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櫺然本身就是一個野性的,不拘一格的人。這一點並不是僞裝,而是真正的他。這個人,比鍾淺秋的虛僞的無慾望純粹的多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雖然說鍾離玲穎危害到了煉獄的利益,作爲煉獄的王子讓他不得阻止這件事的發生,然而從那一刻開始,他也開始討厭起了做下這個決定的人。這其中,對沅陵的嘲笑是最深的。曾經鍾離玲穎究竟救了他們幾次他們自己也很清楚,爲了救下煉獄的士兵,她甚至不惜將自己保命的底牌暴露出來,結果卻是被他們所忌憚,從而一定要害死她。
這是多麼嘲諷的事情?鍾離玲穎總是放不開的。她若是肯放開的話也不至於發生如此的事情。
她保全這煉獄的士兵,真的值得麼?這個答案只有鍾離玲穎才知道。因爲這本身就是鍾離玲穎的選擇。鍾離玲穎恐怕早就知道他們會對付她了吧?鍾櫺然想到,那個聰明的女子總是能飛快的洞察到那一絲一縷的細節從而推斷出正確的答案。她恐怕早就知道他們會對付她了,然而她還是回來,給煉獄,給鍾淺秋一個交代。這對她來說就像是責任一般,她不想欺騙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然而唯一沒有預料到的,卻是這煉獄之中的密地啊!
鍾淺秋想說什麼,他似乎有些生氣,不過卻沒有說些什麼。他同樣很清楚這一次的錯誤究竟是誰造成的。作爲一個王者,若是隻會將責任推卸,那無疑是一個失敗的,根本就算不得是什麼王者。真正的王者必須敢於擔當。這一點鐘淺秋很清楚,所以他沉默了。這件事,主要的責任就在兩個人身上,一個是沅陵,一個是他自己。
“不能叫安茶回來。”鍾淺秋搖頭說道:“安茶回來,不單單於事無補。我們都知道我這個皇弟對幽凝音究竟有多麼迷戀,他對鍾離玲穎也是極爲的有好感。他們有着一樣的長相,然而鍾離玲穎身上的實力卻他他折服。若是他知道了神器的始末,恐怕憑着他那敢愛敢恨的性格就到了敵方的陣營了。”
鍾櫺然嘲笑的看着鍾淺秋:“我一直覺得,我的父王是偉大的,但現在我恐怕不得不改變這想法了。”
那嘲笑的語言讓鍾淺秋變了臉色:“你說什麼!你又知道什麼?我的所作所爲是爲了自己麼?不,不是,我是爲了煉獄的安危!”
沅陵始終沉默着。他畢竟受到了鍾離玲穎很多的照顧。雖然他最終還是下了首,然而那份巨大的愧疚卻一直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是的。你爲了拯救煉獄的行爲卻將煉獄推入了地獄的深淵。也許再過一段時間,這煉獄,會真正的成爲地獄吧?”鍾櫺然淡淡的,事不關己的說道。
“這煉獄將來也是你的!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混賬話!”鍾淺秋生氣的罵道。
那幾個位高權重的知情者顯得十分沉默。人家父子吵架他們要是摻和進去得罪了誰都不是好事啊!
鍾櫺然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他眯着雙眼:“這麼不乾不淨的煉獄,我不屑!什麼爲了煉獄,父親,我現在叫您父親,那麼輕從一個父親的角度回答我的問題,不要將家國利益扯上來。你之所以會想方設法的滅殺鍾離玲穎,不是因爲你害怕了麼?”
鍾淺秋剛想反駁,卻聽到鍾櫺然冷聲呵斥到:“父親,您又要否認麼?鍾離玲穎這樣的人,真的會傷害到煉獄?一個爲了煉獄,爲了這士兵連自己的命都不要的人會傷害煉獄麼?我不否認我曾經也有這樣的疑慮,但是我想過了,這根本就只是一種藉口罷了!一種可笑的藉口!”
“你又懂什麼?我必須扼殺掉所有對煉獄有危害的人!”鍾淺秋冠冕堂皇的說着這樣的話,臉上一絲的羞愧都沒有。
沅陵眯着眼,他想着鍾櫺然的話。是的,不管是他還是鍾櫺然,他們都不相信鍾離玲穎真的會危害到煉獄。也許,真的是自己的恐懼驅使自己如此做吧?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一個膽小自私的人罷了。
“那就殺啊!”鍾櫺然冷冷的嘲諷道:“殺了焚天,殺了桓翎羽,殺了這天下的所有人啊!”
