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氣氛變得特別奇怪,夜無名都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和趙長河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莫名其妙變成了這種一家三口的氛圍,而且還是離異夫妻、恩怨交纏。
只能說飄渺九幽她們搞出個孩子的手段真的毒辣。
要說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其實也沒那麼幹淨。至少洗面奶也不止抹一回兩回了,趙長河身上什麼地方她都看過,哪裡有顆痣她都知道,慣用什麼姿勢都一清二楚。
這就與別人無關了,完全是趙長河這個神經病與衆不同,至少夏龍淵等人得到天書不會想着往上面抹那種玩意兒……抽到她的眼睛也是趙長河自己的氣運,她夜無名對其他任何穿越者都不可能隨身盯,哪來這麼多屁事。
而趙長河內心深處對她打着怎樣的主意,夜無名心知肚明。
如此前塵,如今相對而坐,氛圍分外怪異。
過了好半天,夜無名才硬邦邦地道:“對付天道,我想星河依然是個關鍵點,若羽需要一場快速的提升。嶽紅翎之前教的劍法給若羽打基礎很合適,比我都合適,畢竟若羽本質是把劍……但後續想要進階的話,嶽紅翎那套就不是太適合了,若羽終究是星河,星河有星河之意,沒有人比我適合她。”
趙長河板着臉道:“你的意思,讓若羽跟你學習一段時間?”
夜無名不去看凌若羽,僵着脖子道:“當然。”
趙長河用指頭敲敲桌子:“星河之意是我補完的,你未完之意是我完善的。你能教的我也能教而且我們這邊能教的東西比你廣博多了,飄渺那套你會嗎?九幽那種源初混沌你有嗎?憑什麼就必須跟你學?”
“就伱?”夜無名嗤聲道:“就憑你現在還沒我強。別的不說,區區衣服帶不進劍裡這點小事你們都解決不了,就這點水平,別把我女……別把若羽帶廢了。”
趙長河覺得這真像女頻帶球跑,回來之後霸總說小寶跟着你能得到什麼,擠在出租屋裡?如果自己是女主,多半該說小寶就是我的命,你要搶她我就跟你拼了。
然而自己不是弱氣女主,籌碼可多了:“那是因爲我還沒去問九幽,她多半能解決。”
夜無名知道九幽肯定能解決。趙長河說得倒也很對,她單獨或許強於任何人,可趙長河一方的人湊起來就必然比她廣博,只能說趙長河這種一鞭統三界的手段太賴皮了,她從地球搖人的時候從來沒想過還有這種展開。
但總不能被他這麼一說就放棄吧……夜無名還是繼續堅持:“夜九幽也不如我強。有種讓她和我打一架。”
“教人的水準和硬實力又不是一回事。”
“我教人也是得到過證明的。”
“證明在哪呢?”
“你。”
趙長河簡直氣笑了:“你怎麼好意思說這話的,你教我的東西加起來有三句話嗎?老子就沒見過你這麼狗的隨身老爺爺。”
夜無名立刻道:“你看,區區三句話都能教出一個御境三重的強者,誰見過這麼犀利的老師?”
凌若羽在一邊乖巧坐,聽爹孃吵架,捂臉。
趙長河不要臉她是心中有數的,只是沒想到這位自己並不熟悉的孃親也是這麼不要臉。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趙長河也是又好氣又好笑:“好了好了,不跟你胡攪蠻纏。你要和若羽相處,大可下界去人間,爲什麼非要把若羽送到這裡來?”
夜無名倒被說得怔了一怔,她似乎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是哦,爲什麼不下界去?難道是怕下去了要被圍毆?
“難道怕下去了要被圍毆?”趙長河也在這麼問,冷笑不已:“上古夜帝,當今天道,就這?”
夜無名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看我有什麼用?”趙長河淡淡道:“你知道我這次來夜宮是什麼情況麼?”
“怎麼?”
“我瞞着她們突兀前來的,就爲了單獨來和你談談,估摸着回去要捱揍。”趙長河冷笑道:“我本來可以糾集大家一股腦兒打上來,但我沒有這麼做……獨自來這裡,反倒是把自己的安危置於你的一念之間,我都敢這麼上來,你爲何不敢下去?”
夜無名冷冷道:“你有什麼安危?難道我會無緣無故殺你?”
“這可很難說……如果說你不會殺我,那也不是因爲你心裡對我有什麼情分可言,而是斟酌利弊,覺得不能在外事未定之前和我們翻臉。但你可以控制我,或者以我爲質,收服我的勢力。”
夜無名聽着忽地有些氣悶之感。
這是對她行事風格的判斷,確實也沒什麼錯誤……但她真的沒這麼想過!在趙長河沉睡的這些年,她都沒有出手對那些女人各個擊破,何況趙長河醒來的今天。
可這話怎麼說難道說我還真是因爲有什麼情分,所以沒這麼想?
