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熙之像一頭瘋了的野獸,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殺了這些羯族人,殺光這些羯族人。而石劍率領的羯族也是這樣,殺了這些“趙人”,殺光這些豬狗不如的“趙人”……
從早上到下午,這場廝殺片刻也不曾停止,石劍的七八百羯族士兵只剩下二十幾人,而寧鎮塢堡的三百人也只剩了一百多人。
石劍見勢不妙,奪路就逃,藍熙之追上幾步,無奈眼臉都已經全部被飛濺的鮮血所模糊,追之不及,只得眼睜睜看着石劍等人突圍逃走……
四周靜悄悄的,無論是活着的人還是死去的人,都是滿身滿臉的鮮血。藍熙之蹲下身子,想抱起司徒子都,廝殺後的雙腿卻發顫,一下坐在了地上。
司徒子都胸口開了個大洞,渾身上下都是血,而他的眼睛,大大的憤怒的睜着,再也合不上了。
孫休也是渾身鮮血,上前伸手想扶她:“堡主,這位是?”
“他是我的朋友,是我僅有的兩個朋友之一……”
她麻木地伸出手去,往他的大大的憤怒的眼睛撫去,司徒子都的眼睛合上了,只剩下胸口大大的血洞,悲憤地對着蒼天。
孫休上前抱起司徒子都,放在自己的馬背上,道:“堡主,我們把他帶回去安葬吧。”
藍熙之點點頭,走了幾步,忽然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我要殺了他們,一定要殺了他們……”
一衆剛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士卒都悲哀地看着她,孫休道:“堡主,你節哀,我們回去再說。”
藍熙之似乎沒有聽見,上了馬,慢慢地跟在孫休的身旁,一路看着司徒子都胸口上大大的血洞,眼睛乾乾的,眼淚一滴也流不出來……
石良玉處理了一天的事務,端了一杯熱茶喝了幾口,正要回臥室,蘇彥和王基匆匆趕來,蘇彥低聲道:“殿下,大事不好了……”
“怎麼了?”
“司徒將軍在半路遇到伏擊,已經遭遇不測……”
手裡的茶杯“咣”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石良玉臉色慘白,好一會兒才顫聲道:“是誰幹的?”
“司徒將軍半路上曾經被一道聖旨調走大半軍隊,他自己只率了兩千人馬,據說是遭到了南朝豫州軍隊的伏擊……”
“豫州軍隊?他怎麼會遭到豫州軍隊伏擊?”
“司徒將軍的部下已經全部死絕,聽說石劍一部曾去支援,但豫州軍十分強大,將他也打敗了,而且爲首的是一個女子……”
“豫州軍?一個女子?藍熙之?”
石良玉跌坐在椅子裡,喃喃道:“藍熙之怎麼可能殺子都?她怎麼可能?”
這世界上,自己最後一個朋友最後一個兄弟的慘死幾乎完全擊垮了他!他癱坐在椅子上,只覺得腦海裡一片空白,既無憤怒也無悲傷,眼眶乾乾的,心像完全被抽空了,整個人突然變成了行屍走肉。
“殿下,殿下……”
貼身侍衛張康扶他一把,他勉強坐穩了身子。
張康惶然道:“殿下,藍姑娘殺了司徒將軍?”
“不,藍熙之決不可能殺害子都的。天下所有人都害我們,她也不會害我們的。她只會對我好,決不會害我,不是她,決不會是她……”
他有些清醒過來,轉向蘇彥:“你說石劍曾去支援?”
“我們得到的情報是這樣。石劍的封地在那附近,他出現在那裡也不奇怪,不過他也被豫州軍擊潰了……”
“是石劍,一定是石劍乾的!”
“石劍怎麼樣?”
石良玉站了起來:“即刻趕回皇宮。”
“是。”
“還有,王基即刻派重兵保護司徒將軍的家屬,他的妻兒都在鄴城,一定不容出半點差錯。”
“是。”
石良玉一行秘密回到太子府時已經是晚上了。他剛進大門,管家就急忙迎出來,低聲道:“殿下,胡皇后的宮女等候多時了。”
“哦?”
他趕緊進去,胡皇后身邊的一名貼身宮女穿着披風,正緊張不安的四處張望,一見他,立刻跪下去:“殿下,娘娘有重要東西交給你。”
石良玉接過封好的蠟丸啓開,取出密信一看,饒是心中早有準備也吃了一驚,立刻吩咐管家取出一隻上等玉鐲賞賜給送信的宮女,送她出去,立刻召集張樺、蘇彥、王泰等人商量事宜。
石遵果然要廢黜自己,剝奪自己的全部兵權。
蘇彥道:“殿下,現在我們怎麼辦?”
石良玉看看王泰和張樺,王泰站了起來:“殿下,現在只好先下手爲強了……”
石良玉點點頭:“司空李農和右將軍王基都是可以信賴之人,張樺,你親自跑一趟,趕緊跟他們聯繫一下,共同舉事。”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