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光是這兩人對他的照顧之恩,還因爲陳丹嬰是靠山王楊林的義女,陳丹嬰懷有身孕,王君臨若是在皇帝陛下下旨召往洛陽的情況下,還不願意去洛陽,這會坐實皇帝、文官官員,門閥世家,乃至士林百姓對他的一些猜測,在一些人運作之下,很可能會讓他陷入非常被動的狀態。
王君臨一想到這兩位自己敬重的長輩可能因爲某些人迫不及待的要殺自己,從而想辦法將兩位長輩病死,心中的滔天殺機便難以壓制。
他知道如弘農楊氏的楊素、楊玄感父子,宇文家宇文述和宇文化及父子,以及皇后和太子楊暕這對母子與自己都有死仇,而隨着自己手中掌控的勢力越加龐大,再加上自己以往的赫赫兇名和毒名,這些人心中必然會越加恐懼。
這一次皇帝陛下召自己進京獻俘也會被這些人看成是最後一次殺他的機會。
所以,這三家仇人爲了殺死他,不顧一切,用盡辦法弄死長孫晟和楊林,從而逼着自己進就的可能性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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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王君臨放眼看去,只見車外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蒼山村舍、冬田小塘盡數被掩在雪中。
遠處是一排有些簡陋地住房,可以看得出來建築所用地材料並不怎麼結實,也不怎麼能禦寒。但看着裡面透出地點點火光和些許溫暖之意。
王君臨嘆了口氣,臨近京城,終於好了一些,這一路上他看見太多的凍死、餓死和病死的百姓屍體了。也看見太多山賊、土匪、水賊、響馬橫行劫掠的一幕了。
只要在下雪天有生爐子地柴火就好,越是亂世,百姓們生活雖然苦,但同樣生命力也會越強,在各種艱苦環境之下卻也極能熬,一點溫暖,便可以保護他們度過這個嚴冬。
“大人,今天又有四十多個高句麗俘虜被凍死了。”羅士信那張還有些稚氣的臉被凍的通紅,但隨着接近洛陽城,他的精神卻越來昂揚,因爲他的父母在洛陽城,算算時間他已經有兩年沒見過親生父母了。
“找個避風的地方歇息一下,這些高句麗的俘虜死就死了,但是死得太多也不好。”王君臨忍不住皺眉說道:“淵太祚哪裡要看好了,馬車裡面弄暖和,好吃好喝伺候喂着,千別凍病了,但始終不能讓他有任何自殺的機會。”
“是!師伯。”羅士信答應一聲,騎着馬下去安排,這一個月一路過來,王君臨有意識的將每一件大大小小事情都交給羅士信去做,這對羅士信是一個極大的鍛鍊。
隊伍緩緩地轉了個彎,來到了一個避風的山崖下面,這裡遠遠的可以看見一片建築房屋,但等走近一些,王君臨等人才發現這是一個面積不小的寺廟。
張天岡提前安排了人將寺廟強行徵用,早有寺廟裡面的主持帶着四十多個和尚哆嗦着趕了過來迎接,這些和尚一個個紅光滿面,王君臨目光如炬,他一眼便看出這些和尚絕不是吃素的,絕對是大魚大肉纔會有這樣的“精神面貌”。
和尚們雙手揣在厚厚地冬祅裡,好奇又畏怯地看着這龐大的隊伍。看着好像在心中猜想着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歷,爲何會在這風雪天裡趕路,當他們看到那一萬多高句麗俘虜時,和尚們便立刻猜到了王君臨的身份,頓時激動、興奮、畏懼得不行,從而哆嗦得更厲害了。
王君臨卻懶得跟這些和尚打交道,自然有張天岡與這寺廟主持交涉。他下了馬車,便覺着雪花隨着寒風在往衣領裡灌,雖然不冷,但下意識裡緊了緊繫扣,披着那身陳丹嬰提前準備好的銀白色狐皮大氅往寺廟裡面走去。
張天岡帶領着五百特戰隊高手沉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進了寺廟,主持小心翼翼地跟在尾後,他看起來被猜測到的王君臨的身份,嚇得不輕,不敢輕易接近。
入了寺廟,早有人生起了火爐,待煮好薑湯之後,寺廟裡面的和尚們忙碌着分到碗裡。恭恭敬敬地遞到王君臨面前,自有張天岡親自上前去檢查是否有毒。
王君臨聞了聞,端起來喝了一口。他沒有說什麼話,那雙清湛有神地眼睛,只是望着大門外地那排房子出神。他忽然間開口問道:“寺廟恐怕有不少田地吧?”
王君臨想起了他在兩年前,大隋京城還在關中大興城時,隴西李氏當代家的姐姐,陳丹嬰的師父曾經設計將陳丹嬰擒獲,後來藏在城外一座香火非常旺盛的寺廟,他查到這座寺廟,將陳丹嬰救出之後,不光是滅了寺廟中的和尚,查出這座寺廟竟然足足有數萬畝田地,而按照大隋的規定,寺廟中的田地不用交稅。
那位主持愣了愣,不知道這位傳說中的毒將是不是在問自己,張天岡咳了一聲,向他使了個眼色。
主持這才醒了過來,半佝着身子往王君臨那邊靠了兩步,恭敬無比的回道:“回稟大人,寺中有公田三千多畝。”
王君臨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個主持倒是沒有隱瞞,或許這已經是常態,溫和笑着說道:“若再加上寺廟中的香火,那寺廟中的和尚日子想必過得很不錯?”
主持不知道王君臨是什麼意思,連忙恭敬回答道:“回稟大人,還能過得去。”他突然想起王君臨可能的意思,連忙又補充道:“百姓日子過得辛苦,本寺中也經常設下粥攤,讓流民和窮苦百姓免費來吃食。”
王君臨點頭笑了笑,便不再說話,心想楊廣此時必然是爲了錢而頭疼很,若是自己給楊廣提醒一下,天下各個寺廟中的和尚都是肥的流油,不知道楊廣有沒有這個魄力對大隋境內的這些寺廟下手。
“只是楊廣真的對天下所有寺廟動手,自己會不會被天下所有和尚恨之入骨。”
王君臨臉上流露出淡淡的譏諷,心中暗自嘀咕着,眯眼看着外面越來越黑地天,越來越冷地風,越來越大地雪,越來越深地寒,心思卻飄到了別的地方。
“不管怎麼說,大隋的覆亡已經難以阻止,但正如在高句麗做的事情一樣,總要儘可能的做一些事情,讓大隋的百姓少死一些。”王君臨嘆了一口氣,心中暗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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