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芭蕉,叮咚作響,聲聲清脆。
湖心亭中,一青色背影傲然而立,那堅毅而挺拔的身姿,令人感到一股威壓。只是,不知爲何,那傲然的背影卻給人一種孤寂、落寞的感覺,令人不自覺皺眉。
“主子!”終是不忍看那道身影被悲涼、落寞所包圍,朝陽輕聲喚道。
那道身影兀自出神,沒有焦距的眼,不知看向何方。
朝陽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哀傷,隨即揚起一抹看似堅強,實則卻是脆弱不堪的笑容,開口道“主子,該用膳了。”
背對着的身影,無動於衷。良久,在朝陽以爲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終於回過身來。
“身體好了?”清淡的話語,卻令朝陽瞬間淚水盈眶。
“書瑤已經好了,多謝主子關心。”強忍着欲奪眶而出的淚水,朝陽笑顏如花。
“書瑤?”一聲輕喃,似在咀嚼回味着什麼。
擡頭輕瞥,滿意的在朝陽臉上看見意料之中的紅暈,那青衣男子勾了勾脣,眼中卻毫無笑意“很美的名字……”
“主子?”朝陽心中一跳,臉卻更紅了。
朝陽是她的封號,嵐書瑤,她的名字。從小到大,只有娘這樣輕柔的喚過她書瑤。其他人,都是稱她朝陽。
朝陽,日出東方,朝霞似錦。若是尋常百姓之家,那是一個充滿希望和陽光的稱號。可生在帝王之家,那就是一種負擔,是一種責任。
而她,就是生活在那樣的負擔和責任之中。可是,如今,她終於解放了。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是高高在上,卻身負重任的公主。從今以後,她可以自由的呼吸,自由的生活。從今天開始,她要做回真正的自己!“你該回去了。”淡然的話語,沒有帶起絲毫波瀾,卻令嵐書瑤心中大震。
“主子,書瑤已經不是昔日的朝陽公主了。書瑤不想回去,求主子收留。”倏然跪下,嵐書瑤眼中蒙上一層忐忑與慌亂。
“這裡不適合你。”
“適不適合書瑤自會判定。”擡起頭,嵐書瑤的眼中一片堅定,只有那衣袖下顫抖的拳頭透露
出她的緊張與忐忑。
“我不留無用之人。”青衣男子目光從嵐書瑤身上掠過,眼中閃過一抹不明的意味。
“我可以學。”一句話,擲地有聲。表現出嵐書瑤的決然。
“你學不會。”冰冷的話,帶着篤定。
“你沒有教,怎知我學不會?若我學不會,我立刻走,絕不多留。但若我能學會,你不能趕我走。”不服輸的開口,那滿臉倔強的模樣,令那青衣男子微微一愣。
“或許你還沒有學會,就將永遠閉上眼。”那男子好心提醒着。
“我不怕。”堅定的開口,嵐書瑤無畏的眼,對上那冰冷的雙眸。
“好像……”一聲呢喃,輕易男子的目光似透過她的臉,看到了另一個影子。
“主子?”眉頭微皺,嵐書瑤開口,喚回那男子的注意。
“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生死由命。”一揮衣袖,男子豁然轉身。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看着那漸去漸遠的身影,嵐書瑤堅定道。
“出來。”一聲輕喝,男子面色冷然。
“太子殿下,皇上病危,傳太子殿下進宮。”一道黑影出現在男子的身後,冷靜的開口。
聞言,那男子臉色一沉,大步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濃郁的藥草味瀰漫在空氣中,污了那一室的清淨。略顯昏暗的寢殿之中,幾名宮女太監伺候在一旁,那張雕着金龍的華麗牀榻上錦被微隆。不時傳出幾聲急促的咳嗽,卻似要將肺都咳出一般。
“參見太子殿下。”
“落兒,是你嗎?”聽到宮女太監的請安,躺於榻上,出氣多,進氣少的人,動了動身子,沙啞的嗓音,令人聞之皺眉。
“父皇,身子如何?”被喚作落兒的男子移步至牀榻邊,卻不坐下,只冷靜的站於榻前,冷眼看着牀上掙扎、喘息的男子。
曾經的一代梟雄,如今,卻纏綿病榻。時間,永遠是最無情的利器。一切的榮耀與功績,都將隨水而逝,化爲一捻黃土。
“落兒。”老人顫抖着伸出手,蒼老的臉上是歲月
無情流逝的痕跡。
男子遲疑片刻,終於伸出手,握住老人的手。
“落兒,你從小就聰明,卻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坐着,很安靜。你是長子,是皇位的繼承人。但是,朕曾經遲疑過,你將自己排除在這個世界之外,沒有人知道你在想什麼,沒有人能走進你的心裡。朕不知道,你能不能成爲一個稱職的皇帝。”看着仍然一臉冷靜,絲毫沒有因爲這一席話而變過臉色的兒子,嶽玄雷眼中憂喜參半。
鎮定、沉着、冷靜,這些,他都有。但是,他不能確定,這些東西,是因爲他夠深沉還是因爲他根本不在乎。
若是前者,他相信,落兒一定能夠將南越帶上一個新的高度。但是,若是後者……
“但是,落兒,到最後,父皇還是選擇相信你。”看着兒子終年漠然的臉上出現一絲錯愕,嶽玄雷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爲什麼?”
“因爲朕知道,你不會令朕失望的。你的骨子裡,流着我的血液。”擡起頭,蒼老的眼中閃過一道霸氣。
“放心。”勾脣一笑,嶽落影眼中閃過一道不明的光芒。
嶽玄雷說的對,即便曾經不在乎,但是,他的骨子裡,流着征服一切的血液。那樣的霸道,那樣的肆無忌憚,那樣的狂肆。
不可否認,權力,對於男人有着致命的影響力。在最初的迷茫過後,他早已打定主意。
“好!這樣,朕就可以放心的走了。哈哈哈……”伴隨着一陣酣暢的笑聲,嶽玄雷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曾經的一代梟雄,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之中,成爲一抹黃土,只有曾經的功績記載於史冊之上。
“皇上駕崩了!”一聲聲悲呼,在安靜的宮廷之中,掀起陣陣波濤。剎那間,凌亂的腳步,慌亂的呼喊,成爲了整個南越皇宮的主音。
嶽落影依舊面無表情,彷彿死的那個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一個陌生人一般。沒有眼淚,沒有悲傷,只有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
看着窗外飛揚的柳絮,嶽落影不由撫上胸口。那裡,似傳來隱隱的疼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