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會說哈族話,這可方便了許多。祥子見轉場的哈族異常,便給小陳使個眼色,縱馬迎了過去。
來人起初顯得有些緊張,後來看清是兩個打獵的,便有些遲疑的迎了過來。
小陳用哈族禮節向來人打了招呼,祥子知道哈族是認話不認人。於是,便在不遠的地方停下來,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東瞅西看。
只聽小陳用哈族話說:“老爹從那裡來?大冷的天咋轉場哩?”
只見哈族面顯痛苦愁腸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沒啃聲。小陳見他有難言之隱,便湊近一步,誘導性的問道:“聽說黑家彎的草場好得很麼, 咋不去那裡放牧?”
只見那人一臉沮喪的樣子,先是狐疑的瞅了祥子一眼,而後,像是有些驚恐的樣子說:“我就是從黑家彎出來的。”
小陳聽說,顯出一副驚奇而又神秘的樣子,小聲說:“遇着狼羣咧?”
哈族警惕的朝身後瞅了一眼,輕嘆一聲,顯出一副非常爲難的樣子,欲言又止。黝黑粗獷的臉上,一對淡藍深邃的眼睛,失神而又滿含憂憤的,朝四下裡掃了一眼。最後,還是遲疑的落在了祥子身上。
小陳會意,忙向哈族介紹說:“他是和我一起打獵的,聽不懂哈族話。”
哈族又回身警惕的朝後瞅了一眼,湊近小陳聲低說:“黑家彎來了三十幾個人,手裡有槍。說是**的民兵,我看不像。他們在裡面支了氈房,還便宜買了我十隻羊。我心裡害怕,就離開了。”
小陳佯裝出漠不關心的樣子,一臉憂鬱的問道:“那你這是要到哪裡去麼?”
哈族惆悵的搖搖頭說:“先到東大梁湊合些日子再看。他們要是走了,我還回去。”
小陳面顯輕鬆的和哈族道了別,神情激憤而又喜悅的衝到祥子跟前。把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祥子也立刻興奮緊張了起來。
十幾天的大海撈針,今天終於有了眉目。他決定先和小陳摸上去,做一番具體的偵查。
天色已近響午,刺眼的陽光,在潔白的雪波上,隨意的弄出幾道七彩的光帶。光帶隨視角而變,倒給寂靜單調的山谷,平添了幾分活氣。
祥子和小陳順小路摸到臨近山頂,便棄馬步行慢慢朝山頂摸去。翻過一道陡坡,眼前豁然出現一片綠洲。小陳略顯興奮的指着前方說:“那就是我扣羊的地方。”
祥子嘴角抿過一絲不爲人覺的微笑,縱身躲在一塊臥牛石後,仔細觀察。
三頂氈房,大約有二三十人。因爲離得遠,聽不到他們在說啥,只是見他們手裡拿的好像是武器,在那裡比比劃劃的忙活着。
祥子朝小陳打個手勢,沿着起伏的山樑,在稀疏的樹木掩護下,朝靠近那夥人的一個山崖摸去。
山崖像個巨大的雄鷹似的,靜靜的臥伏在那裡,伸長脖子,傲視着前方的一切。祥子悄然的摸到鷹頭頂部,山下的景象便盡收眼底。
維語祥子是聽得懂的,只見一個細高個的中年人,手裡舉着德制MP40***,面對站立不齊的隊伍,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這次行動的目的,我前面已經講過了,行動的關鍵就是一個快子。要快速出擊,快速撤離。一定要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時,撤到指定位置。你們只有兩分鐘的出擊時間,要在兩分鐘內打完兩梭子彈。”
說着,那人從彈藥箱取**換上,神情略顯得意的說:“現在,我來做個實彈射擊示範。然後,你們再照着做。”
還別說,那人真是個訓練有素的主。只見他動作敏捷的子彈上膛,分別以立姿,蹲姿和臥姿,打完了槍裡的子彈,時間也就是半分鐘。而立在五十米開外的稻草人靶子,卻飛沫四濺,搖搖欲墜。
那人收了槍,面顯自得的樣子說:“你們第一次實彈射擊,槍裡先壓十發子彈。上子彈時都把槍口擡高些,注意安全。”
話音才落,隊伍便騷亂了起來,大家爭先恐後的往槍梭裡裝子彈。各個面顯興奮的準備過過槍癮。
然而,一聲意外的槍響,卻差點兒打破了他們的美夢。
匪徒們壓好子彈,列成稀散的隊伍。各個面帶興奮而又略顯緊張的樣子,期待着點到自己的名字。
只見大個子用鷹一般的眼神,審視了隊伍一眼,擡手指了指排頭的矮胖子說:“你,出列!”
