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了基地的安保工作,虎子就琢磨着想改善改善生活。來前雖然父親說過這裡的生活條件較差,讓自己要有思想準備,卻沒想到是如此之差。當初,父親笑眯眯的將一杆蘇制****和一箱子彈放到車上,還以爲是怕悶得慌讓我們拿着玩呢。到了基地才知道,多虧有這把獵槍,隊員們才隔三岔五的能吃上一頓燉野兔或是乾煸沙雞打個牙祭。
雖然基地爲解決蔬菜供給問題,已在博斯騰湖下游開墾了幾百畝荒地。但遠水解不了近渴,要想吃到基地種植的蔬菜,也得明年開春以後。
在居民房前屋後留下的小菜園種植的蔬菜,簡直少的是杯水車薪,只能供應那些科研人員的小食堂,其他人只有看一看的份。
說起搞科研的人也真是不容易,每天的行走路線都是固定的。實驗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要是單獨外出散散步,都有戰士跟着寸步不離。由於基地的住房特別緊張,絕大多數人都住地窩子,所以,有幹部家屬來探親,通信車便成了最好的住處。
吃過午飯,虎子閒着沒事,便想去趟離基地最近的和碩縣買些羊肉和蔬菜回來,給隊員們改善生活。
汽車在蜿蜒的土路上不急不慢的晃悠着,路邊的荒蕪和單調,讓人不得不想起與眼前的景色無關的事情。當然,虎子想的最多的還是家裡的親人和難以見面卻朝思慕想的王燕。
想起和王燕在一起的幸福而又美好的時光,想起王燕那含蓄而又迷人的微笑,還有那與眼前乾燥荒蕪截然相反的皚皚白雪,和散發着淡淡幽香的松柏。
一聲吽吽牛叫,將虎子的思緒從潔白纏綿的世界拽了回來。定眼看時,眼前的世界已經有了人類的痕跡。遠遠望去,村落有致田埂依稀。偶有嫋嫋青煙,尾隨着淡淡的烤饢香味,無形的從臉上掠過,虎子終於見到了基地以外的人煙。
新奇興奮之餘,虎子發現一縷白霧正緩緩的從車頭飄出,隨風潮潮的裹在了自己的臉上。虎子心裡一動,暗說:壞了,出來時沒檢查汽車水箱,戈壁上乾熱水分蒸發快,怕是缺了水。懵愣間卻慶幸的發現,前方不遠處有個水井,和正在打水的紅衣人。
虎子渾身一陣輕鬆,輕踩油門便朝着紅點馳去。
幾近原始的村落,突然出現個轟轟作響的鐵傢伙,着實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稀落的人家,幾乎都有人緊張而又好奇的探出一兩個腦袋,朝這裡張望。紅衣女子愕然的擡起頭,木然的張望了一會,見車徑直朝自己開來,剛想悻悻離開,卻突然蹦起老高,興奮而又有些失態的拍着雙手大聲喊道:“虎子哥!是虎子哥哥!”
虎子興奮而又意外的停車,朝着像只火紅的蝴蝶般迎面而來的姑娘,飛奔而去。此時的曠野,已經模糊得像副清淡的水墨畫,只有那點豔豔的紅色,火苗般跳躍在虎子的眼裡。
虎子忘情的接住飛撲而來的燕子,在原地歡快的旋轉了幾圈,疼愛的颳了一下微翹的小鼻子,驚喜道:“你咋在這裡?”
