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此寧謐而深沉,我於懸崖的邊緣的巨石之上獨自靜坐,放任猛烈的山風撕扯着我半長的黑髮,交織如暗夜精靈之舞,隨黑色的長袍颯颯作響。
輕輕嘆息一聲,死亡帶來的覺悟使我沉默,我不曾心存怨恨,現實便是弱肉強食,我是否應該指望這一片虛無的世界存在公平?救世主說過,生存選擇強者!在那個陌生的世界,隨處隱藏着未知的危險,學不會生存的法則,命運的終點永遠只有一個!
一躍而下,我漠然地朝石屋走去,即使不曾冷酷,我也得嘗試這樣去做!
盤膝而坐,我繼續每日必修的功課,自從成功經歷天劫的考驗,《太玉心經》中黃金真氣更見精純,就算不運功也能隱隱見到有一股淡淡的金色光紋在皮膚底下流動,這絕對是屬於噩夢一般的武技。想到那個素衣如雪的女子以及暗施毒手的三人,我森然一笑,對付他們,我該採取什麼樣的手段呢?
彎月如鉤已墜,陷入深層次修煉狀態的我根本感受不到時光的流逝,靜心一瞬中,一股淡金色的光芒纏繞着我的身體,遠遠望去宛若在金色的蠶繭中包裹着奇特的人形,詭異而美麗。
烏雲遮住頭頂的天空,風靜止於千丈之外,在靜謐的深處,一股黑色的氣體沿着懸崖峭壁從暗黑的深淵狂涌而出,潮水般沒過大地,它尋覓着久候的獵物,像是最機警的狩獵者,逐漸將黑暗那點微弱的光線團團包圍!
我從虛無的境界中清醒過來,本能地感受到極端煩躁,黃金真氣有些不受控制到在體內左突右衝,宛如猛獸被困於牢籠,竭力地想要打破限制行動的強大束縛。我的目光從敞開的門中刺入夜色,一種從未有過的黑暗氣息隱藏在夜幕之下,冷靜地窺視着我的一舉一動。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股神秘的氣息,它亙古而存,永生不滅,龐大而飽滿幾欲凌駕於天地,四海之內無入其眼,偏偏似乎對我這個渺小的螻蟻毫無惡意,這種力量,讓我敬畏,不曾恐懼卻充滿孺慕。
“向前走,我的孩子,向前走,向前走……”冥冥中有一種指引在我腦海中迴響,我提不起絲毫抗拒的力量,只是遵從他的指示,機械地走出石屋,融入夜色。面前廣闊的黑暗之氣不斷翻涌,像是無聲在怒吼,我聽見心臟跳動的聲音,如鐘磬迴響於悠遠的夜空。
天下唯我而已!這一刻,我仿若在俯覽蒼生,驕傲而遺世獨立。
那悠遠而不辨性別的聲音諄諄教誨我的行動,無數黑暗的氣體在我腳下盛開後湮滅,似黑色蓮花的火焰,曼妙無方。
“爲什麼?爲什麼我會這樣?”於迷茫中感受到一絲清醒的光芒,在我走進黑暗的深處,黃金真氣沛然爆發,精神力如同繃緊了的琴絃,“叮”的一聲,清脆地斷裂,迴音不絕,最頑強的理智終於從斷裂的邊緣潮涌而出,這一剎那,我的眼睛猛的亮起激烈的光芒,冷汗過後,看見的是面前深不見底的恐怖深淵!
“可惡!”我心中暗罵,四周的黑暗之氣在我清醒的剎那落潮般退去,眨眼消失在視野之中。俯瞰漆黑的深淵,我陷入沉寂,這下面,到底隱藏着什麼樣的恐怖怪物?
夜色依舊,但那股龐然的力量已經消失無蹤,我輕輕一笑,似是自語道:“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我都奉陪到底!”說完轉身離去。
深淵底下狂風大作,巨大如天神一般的黑色身影屹立在虛空之上,血色的眼睛注視着黑暗中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黑森的石屋,這雙眼睛才施施然地閉上,巨大的身影緩緩沉入深淵。可笑自始至終我都毫無察覺,固執地嘲笑這種鼠輩行爲,面對面的相峙卻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這一刻,巨大與渺小的對比從未如此清晰!