“若是她想要離開的話,她又怎麼會受困呢?父親你比誰都清楚對吧?鍾離玲穎那麼聰明的人,讓你感到如此恐懼的她,怎麼會想不到你要對付她呢?可是她卻還是回來,回來儘自己的責任。這個世界上,最沒有人道的事情,就是將一個人還未犯下的過錯強加在他的身上。你做的不正是這樣的行爲麼?一個真正的王者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的。你明明就是恐懼了,爲什麼還要自欺欺人?父親,我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明白了你的虛僞。是的,我不能阻止你做這些事,然而我同樣也不會參加到這無恥的勾當之中!”鍾櫺然甩下這麼一句話就向外走去。
鍾淺秋驚了:“你給我站住!你要是在走出去一步,就給我從煉獄之中滾出去!”
“我會離開的。”鍾櫺然頭也不回的說道:“我厭惡這一切,這一切的虛僞。”
沅陵沉默的看着鍾櫺然離開的背影。究竟是誰錯了?把自己的擔憂加到別人的身上,從來不去信任對方,甚至把別人還未,甚至是不會犯下的過錯強加到對方的身上,這種行爲,不正是以莫須有的罪名陷害對方麼?可笑,可笑他自認爲一身清明,卻到頭來不過是一個無恥的小人而已。怪不得,怪不得他會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連自己唯一的弟弟都將他棄之如履,這本就是他自己造成的!
鍾淺秋氣的摔了椅子,把桌子上的東西都一掃而空。那些大臣們見了也趕緊離開了。他們心中都自由自己的思量。
大難來時各自飛。他們之間有許多人都有着打算的。他們這些官員中很多都是有着不菲的實力的,離開了煉獄,只是叫他們放棄了男的的榮華富貴罷了,卻能給自己留一條出路。
鍾淺秋顯然也有着
這樣的顧慮,他沒有把這個消息傳出朝野。讓着朝野的人都知道煉獄的危機不一定是好事。煉獄比不上寰明軒或者咒天閣。在煉獄,真正的爲了國家不惜生命的人並不多,在這裡許多人都是被逼無奈纔會到這裡來的,對他們來說,煉獄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多少歸屬感。
鍾淺秋正是因爲清楚的知道這一點纔會這麼做的。那幾個知情的大臣一離開皇宮,就已經被鍾淺秋的人監視的緊緊的,若是有一絲異動那基本上就死定了。甚至不需要通過鍾淺秋的命令,那些監視者就可以直接就可以動手殺了對方的。那些監視者若是有一些歹意的話那寫大臣就算是冤死也沒有地方申冤去。還要鍾淺秋對這些人有着足夠的約束力,發生這樣的事情並不大可能。
那些大臣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倒是沒有什麼異動的。
鍾淺秋想不出什麼計策來搪塞焚鳴雪,而鍾櫺然也已經遠去找鍾安茶去了。看樣子這鐘櫺然是鐵了心了,這煉獄的江山並不能讓他動心。
這個灑脫的男人註定要去尋找另一種生活的。倒是沒有什麼可以遺憾的。
沅陵辭了官,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這個人在清醒的時候已經無法挽回自己的錯誤了。他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就離開了,這樣一來,鍾淺秋身邊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可信任的,又能幹的人了。
第二天沒有得到回覆的焚鳴雪已經料到了事情的結果了。這鐘離玲穎進去的密地顯然就算是鍾淺秋也沒有辦法。她十分肯定,鍾淺秋是不可能爲了一個鐘離玲穎而葬送了自己的國家的。其實焚鳴雪對鍾淺秋這個人的印象不深很好。這是一個虛僞的傢伙,帶着不知道多少面具。他似乎放蕩不焉,但是對自己國家的臣民又十分關心,其實不過是爲了滿足自己的控制慾和虛榮心罷了。他從來不考慮被他搶劫的那些人會怎麼樣,他在意的是自己國家的人對自己的好評,這不正是虛榮心麼?這個人的心中根本就沒有大愛這種東西。這個人啊,自己給自己帶了面具,還自以爲自己真的是那麼高尚的人。按焚天的說法就是,能僞裝到把自己都騙了,這鐘淺秋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啊!當然這句話中蘊含的嘲諷的意味根本就不需要多說也能感覺的清楚。她沒有再次上朝,而是直接回了咒天閣。鍾離玲穎的情況已非常清楚了,不管是焚天還是剛剛到的桓翎羽都必須做一個決定了。
鍾淺秋本來是想着能拖就拖的,還把幾個不錯的高手弄進了密地企圖讓這幾個人找到出路而把鍾離玲穎找出來。這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鍾淺秋並沒有看到過那枯敗的花園之中,沼澤的污泥之下,究竟含着多少屍骨。那麼多人都出不來,再送進去幾個,也不過是徒然。
鍾淺秋,算是真正的衆叛親離了吧?這個從來不相信任何人的可憐人終究還是自食其果了。
一切,都由緣起,因果循環,誰能逃得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