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陽郡所有的官員和貴族們都收到了盧氏祖宅發來的白帖,可是除了與盧氏有親戚關係的人之外,其他官員和貴族猶豫再三,終是沒有去盧氏祖宅弔唁,有一些還派自家不重要的子侄去,有一些甚至直接裝作不知道。
這些人如此做派,自然是因爲在涿縣的縣城內的太守大人緣故,隨着竇士海被殺,盧辯被逼死,范陽郡這場戰鬥的結果已經出來了,自然是以太守大人的完勝爲結果。
如今所有人就看着太守大人是不是要趕盡殺絕,或者要殺到何種程度而已,誰都知道,盧氏之後,范陽郡官場必然會有一次大清洗,本來所有官員和不少貴族就與盧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這個時候唯恐與盧氏撇不盡關係,誰還敢去參加盧辯的葬禮,所謂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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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遲遲不見生出亂子,特別是王君臨盼望期待中那些沒用的讀書人搞事情,王君臨在失望之餘,將沈果兒叫來,兩個人商量了一個多時辰,導演了一場大戲。
王君臨派人將盧辯的第五子,盧有爲的五弟盧有豐給抓了,理由是有盧氏內部人員舉報,說盧有豐弄了一個和太守大人長得一樣的假人,拿着一把弓箭偷偷的射這個假人。
這個理由自然有些荒唐,但那又怎麼樣呢!太守大人就是如此跋扈,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如此喜歡搞臭自己的名聲。
第二天,就開始不斷有民衆聚集在王君臨住的驛館之前,高聲咒罵着,喊着那些不知所謂的口號,諸如釋放盧有豐,還盧氏清白之類。
而更令盧氏上下欣喜的是,盧氏學院的學生和范陽郡的士子們也加入到了這個行列裡面來,年輕學生多有熱血,被沈果兒安排的人稍一挑撥,再由沈果兒安排的人一帶頭,一個個憤怒不已,一副太守大人弄了他們女人似的,高聲喧譁着,憤怒的痛斥着。
王君臨住的驛館裡面自然是一如平常般平靜,可是這把涿縣的縣令和縣尉、都尉、縣丞嚇壞了,爲了不讓太守大人清算他們與盧氏的勾結苟且之事,他們這些天小心的伺候着太守大人,看樣子是有效果,太守大人一直沒有把他們怎麼樣,結果你們這些賤民竟然跳出來搞事情,還有這些該死的書生,簡直是想害死我們啊!
四名涿縣官員憤怒了,恐慌了,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親自帶領着一千名縣兵和近百名小吏守在了驛館之外,將那些激動憤怒的士子們和沈果兒暗中花錢僱來的乞丐、地痞流氓驅趕到了遠處。
將鬧事人暫時趕走,四名涿縣官員才進了驛館向太守大人請罪,按照四人的意思要將這些人全部打入大牢,還要將帶頭之人以謀反之罪殺了,並且將他們家人連坐也打入大牢。
王君臨看了四人一眼,心想這四人是那種爲了官位,根本沒有下限的人啊!
想着還得讓這四人繼續把這官當下去,王君臨淡淡的說道:“都是些熱血年輕人罷了,本官什麼時候在乎過名聲,你們也不要爲難他們了……外面天寒地凍的,時間一長,熱血也會冷的,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自然就會散了。”
四人猶如排練過似的,連忙躬身下拜,齊聲說道:“大人英明。”
王君臨相信楊廣身邊那個老太監掌控的密探組織,肯定在這個時候安排了不少密探在范陽郡乃至在涿縣的,今天這一幕被這些人彙報給楊廣之後,便是他最大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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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果兒的一手導演下,地痞流氓和乞丐扮演的平民百姓在吃飯前便各自領着跑龍套的工錢散去了,可是那些士子還沒有,因爲這本來就是王君臨安排的,沈果兒買通了三名士子挑頭,結果聚集了一百多名士子,王君臨雖然知道這些人成不了事,但是他眼下手中最缺的就是讀書人,因爲讀書、識字、明理是當官治理一方必須要有的條件。所以,自導自演的挑撥一些讀書人來鬧事,王君臨還有第三個目的——找一些能用之人,然後加以栽培。
傍晚的時候,天又下起了雪,一百多名士子在驛館門前凍的瑟瑟發抖,可驛館裡面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隱隱可見裡面的燈光閃爍,有絲竹之聲透過雨絲傳來。
縣令和縣丞已經離去,縣尉和都尉帶領着縣兵和部分捕快嚴陣以待,手中點燃了火把,照得驛館之外一片亮堂。
雪花飛舞,早已落滿了仍然留在驛館之外的那些士子們衣服,他們面面相覷,抖落身上的雪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這些人已經這樣了,太守大人居然還有這等閒情雅緻。
自己在挨着凍,太守大人卻在聽戲,這些士子們莫名其妙的憤怒起來,才因疲憊而稍歇的怒罵之聲又高高響起。
便在這一片怒罵聲中,單雄信走了出來,一臉淡然的看着衆士子一眼,這些士子見驛館裡面終於有人走出來,頓時靜了下來,憤怒的看着單雄信。
單雄信大聲說道:“太守大人說,爾等年輕,被人誤導,太守大人不怪你等。但受人唆使挑拔,卻不知真相,何其愚蠢?爾等是讀書人,如今卻這般如市井潑婦般吵吵嚷嚷,真是有辱斯文,太守大人準備讓爾等進去,與太守大人當面對質辯論,請吧!”
全場頓時死寂一片,王君臨的兇名和毒名太甚了,若是換成其他人當這個太守,他們至少不害怕自己會有生命之憂,可是遇上這位太守大人,他們進去還能夠活着出來?
一時間沒有人敢吭聲,那三名被沈果兒收買的士子其實並不知道是誰收買了他們,一直以爲是盧氏的人收買了他們,可是現在讓他們爲了錢賭上自己的命,他們卻是不願意的。
看着半天沒有士子敢站出來,單雄信心想太守大人恐怕要失望了,真正有膽量、有氣節的讀書人還是少數。
這時,有一名士子站了出來,緊接着又有三名士子也站了出來,四個人眼睛中都有決然之色,一臉赴死的樣子。
單雄信看了四人一眼,臉上露出獰笑,讓四名士子心中一寒,越加確定自己恐怕很難活着走出來,差點就轉頭又回去,不過最終心中的那份堅持和浩然正氣支持着他們跟着單雄信走進了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