那人懵愣了一下,緊張而又笨拙的朝前走了兩步。接着,大個子又命令道:“子彈上膛!準備射擊!”
只見那人略顯慌亂的拉了一下槍機,然而,拉槍機的手剛一鬆開,隨着一聲清脆的槍響,一顆子彈,便從其他隊員的頭頂呼嘯而過。嚇得大家都不由得蹲下了身子,有兩個精靈些的,還索性趴在了地上。
大個子面顯兇狠的衝上來,踢了正在瑟瑟發抖的矮胖子一腳,惡狠狠的罵道:“他媽的,真笨!槍機沒拉到位就鬆手,不要命了?把子彈退了,站到後面去!”
原來,德制MP40是二戰時德國人爲了滿足戰場需要,特意設計的一種結構簡單,便於大量生產的槍支。
槍膛內只用一塊直徑三釐米,長五釐米的鋼製活塞來推動子彈上膛,且能同時激發子彈。因此,活塞在沒有和扳機有效結合的情況下鬆手,活塞便會在推上子彈的同時,激發子彈。
本來,MP40是用來應付戰場需要的過渡性產品,卻不料因爲它輕便簡單,又不容易卡殼,且出彈率高,而一度成爲德制***的主流。
祥子嗤笑着搖了搖頭,衝身邊傻樂的小陳低聲說:“你現在趕回去,調齊人馬,天黑前趕到山下等我。看樣子,這些貨要在這裡安營紮寨搞訓練咧,記得帶幾根繩子和鎖鏈。”
小陳剛要應聲離去,祥子突然一把拽住小陳的腿說:“記得,給你嫂子招呼一聲。”
小陳會意的一笑,便悄然的消失在一片密林裡。
被密林親切抱在懷裡的草場,靜謐的連聲狗叫都沒有。一彎殘月,像個癡情的少女,靜靜的注視着地上的一切。仔細觀看,其實她的眼是閉着的。
祥子見娟子精神抖擻的走過來,便笑呵呵的迎上去說:“知道你就閒不住。”
娟子莞爾一笑,自得的說:“熱鬧的場子,哪能少咧我三妹大俠。”
祥子衝她嘿嘿一笑說:“既然大俠來咧,就讓你打頭陣。這些戰士,明刀明搶的幹,個個都是好手,要是讓他們來點暗的,就有些手生。”
說着,祥子引大夥來到一塊裸露的地面,拿幾塊石頭擺弄了一陣。用手指着說:“這是三個氈房,相距約有五米。每個氈房前後,各有一個崗哨。在離氈房約五十米,東西各有一個暗哨。”
說着,祥子環視了一下圍觀的戰士,神色嚴肅的說:“小陳和莊子各帶一組人,負責摸掉氈房附近崗哨。強子帶一組,負責幹掉暗哨。
我和你們嫂子做策應。一定不能弄出聲音來,這是今晚成敗的關鍵。”
祥子說着,瞅了眼其餘的人,神色略微輕鬆的說:“猴子帶人弄三匹馬藏在暗處,一旦我們得手,你就悄悄摸上去,在三頂氈房上掛上繩索,等我一聲令下,立刻拉翻氈房。”
後半夜,靜謐的草場,悄然多了幾條黑色的人影,原本清亮的殘月,也不知躲到哪裡去取暖,竟連一絲亮光也沒留下。茫茫草地,顯得黑綠而又神秘。
娟子見小陳順利的幹掉了兩個崗哨,剛要朝祥子的方向靠去。只見從站房內,晃晃悠悠的走出個人來。那人邊走邊解褲帶,卻不料和小陳碰個正着。
情急之下,小陳剛要舉刀衝上去,卻見一點寒星正中那人的咽喉。小陳見娟子正默默的立在自己身後,便面顯感激的伸出拇指,衝娟子甜美的笑了笑。
一切就緒,祥子手臂一揮,說聲:“啦!”