暗黑之氣再沒有出現,我望着羣山起伏的天涯,嘴角現出一絲微笑,經過七天的潛修,我終於將因死亡而損失的二成內力補了回來,大荒山雖然兇險,但絕對是隱匿的最佳場所,我不願選擇其他的復活之地,或許在內心深處,這片土地已經成爲我獨有的財產,將永遠烙上我風憔悴的名字!
山風是在靜靜地吹,今天我就要離開這裡重新踏入江湖,重新出世,我是應該做些什麼,一直在思考,現在想起當初離愁的話,覺得還是很有道理,將這個江湖鬧個天翻地覆,打破秩序,應該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吧!
正欲轉身,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遠遠的,從夕陽的餘輝中一個巨大的黑影飛出,狂如風般急掠而至,在懸崖的上空盤旋。我運足目力,纔看清楚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怪鳥,喙尖形如彎鉤,眼藍深比墨染,渾身披着刀削般的黑色鐵羽,切風斷雲,揮動間風雷聲大作。
我心神微有觸動,腦海中想起那風雷扇的模樣,那扇上的羽毛莫不是就是出自這怪鳥身上?
怪鳥盤旋而下,巨眼鎖定我的身體,從口中發出震天的雷鳴,天地間風雲忽作,如龍捲風一般的妖氣遮天蔽地,飛沙走石,聲勢驚人至極。
我臉色突變,一股強悍絕倫的力量穿越遙遠的距離,在周圍束縛成網,牢牢將我的行動限制在狹小的空間。我深刻體會到這股力量的恐怖,或許,就算在黑水之上我遭遇的神話一般的紫衫男子也難以企及!
怪鳥棲息在那方我熟悉的岩石之上,冷冽的眼神直欲洞穿我的身體與心靈,鋼樣的利爪輕輕在岩石上一抓,山風吹過,岩石化做粉末隨風而散。它發出一聲厲鳴,滔天妖氣環繞着身體,我經受不了這種威勢艱難地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着黑衣的中年男子,從他的氣息,我已經猜測出他的身份!
“交出帝心,饒你不死!”天妖走到我面前,僅僅一個眼神,我的身體便彷彿在遭受萬針的錐刺,痛苦不堪。
金色的光芒像太陽一般耀眼,我將《太玉心經》催逼至極限境界。天妖的眼睛微微眯起,不值一哂道:“就憑這樣的力量也配擁有帝心?小子,你想死不成?”
我強忍着疼楚冷聲道:“我不管什麼帝心,但風某生平最恨遭人威脅,你使錯辦法了!”
“是嗎?”天妖冷然一笑,“我原不想對一個渺小的人類動手,你交出便罷,既然執迷不悟,我就自己動手,妖帝之憑怎麼能落入軟弱的人類手中,小子,準備爲你的固執付出代價吧!”
說完一指朝我的眉心點過來。
強橫的吸引力聚集在指尖,我的五臟六腑三魂七魄都彷彿要從眉心破體而出,那種痛苦無與倫比。這一刻,《太玉心經》的力量根本毫無作爲,死死地被至強的妖氣壓制在丹田。想不到我就這般莫名其妙的死掉,真有種想放聲大笑的衝動,這他媽的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啊?
一顆渾圓的珠狀物體出現在我的眉心,紅光四射,激烈的想要抵抗天妖指尖至強的吸力。額頭的巨痛幾欲讓我昏厥過去,我根本不知道這東西到底爲什麼會出現在我身體裡面,事實上我即將因爲它而喪命。
要命的時刻,神秘而熟悉的聲音再次出現在我的腦海,與此同時,艱澀難明的經文如流水般流進我思維的深處,一種奇異的力量在體內蠢蠢欲動,“太始魔身!”我的心中浮現這樣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