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仰馬翻,鮮血四濺,士兵們的嚎叫,戰馬的嘶鳴,還有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伴隨着鼓角聲,這一切,沒過多長時間漸漸的全部籠罩在由南面飄來的濃煙中,在戰場的兩翼,完全陷了一場昏天黑地的廝殺中。
在沈果兒眼中兩翼的輕騎兵對衝實在是太震撼了,但實際上中軍正面的戰場比起兩翼來要更加的慘烈。先前一觸即潰的高句麗中軍騎兵,此時卻變得兇狠無比,他們的兵力看起來也要更多,此時與已經減慢速度的尉遲敬德所屬纏鬥在一起,人數上數倍讓他們也並不稍露下風。
六千後期收攏的隋軍騎兵已經被王君臨派出去救援尉遲敬德,不得不說,這六千騎兵表現出了很強的戰力,高句麗人出動了足足一萬騎兵纔將他們死死纏住,然後另外一萬多騎兵瘋狂的對尉遲敬德所屬三千騎兵進行瘋狂的攻擊。
後方指揮車架上,只有王君臨、沈果兒和各類指揮通信兵,兩邊除了王君臨的五百親兵之外,還有羅士信和李玄霸各自一千騎兵作爲預備隊一直沒有出動。
王君臨此時略一猶豫,又將羅士信也派了出去。
羅士信早已按捺不住,提了一杆大槍大吼着帶領一千騎兵衝了出去,與高句麗騎兵戰到一起,表現得極爲勇武,沈果兒看着他帶人在敵軍之中左突右馳,往來如飛頃刻間便殺了上千名高句麗騎兵,特別是羅士信自己一個人便殺了近百人,忍不住讚道:“羅士信這小子好勇武。”
不遠處的李玄霸卻是不以爲然的撇撇嘴,心道:“此又何足道哉!”
眼前打得難解難分,但是王君臨始終不肯將李玄霸帶領的一千騎兵投入戰鬥,反而讓他們留在身邊觀戰,這讓李玄霸心中心急如焚,只是不敢出聲催促。
沈果兒在戰鬥開始時,尚有些緊張,一些戰局的細微變化他亦很難分辨,難以判斷哪些是稍縱即逝的時機,哪些又只是戰鬥之中出現的平常之事,但是戰鬥進行到此時,沈果兒卻早已變得從容冷靜,雖在細節之處仍不可能一眼看穿,但是整個戰局的變化,卻已經清晰的印在了她的腦子裡。
“果兒,你說那中軍混戰之後還有什麼?”王君臨收回望遠鏡,突然執鞭指了指他們的中間戰場後方。
“必是高句麗人的陷阱。”沈果兒不假思索的回道,“高句麗人定是設了伏兵,困住了中軍的前軍。”
王君臨點了點頭,目不轉睛的望着中路,突然喝道:“李玄霸,你認爲高句麗人爲何要行如此戰法?”
李玄霸被他問得一怔,才說道:“我認爲必是因爲他們利在亂戰!”
“爲何利在亂戰?”王君臨突然轉頭看了李玄霸一眼。
卻聽李玄霸又說道:“我猜測是因爲高句麗人考慮到我們的兵力比他們多,所以想讓我們的人斷絕聯繫,各自爲戰,然後他才能各個擊破!”
王君臨讚道:“不錯,所以咱們要儘快攻破一個缺口,左、中、右,無論哪個,只須成功,便能取得主動,高句麗人的算計便會落空。”
說到這裡,王君臨或許是覺得時機已到,突然提高聲音,說道:“李玄霸你以爲你帶一千人就能攻破一個缺口?”
不等李玄霸回答,王君臨又說道:“高句麗皆百戰之兵,騎術精湛,以騎對騎,攻其有備,多你這一千騎,未必便能於輕易取勝。況且我們攻其左,高句麗人未必不能救其左,而我們攻其右,高句麗人未必無力救其右。”
王君臨輕擊馬鞭,又說道:“兵法說,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李玄霸,你說高句麗大軍此時,最無備的是何處?”
“師伯是說?”李玄霸的眼睛亮了。
“你個憨貨,此時才明白。若不是擔心你不明白其中緣由,影響這一着妙計,我都懶得給你說這麼多。你看這現場十數萬人混戰,方圓縱橫不下五六里路,你這一千人移動,高句麗人又沒有高架,也沒有望遠鏡,他們絕不會發現你們這一千人的意圖。”王君臨瞪了一眼李玄霸,才說道。
“弟子領命!”李玄霸大聲應道,轉身面對他的一千騎兵,沉聲喝道:“聽我號令行事!”
在一片混戰之中,王君臨身邊的李玄霸帶領的一千預備隊,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知不覺中,高句麗五萬騎兵與王君臨這邊三方共七萬多騎兵的激戰已經持續了兩個多時辰。對淵太祚來說,自己麾下騎兵戰力沒有讓他失望,但是王君臨麾下騎兵所表現出的戰力讓他吃了一驚,他雖然在這些天根據探子所提供前期在安南郡幾次大戰情況,王君臨麾下軍隊戰力有了一些判斷,他原本以爲只要戰術得當,以五萬騎兵對付只有五千王君臨嫡系,加上六千隋軍敗軍,以及六萬百濟國和新羅國足夠了。這已經算是對王君臨一方給予了相對很高的定位,但是他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所以最終判斷還是出現了差錯。
王君臨的嫡系騎兵的戰鬥力超乎他的預料,即使到此時,他們仍然沒能如預期的吃掉已陷入包圍中的尉遲敬德三千人馬。
最大的變數,或者說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王君臨麾下的騎兵,竟然本身還是一名合格的步兵。他從沒有見過騎兵還精通熟練步兵戰陣的廝殺。但這件事情就在他眼前發生了。
尉遲敬德善於應變,他們原本都攜帶了弓弩,尉遲敬德在發現自己中了計,而明白高句麗騎兵的意圖後,很快他們找到了應對之策。他一聲令下,甚至不等他下令,在那些低級武官的指揮下,所有騎兵紛紛下馬,以戰馬居外,士兵居中,組成了一個個的步兵圓陣,用強弓快弩與高句麗騎兵進行戰鬥。
在王君臨的要求下,他麾下每個騎兵和每一個水師官兵都要首先是一名合格的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