卻聽趙長河續道:“當然,我還是認爲你不會這麼幹,所以我敢來。那麼……夜無名,你敢去麼?”
夜無名沉默。
其實她心知肚明趙長河藏了一句話一直沒敢直說——什麼誰去誰那裡,真對孩子好的話,最佳方案當然是給孩子一個家。
趙長河等了一陣,沒等到夜無名的回答,便又自顧道:“算了,我此來並不是和你討論若羽的學區教育,該怎麼決定是你的事,我不多置喙。我此來主要是想和你對接一下天道之事,不要總是靠猜靠默契。上一次能猜中你的行事,及時阻止你們同歸,真只能說我太瞭解你,但這不靠譜。”
夜無名終於“嗯”了一聲:“你說。”
凌若羽托腮坐在一邊,覺得娘不是爸爸的對手。這個情況出現在自己現身之後,感覺娘就有些神思不屬,很失水準。
趙長河道:“之前問你,天道與你的修行如何,你只答了你的,天道呢?祂這種修行,如果有個名目,該叫什麼?”
說到這些,夜無名也終於正常了點,答道:“我們的修行等級,只是我們這個天書位界的自我劃分。祂是天書之外的生命,修行與我們並不相同,不按我們的分級。以我個人之見,無論是修玄關、啓秘藏,還是駕御天地、掌控法則,終歸還是界內之事,若能夠徹底超脫,或可借佛家說法稱之爲彼岸。”
彼岸境界……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命名,這只是夜無名的自定義,但確實很合適。
如果以此判斷,夜無名雖然已經算是跳出去了,但身軀終歸還是束縛在天書,並沒有徹底掙脫,故未達彼岸。夜九幽就差得更多一些,她們的堪真並不是突破標準,而是天書生命能達彼岸的前提。
單從表面來看,凌若羽目前的境界都和夜無名差不多……她跳出了星河,卻離不得星河,與夜無名如今的處境何其相似。
夜無名也說,她能對天道起到威脅的自信來自於位界本身,也就是天書法寶的力量。她沒辦法單憑自己的力量威脅到天道。
如何解決這一點?
趙長河依然認爲,無論九幽還是瞎子,她們都並不完整,是被強行分割的雙生子。如果能夠合一,說不定纔是真正抵達彼岸的關鍵一步。但這話不太好說……夜家姐妹何許人也,都不是聽自己使喚的,單論趙長河自己內心深處也不想搞什麼融合,好端端的兩個女人整沒了,還不知道算誰。
其實不用趙長河說,類似的話在三十年前那一戰裡已經提過了,夜家姐妹自己心裡應該也都有數,不會有人肯的。
趙長河沉默良久,終於沒繼續提,轉而道:“我欲重鍛龍雀,想找一些與此界無關的材料,你既然連地球都去過,想必有備?”
夜無名翻了個白眼:“我爲什麼要給你?”
“……我重鍛龍雀爲的是對天道起效果,別搞得好像跟你沒關係似的。不過話說回來,你翻白眼的樣子挺可愛,比閉着眼睛裝逼好多了。”
夜無名:“……”
“別墨跡了,爆點金幣。”趙長河伸手:“要麼你再弄一迭卡,我抽抽。”夜無名哭笑不得:“當初讓你抽卡,是窺測你的命運線,好做安排……現在這是抽個什麼?得了,我這裡雖然有一些異界之物,但並沒有恰好適合龍雀的,如果你要我倒是有個建議。”
趙長河來了興趣:“什麼?”
夜無名看了凌若羽一眼,又眨巴眨巴眼睛:“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帶孩子去遊樂園?”
趙長河:“?”
夜無名長身而起:“帶你看看其他位界的生態……比如有一些主要靠法寶戰鬥,而不是我們以武道向玄。”
趙長河心中大動。
天書是法寶,可以想見那必然是一個重視法寶的位界誕生出來的寶貝。然而此界卻幾乎沒有法寶的概念,只有劍靈,有點搭邊的當屬波旬的攝魂鏡與玉虛的太極圖,這些都只是輔助性的用品,象徵性質濃郁,實戰價值很低。這必是天道搞的小手段,刻意壓制不讓此界進化出相似分支。
夜無名這麼多年遨遊諸天探索這些問題,想必被她找到了一個可以參考的類似位界。
見他那明顯心動的表情,夜無名大有一種重新爭取回主動權的心安感:“如何,有興趣麼?”
