了,還是高緯的,斛律雨覺得自己的心上人真的是把高家的好色本性繼承得完整。
惱歸惱,得知她要獨自去晉陽,還是擔心的,她將虎符交給自己時,她眼底的信任與溫柔讓她的心瞬間化成了水。
爲了讓她安全回宮,斛律雨失去了她們的第一個孩子,母親的撕心裂肺的疼,她清晰感受到了。
總算,這次還算快地懷上了第二個孩子,“阿雨,若是男孩,我會讓他成爲我的太子。”這是查出她有孕第一天,高緯的承諾。
“我不要什麼太子,我只要你陪着我一起青絲化銀霜,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一輩子。”
高緯當時身子一僵,笑道:“若是可以,我希望你們都在我之前離去。”“爲什麼?”
“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一個爲了我傷心難過,我再想等我們老了,我便退位,帶着你們去隱居,到了生命的盡頭,找一塊世外桃源,第二天,我再與你們一起上路。”
“記住,到時候,要走慢些,畢竟我那時候也老了,走不快了,我怕找不到你們。”高緯眼眶微紅,卻依舊保持着淡笑。
斛律雨咬着下脣,靠在她胸前,第一次在她面前哭了起來:“我聽說成了夫妻的人,手上都有紅線,到時候,我便牽着紅線,你走不動,我便遷就着你走慢些,可你記住別弄丟了。”
“或者弄丟了我的也行,別把其他人的也弄丟了,到時候就真的找不到我們了。”斛律雨又補充道。
高緯握住她的手,兩人手腕相靠,淡淡笑道:“放心吧,所有人的紅線我都不會弄丟,你的也是。”
思緒回到現在,情不自禁撫摸着高緯的頭,嘴角含笑,輕聲道:“笨仁綱,記住了,要好好守着紅線,別丟了。”
“丟不了!”高緯突然擡頭笑道,握住她的兩隻手腕,在斛律雨的微笑中,吻上了她的脣。。。
一夜纏綿
第二日
高緯剛穿好衣服,看着猶在夢中的斛律雨,低頭吻了吻她的脣角,卻沒看到斛律雨悄悄半睜的眸子中的笑意。
一走出紫宸殿,趙書庸就走了上來,低聲說道:“爺,含明殿剛來稟報,右皇后暈倒了。”
“什麼?!怎麼回事?!”“秦國夫人今早薨了。”
高緯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當即改變了方向,向含明殿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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