不用問,這隻美麗的小燕子肯定是可愛的阿娜爾罕。只見她興奮而又略顯委屈的說:“我家就在前面,我都想死你們了。”說着,竟毫無顧忌的將頭倚在了虎子的肩上。
驚異而又好奇的人們漸漸的涌出了院門,一邊指指點點的竊竊私語,一邊遲疑的朝井邊涌近。就在虎子略顯惶恐的不知咋樣應付時,只見一個高大結實的身影衝破人羣,興高采烈的張開雙臂高聲道:“哎呀!遠方的朋友,是那股風將你吹到了這裡?真是託胡大的鴻福。”聲音未落,買買提結實有力的身子,已經和虎子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
買買提家的屋子院落,一看就知是新落成的。土夯的院牆和土木結構的屋子,散發着淡淡的泥土腥味。新栽的沙棗樹翻着銀白的小葉,隨風搖曳出羞怯的身姿。兩個三十歲左右的維吾爾婦女,怯懦而又禮貌的向虎子打了招呼,便匆匆的轉到了後院。
買買提見虎子狐疑的瞅了自己一眼,便自嘲般的嘿嘿一笑說:“她兩個是麥老爺家的傭人,現在解放了,麥老爺也成了窮人。她們沒地方去,就和我們一起過日子。”說着,眼神飄忽的瞅了阿娜爾罕一眼,而阿娜爾罕卻雙手挽着虎子的胳膊,完全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幸福喜悅中。
剛落座,買買提就從門口探出身,用維語喊道:“阿依爾,把羊肉煮了,再殺只雞燉上,來快燒壺奶茶。”
虎子對維語能聽懂一些,忙阻止說:“就不用忙活了,我還要到縣裡買些東西。”
買買提支楞着兩眼,遲疑的問道:“要買很重要的東西麼?”
見買買提疑惑而又爲難的瞅着自己,虎子淡然一笑說:“我們一起有幾個人,想買些羊肉和蔬菜。”
買買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沉思般的點點頭說:“你是從那地方來的?一時半會不走了麼?——噢,我不該問這些。”說着,買買提做出一副老成明白的樣子,微微的聳了聳肩。
虎子遲疑了一下說:“是從那地方來的,暫時不走。”聽了此話,阿娜爾罕頓時興奮的連蹦帶跳的直叫好。買買提微微給了她個眼色,示意她安靜。虎子疼愛的撫了下她的碎辮,衝買買提淡淡一笑說:“那地方人多條件差,就想給大夥改善改善生活。”
買買提長吁一聲,一副釋然的樣子說:“羊肉不用買,從我這裡拉只羊就行了。那地方神秘我也不方便去看你們,就算是帶我向大家問好吧。其他東西你可以去縣城買,趕你回來肉也煮好了。”
虎子還想推辭,就見買買提態度堅決的擺擺手說:“就這麼定,阿娜爾罕可以做你的嚮導。”說着,衝阿娜爾罕詭異的眨了眨眼。
阿娜爾罕便會意的像條懂事的小狗般的,欣喜的不離虎子的左右。
和碩是個古老的小縣城,一條街,像個缺足的蜈蚣似的,一通到底。虎子心裡有事,便匆匆買了些蔬菜調料就朝回趕。阿娜爾罕是頭次坐汽車,新奇興奮得站起身,任憑迎面而來的清風吹拂得小辮,像細柳般的飛揚。美目微閉,小臉兒紅撲撲的,像朵盛開的牡丹花似的,傲對着前方。
買買提是從基地搬遷而來,對於基地周邊的地形地貌自然是瞭如指掌。閒聊了一陣,虎子不免有意無意的談起了山色湖光。買買提是個極其精明的人,知道虎子的用意。便心照不宣的仔細將基地周邊的地形地貌特點介紹了一遍,其中對博斯騰湖講解得尤爲詳細。
說着,買買提面帶夢囈般的微笑,像是對博斯騰湖情有獨鍾似的。頓了一下,買買提接着道:“我們是吃博斯騰湖裡的魚長大的,但最近兩年出了些怪事情,就很少有人再去湖裡打魚。”說着,買買提面顯悲痛無奈的嘆了口氣。
虎子狐疑的瞅了他一眼,小心的問道:“啥怪事麼?連魚也打不成咧。”
買買提面顯痛苦的嘆口氣,忿忿的說:“也不知是啥東西在作怪,一連三次去打魚的人,都沒有回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其中就有我的弟弟。打那以後,就沒人敢去湖裡打魚了。”
虎子沉吟了一下,隨口問道:“向縣裡報案了麼”
買買提神情不屑的說:“報也沒用,他們只是在湖邊轉悠了半天,就再也沒了消息。”
虎子悵然一笑說:“明天是休息日,我們還打算去湖邊玩哩。”
阿娜爾罕興奮的拍手說:“我也要去!我給你們當嚮導。”
虎子疼愛的瞅了她一眼,又遲疑的面向買買提。買買提嘿嘿一笑說:“她就是在湖裡長大的,溝溝叉叉沒有她不知道的。”
虎子欣喜一笑說:“那好,明早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