三匹馬縱身一躍,原本木立的三頂氈房,便像風吹草捆似的翻滾在一邊。
甜夢中的衆匪,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的各個目瞪口呆。等從懵愣中清醒過來,慌忙取槍時,卻見十幾個***口,已然對準了自己。
經過仔細清點,共俘獲匪徒二十三人,被暗殺九人。繳獲MP40***四十隻,子彈五箱,戰馬四匹。
正當衆人爲大獲全勝而興高采烈時,祥子卻陰沉着臉,在三個氈房間轉來轉去。娟子默默地過去,一副關切的樣子問道:“有啥不妥麼?”
祥子若有所思的嘟囔道:“日怪哩,白天我見到的那個人咋就不見哩。”
娟子遲疑的嘟囔道:“人都在這裡,是不是你看花了眼。”
祥子態度堅決的說:“不會的,我盯他大半天哩。”
說着,來到俘虜跟前,一把拽過白天見到的矮胖子,目光威嚴的盯着他問道:“白天教你們打槍的大個子呢?”
那人先是哆嗦了一下,繼而,懵愣着腦袋搖了搖頭。祥子一時心急,用力將那人朝前推了一把。拔出手槍,指着腦袋兇狠的說:“快說!不然我現在就打死你。”
那人蜷縮着瑟瑟發抖的身子,戰戰兢兢的說:“我睡覺的時候還在呢。”
說着,茫然的搖搖頭,面顯疑惑的嘟囔道:“現在不知道。”
祥子清楚那人說的是實話,於是,朝着衆匪喊道:“誰知道?說出來,我現在就放他回家。”
衆匪木然的瞅着祥子,都面顯狐疑的搖着頭。死一般靜默了一會,不知是誰,突然說了句:“會不會壓在氈房下面了。”
此話纔出,只見南頭的氈房猛地晃動了一下。緊接着,便有個人影竄了出來。還在衆人懵愣之際,只見那人,如出洞的餓狼般衝向馬匹,飛身躍上,便縱馬朝着山口狂奔。
祥子來不及多想,抓起一杆莫辛納甘步槍,飛身跨上菊花青,便朝着黑影追了上去。
你還別說,祥子胯下的菊花青,算起來是有點口大,但跑起來卻一點也不減當年的勇。轉眼間,已能清楚的看到前面的人和馬。
狂奔的匪徒,確實是個高手,馬上的功夫一點也不含糊。祥子幾次舉槍,都是隻見馬不見人。眼看匪徒就要進入密林,無奈之下,祥子只好咬咬牙,舉槍朝馬扣動了扳機。
隨着一聲清脆的槍響,馬失前蹄,突然翻滾在地上。黑暗中,一個人影,踉蹌着朝着坡上的一片密林跑去。
祥子緊追幾步棄馬而立,不慌不忙的舉槍射擊。那人應聲搖晃了幾下,便倒身翻滾下山坡。祥子嘴角抿出一絲微笑,拔出手槍便迎了上去。
只見那人踉踉蹌蹌的剛要舉槍反擊,卻被及時趕來的祥子踢飛手槍,制服在地。
太陽已經試着伸出了金芒,祥子面顯輕鬆的和娟子走在隊伍的後面。
娟子興高采烈的謀劃着孚遠的熱鬧,卻不知新的任務已經在等待着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