趙長河老實道:“有。”
夜無名一手拉着凌若羽,美目流轉,落在趙長河手上。
趙長河二話不說地握了上去。
夜無名似笑非笑,也沒說什麼,下一刻時空扭轉,換了人間。
…………
某修仙大陸。
或許只是諸天星辰中的一顆。
凌若羽半張着小嘴,擡頭看着天空。
天上有仙人御劍飛過,瀟灑至極。又有人駕一朵白雲飄飄,悠然飲酒。
他們的氣息並不比爹孃強,那個御劍的甚至沒比自己強哪去,但這種飛行方式凌若羽沒見過。
他們一家三口也在半空,只不過是在低空,下方不遠就是一座城市。低頭看去,雲蒸霧繞,仙意飄飄。
這是一個仙人坊市,裡面來往的全是修仙者。
在自己的位界,或許上古神魔之世有這樣的修行鼎盛,但大家性質還是很不一樣,根本法都不一樣。
凌若羽小姑娘見識短不知道這是什麼區別……趙長河可以用很簡單的兩個詞來概括:玄幻和仙俠。
“走,下去看看。”父女倆都興致勃勃,連夜無名的手都不牽了,興沖沖地落入城中。
夜無名看着瞬間空蕩蕩的手,無語搖頭。
這倆莽的……真是一脈相承。話說星河本來應該挺穩健還能陰人的,現在真是跟嶽紅翎學壞了……算了,反正以趙長河現在的實力,走遍諸天也算是金字塔比較靠前的一檔了,一般情況沒什麼危險。
另外以夜無名所見的經驗,修仙世界也分兩類,一類很祥和,一類赤裸裸的黑暗森林。既然帶初出茅廬的女兒來逛遊樂園,她選擇的當然是相對祥和有規矩的這一種。
既然是爲龍雀材料而來,父女倆落腳的第一選擇便是一個類似神兵鋪的地方,裡面擺着各色刀劍,還有不少珍奇金屬材料。
趙長河在看刀,凌若羽在看劍,然後父女倆很同步地搖了搖頭。
什麼破刀,給龍雀提鞋都不配。
什麼破劍,給星河提鞋都不配。
店主見兩個客人在搖頭,忙湊上前笑問:“二位客官是要買兵器?若是不滿意,可入內閣看看,我們外閣的兵器不過七八品,好的神兵都在裡面,最高已達五品!包客官滿意。”
居然也是中文,還是九品制……趙長河轉頭看了眼剛剛入內的夜無名,暗道這都是華夏體系世界吧。說來也對,修仙世界當然是華夏體系。
夜無名知道他眼神的意思,點了點頭,又對店主搖了搖頭:“我們不買兵器,來看看材料。”
店主看了看夜無名,又看了看凌若羽,笑着恭維:“二位仙子是姐妹吧,如此美麗的姐妹實是難得一見。”
夜無名:“……”
凌若羽:“……這是我娘。”
店主想到趙長河拉着凌若羽的手進門的場面,很快懂了,敢情是一家三口嘛……便對趙長河恭維:“客官妻子如此美麗,女兒如此可愛,真是福緣深厚,修行必有所成……”
夜無名:“?”
趙長河干咳:“別廢話,那塊帶有血色條紋的黑色金屬什麼名目,給我看看?”
店主取出那塊金屬:“客人好眼力,此乃飲血石,以之鍛刀劍,有汲取敵人血液之效。若是煉製得宜,或搭配相關功法,甚至可以汲取對方生命力以養自身。”
趙長河掂了掂金屬,可以感覺得出效果確實有,主要是汲取血液,讓對方快速失血變成乾屍,但想要用來補自己的血條那效果約等於零,屬於尬吹。類似效果的東西,天書位界也是有的,相對適配血煞功,拿來鍛血神刀不錯,鍛龍雀則差點意思。
但既然對血神刀有點用處,趙長河也就想着給薛教主捎點禮物,便試着問:“什麼價?”
店主笑呵呵地伸出一個巴掌:“便宜,五十上品靈石。”
熟悉的靈石交易體系……趙長河低聲問夜無名:“有錢吧?V我五十。”
夜無名面無表情:“你聽聽這是人話嗎?大男人買東西找我要錢?”
“我又沒有靈石……”趙長河理直氣壯:“反正我行走江湖,用的都是央央晚妝她們的錢,後來就是遲遲皇帝私庫的錢,自己從不賺錢。”
夜無名氣笑了:“吃軟飯吃得你這麼理直氣壯的,真是古往今來頭一個。”
兩人沒有特意傳音,聲音雖低,店主還是聽見了,笑呵呵道:“賢伉儷感情真好……”
可不是嘛,都討論吃軟飯了,也不生氣,打情罵俏的。
夜無名大怒:“誰是賢伉儷!他要買東西讓他自己買,看我幹什麼?”
凌若羽拉着夜無名的衣角:“娘,我也想買……”
夜無名聲音卡在喉嚨裡,默默掏出了五十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