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肩纏繃帶的韓無病走了進來,沒被控制,過來看見這裡的情況還滿臉愕然。
這副模樣並不像被捉了,倒像在裡面養傷,而且這傷看似不算重,氣度依然沉凝,並無虛弱之感。
見屋內場景,韓無病愕然:“七哥?這黑臉漢子是……”
趙長河:“……”
被掐着喉嚨的沙七爺開始笑,邊上的下屬也在笑。
趙長河板着臉道:“氣色不錯?”
韓無病立刻聽出他的聲音,極爲驚喜:“趙兄!是你!呃這……”
趙長河道:“這情況,是我誤會了?他們是好吃好喝款待你?”
韓無病道:“確實是收留了我。”
趙長河道:“但你上當了。”
韓無病愣了愣,看向沙七爺的目光很快變得狐疑。
顯而易見,他對趙長河的信任遠勝沙七爺。
沙七爺只是笑笑,似乎不在意自己喉嚨還被掐得死死,也不在意趙長河好像要揭秘,反倒饒有興致。
趙長河道:“比如我來了這裡,他們知道,有沒有告訴伱?”
“沒有。”
“我就知道沒有,否則你一定會來見我。”
韓無病笑了起來。
這種信任與瞭解的感覺真的好。
趙長河又道:“他們不告訴你,說明收留你並沒有安什麼好心的,我視爲你被捉了好像也沒判斷太錯。”
韓無病道:“不錯。無形中閉我耳目,與被捉無異。”
他很快拔出長劍,護在趙長河身邊,指向持刀架着趙長河脖子的康樂賭坊幫衆。
沙七爺嘆了口氣:“我好歹也收留了你,你這翻臉也夠直接的。”
韓無病道:“我本來已經跑了,是你賣好說可以在這裡養傷,我見環境寬鬆並不像有貓膩,才暫且住下。卻原來你們終究還是隔絕信息,在利用我?”
沙七爺卻不答這個,反而問趙長河:“趙少俠是怎麼猜出來的?”
“不是七爺自己告訴我的麼?”
“我有告訴你麼?”
趙長河道:“我走在路上買個煎餅都被人搶劫,搶劫就算了還莫名其妙漏出韓無病被追殺的事,漏出這事就算了還莫名其妙說個沙七爺。我那時候就在想,這沙七是哪家的少爺,這透風的方式未免太抽象了。”
沙七道:“抽象是什麼意思?那就不能真是小嘍囉在胡扯嗎……”
“……”趙長河懶得跟他扯這個,續道:“總之我所知的各方信息裡都沒有提到韓無病負傷,可知即使受傷了也不會重。這廝的性情也不是什麼善類,既然沒受什麼傷可不會直接遠走高飛的,必然藏在城中某處等待時機報復。”
韓無病再度一笑。
趙長河續道:“假設韓無病沒走,而我這麼大闊刀揹着入城還打了架的,無論戴了什麼面具,他都該知道兄弟來了,怎麼不來找我?那就很有可能是被捉了。可我瞭解多方信息,不是紀家捉的,也不是燕連平,如果被捉,那可能是個第三方,能是誰?當時遇到的小嘍囉抽象話語也就形象起來了,顯然是沙七爺在提示我韓無病在他手裡,叫我來找他。”
沙七笑道:“不錯。但你爲什麼不直接來找我,反而易了容,還不帶刀。起初我還真沒認出這個紀伯常是你趙長河,直到你出手我才醒悟。”
“老哥。”趙長河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你視角里韓無病屁事沒有,可我視角里是以爲韓兄被你捉了,我直接找你談話?來送嗎?當然好歹先易個容,換個身份探查一二再說,進來之前我也沒打算直接動手,只是來看看的……”
“你用內力動我的骰子,是爲了確定我的實力?”
“不錯,我內力入侵你都沒發現,可見實力很是一般。問題在於人多勢衆,下屬裡反而說不定有真正的強者,我來硬的救不了人,但突襲捉你倒是可以賭一把的,而且是最簡單明瞭的選擇。於是臨時起意,便是如此了。否則我有同伴的,沒用上她的力量虧死我了……”
沙七:“……想說我很弱就直說吧,我受得住。”
“你可不弱,只是你低估了我罷了。”趙長河笑笑:“不過我能猜出你想要和我談什麼。”
“哦?”沙七生無可戀地道:“說說看。”
“韓無病爲了我的流言和人動手,是在賭坊門前。由此泄露了他掌握了新劍法的秘密,紀以南和燕連平都找上門了,沒理由在你自家門口你卻不知道吧?”趙長河笑道:“你‘好心’收留韓無病,無非是爲了套出他的話,獲取古劍之秘罷了。”
“那我爲什麼不逼供,要做好人?”
“我怎麼知道,我一直以爲韓兄被你捉了好不好……”
“……”
“可能是因爲韓兄不好惹,來硬的萬一蝕把米呢?能裝好人套話爲什麼要來硬的,除非一直掏不出話,失去耐心了,但這麼區區三天顯然還不至於……在這個過程中,發現我趙長河入城,於是想起古劍之秘的受益者不止韓兄,還有趙長河。便傳遞信息,想把我一併弄到手裡。”
沙七終於搖頭失笑:“這他媽的,真是稀奇,這次的事裡平湖會和興義幫雞飛狗跳的,誰的目光都在他們那。怎麼你居然真就分得出,韓無病的下落和他們壓根無關,是兩條線?”
“因爲我對他們幫會之爭一點興趣都沒有,從頭到尾我的目標都只是找到我的朋友。”
空氣安靜了片刻,連拿刀架着趙長河的那些幫衆眼神都有點變了。
沙七沉默片刻,慢慢道:“都還舉着刀幹什麼?放下。”
有人道:“少爺,你的脖子還被掐着呢!”
“你們把刀放下了,他自然就把我脖子放了。一個來找朋友的人,朋友既無恙,又爲什麼要殺我?”
幫衆們面面相覷,卻真的慢慢都放下了刀。
趙長河卻沒鬆開沙七的脖子,掐着往外提溜:“七爺說得對,可惜我現在不敢放你,到了屋外再說。”
沙七憋着一張臉:“草你媽的……”
趙長河走出門外,忽然一愣:“七爺,外面清場了?”
“廢話!”沙七沒好氣道:“老子被人掐着脖子,當然外面要清場不能被人知道,否則以後老子還怎麼在劍湖城混!”
“也就是說現在沒有外人?”
“唔……”趙長河忽然道:“那麼七爺,我們真談個合作怎麼樣?”
沙七差點笑出聲:“你我現在這德性,你怎麼想得出合作這兩個字的?”
趙長河面不改色:“爲什麼不能?你我有什麼解不開的冤仇麼?”
沙七道:“好像沒有。怎麼,難道你現在想要和我分享古劍之秘了?”
“我只是想問問七爺,想不想獨霸劍湖城?我想嬴五爺讓閣下來劍湖城,不是光爲了古劍的吧?”
沙七眯起了眼睛,半晌才道:“怎麼,忽然在這事信得過我的合作?”
“正如七爺剛纔所言,那兩幫之爭與你的事是兩條線。勾結胡人的、散佈我流言的,無論是哪一家,總之不是你,想來想去,如果我要找個合作勢力,反而只有你。”
沙七嘆了口氣:“以後誰再他媽跟老子說趙長河是個山寨匪類,老子大耳摑子抽得他媽都不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