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年自石良玉他們離開“阿富客棧”沒多久後,王猛也離開了客棧。他當年只粗略認得幾個字,寄身客棧當店小二,因爲招牌被風吹落受到老闆刁難要他做兩年白功抵債,幸得藍熙之替他解圍書寫了牌匾,老闆纔沒有繼續追究。
此後,王猛深感讀書的重要性,不久後,就帶着積攢的幾個錢離開了客棧,開始邊幹其他活邊用心讀書。他聰明勤奮,這些年,博覽羣書,加上游歷江湖見多識廣,見識才能真可謂一日千里的增長。去年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關中新崛起的秦國苻大王,一番交談,苻大王便將他召到秦國任了個閒職,意在考察磨練他一番後再加以重用。趙國太子成親,苻大王也派出了代表,而王猛就是這次代表使節的副手。
秦國的使節們來到這異地花花世界,處理完事情後,就各自尋歡去了。唯有王猛從不爲之所動,只一個人整天呆在客棧裡看書。
王猛顯然並不知道趙國太子正是石良玉,因爲石良玉當年被石勒收養後,按照羯族的規矩另外給他取了名字,在趙國並不叫石良玉了。
藍熙之聽了他的長長經歷,籲出一口氣來,看樣子,石良玉這次立太子妃聲勢還真是浩大。石良玉一直被石氏宗族排擠,估計正是想通過立妃,和各國接洽,贏得一定程度的支持。
王猛見她沉思着,也不打攪她,給她倒了杯水放在面前,好一會兒,見她擡起頭來,才道:“藍姐,當年你的身體很不好,離開的時候還在生病,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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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現在好多了。”
“你爲什麼也來了襄城?”
藍熙之長嘆一聲,自己也是來找石良玉的,可是卻不是來送賀禮的,是來找麻煩的。她一時也無法向王猛說清楚,只道:“你知道趙國太子確切什麼時候回來吧?”
“據說就是這幾天裡,他府上會派人通知我們的。”
“哦,有確切消息的話,你告訴我一聲。”
儘管王猛不知她何以急於知道趙國太子的歸期,但見她要求,也不問原因立刻就道:“好的,藍姐,一有確切消息,我馬上通知你。”
飯後,兩人又談了一會兒天南海北的見聞。王猛天性純良,藍熙之性格爽朗,兩人都是庶族出身,交談之下,發現對於很多事情的看法見解都是驚人的一致,彼此更生出一見如故的感覺,越聊越是投機。
兩人又談了會兒書畫,王猛這些年苦讀書苦練書法,早已有了相當水平,可是和藍熙之一番交流,還是覺得差距太遠。他摸摸頭,有點不好意思道:“藍姐,我本來以爲這一輩子再也不會遇見你了,所以去年底還特意託人到阿富客棧,高價買下了你當年爲他們題寫的那幅招牌。”
“呵呵,你要喜歡,我再爲你寫幾幅又如何?”
“藍姐,你肯寫了送我?”王猛又驚又喜,“好好好,藍姐,我立刻給你準備好紙墨筆硯……”
紙墨筆硯已經在旅店三樓王猛的房間裡擺好。藍熙之提起筆,略微思索了一下,寫下了一首詩: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雲齊。
交疏結綺窗,阿閣三重階。
上有絃歌聲,音響一何悲!
誰能爲此曲,無乃杞梁妻。
清商隨風發,中曲正徘徊。
一彈再三嘆,慷慨有餘哀。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願爲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這首詩是當年編輯《文選》的時候,蕭卷和着《行行重行行》等另外十八首放在一起編輯成了一組。《行行重行行》是她當年因爲“義妹”事件和蕭卷賭氣離開讀書檯後做的。後來,兩人和好,蕭卷有一次看見了,覺得特別好,就把她歷年所寫的十九首詩組合成了一卷,取名“無名氏”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