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沒捱過鑽地炸彈,沒有經驗可談,但是最後那幾下爆炸明顯猛烈得多,而且明顯近得多,好像就在頭頂上方炸開。
不用多說,上面的坑道肯定完蛋了,說不定三層坑道都完蛋了!
萬幸的是,日軍炮擊與美軍轟炸的密度都不夠高,餘鴻飛架設的十多部攝像機中還有幾部能夠正常工作。
轟炸結束後僅僅幾分鐘,坑道里的路等還沒亮起來,陶安康就發出了警報。
敵人攻上來了,而且是美軍,不是鬼子!
更要命的是,美軍不是從山下爬上來的,而是從空中落下來的。
MV-22與MH-53無法運送裝甲車輛,美軍沒有考慮像日軍那樣,從地面發起進攻,也就沒有想過要用常規戰術打下二零九高地。
既然是低空突擊,從兩棲攻擊艦上出發與從前沿機場出發的差別並不大。
多在直升機與旋轉翼飛機上呆幾十分鐘,對執行突擊任務的陸戰隊官兵沒有任何影響。
除了最後那幾下,前面十多分鐘的轟炸不是爲了幹掉多少空降兵,而是要清除掉高地上的障礙物、讓空降兵上不了陣地,無法對運送突擊部隊的機羣構成威脅。
必須承認,美軍的戰術銜接非常到位。
轟炸結束後不到三分鐘,第一批MV-22就到了陣地上空。因爲不能肯定地表陣地上還有沒有空降兵,所以那幾架旋轉翼飛機都沒有落地,懸停在十多米的高度上,讓突擊隊員順着繩索滑到地面上。
進行繩降的時候,幾架AH-1“超級眼鏡蛇”趕到高地上空。
除了兩架“超級眼鏡蛇”繼續向西北方向飛行,執行攻擊性掩護任務之外,其餘都在高地四周盤旋,用二十毫米機關炮與七十毫米火箭彈攻擊火力點與觀察點,不惜代價的壓制隨時可能出現的空降兵。
美軍確實財大氣粗,當時地表陣地上一個空降兵都沒有!
可惜的是,雖然武裝直升機號稱“飛行坦克”,但是畢竟不是坦克,也就無法停下來充當固定火力點使用。用光火箭彈之後,“超級眼鏡蛇”陸續飛走了。這個時候,第一批踏上二零九高地的美軍陸戰隊員已經站穩了腳跟。
在第二批突擊部隊到達之前,數架AV-8B對高地的其他地方進行了集中轟炸。
天色大亮的時候,鶯歌鎮的日軍也殺了過來,衝在前面的是十多輛90式主戰坦克,其中好幾輛是由日軍工程兵在戰場上修復的。
半個小時沒有遇到抵抗,美軍前線指揮官不得不懷疑,空降兵是不是放棄了這塊陣地?
空降兵真的撤走了嗎?
肯定沒有,美軍掌握的情報都表明,二零九高地上的那支空降兵部隊肯定沒有撤走,還在高地上!
美軍不知道的是,九連的官兵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挖出了第四層坑道!
就在美軍腳下四十多米處,百來名空降兵戰士已經上好刺刀,正準備衝上去與美軍拼個你死我活。
“記住,先用煙霧彈,別跟敵人羅嗦,衝近了用槍打。”諸葛宏彥一邊說着,一邊在狹窄的坑道里做了個示範,“子彈打光了,就用手槍,換彈匣的時候一定要躲起來,只有萬不得已才用刺刀。別逞能,明白嗎?”
葉振邦回頭看了眼排裡的新兵。
他能從他們的眼神裡看到恐懼,因爲這是絕大部分新兵第一次衝上陣地,與敵人在看得見的範圍內作戰。
這是最血腥、也最殘酷的白刃戰!
別說新兵,幾個老兵都有點害怕。
在這種近到能看清對方眼睛的戰鬥中,生死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而且沒有L**,也沒有自動回血,不管是被子彈打中還是被刺刀刺中,就算馬上死不了,也肯定活不了,死亡只是遲早的時期!
諸葛宏彥回來後,排裡的戰士有了第二個崇拜對象。
挨着挨着鼓勵了每一個戰士之後,諸葛宏彥來到了隊伍前列。
“還是我開始說的,你們幾個去南面對付鬼子坦克,別死纏爛打,不對勁就撤回來,把美軍注意力吸引過去就成。”
陶安康與甘應明等幾個老兵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葉振邦的意思。
按照葉振邦的部署,每個老兵帶兩個新兵,老兵負責指揮戰鬥,一名新兵用“紅箭”導彈打鬼子坦克,另外一名新兵則揹負備用導彈。關鍵不是能夠打掉多少鬼子坦克,而是通過打鬼子坦克把美軍引到高地南面。
“你們幾個跟着我跟排副,記住排副的話,別***逞能,要想活下去就得機靈點。”
“別緊張,深吸幾口。”
蹲在坑道另外一側的十來名新兵用力點了點頭,照着諸葛宏彥的話做起深呼吸。
有人誘敵,自然得有人逆向包抄,不然把美軍引到南面去就沒有任何意義。負責包抄的就是葉振邦與諸葛宏彥率領的另外半個排的戰士。
當然,還有另外兩個排的官兵。
掃了衆人一眼,葉振邦朝留在最後面的任俠歌點了點頭,讓他給一排與二排發出準備反擊的信號。
反擊作戰不是防禦作戰,如果不能一鼓作氣的把美軍趕走,如何打防禦戰?
除了餘鴻飛與幾個通信員,三個排的官兵都得上。
當然,沒人去強迫躲在戰地醫院裡不肯出來的上尉連長。說實話,九連官兵沒幾個記得還有個叫莊仕佑的連長。
見到任俠歌豎起大拇指,葉振邦長出口氣,拍了下甘應明的肩膀。
上士班長沒多羅嗦,朝葉振邦點了點頭,在諸葛宏彥頂開前面那扇鐵皮門板後第一個衝了出去。
在他身後的兩名新兵咬緊牙關,跟着衝了出去。
接下來是陶安康、池銳剛、盧鼎炫與柯良雄率領的“反坦克小組”。
沒有人遲疑,這幾天的戰鬥已經教會了那些新兵,猶豫解決不了問題,只有大無畏的戰士纔有可能倖存下來。
戰場更想是一個殘酷的考場,考驗着上面的每一名軍人。
“來一根嗎?”諸葛宏彥掏出了香菸。因爲“反坦克小組”要花點時間進入陣地,所以葉振邦他們要在坑道里等上五分鐘。
葉振邦接過香菸,朝身後的新兵看了過去。
不用他多說,諸葛宏彥就把煙遞了過去。“哥幾個,都別客氣,不是我說喪氣話,這很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根菸,誰他媽客氣,到了閻王殿別後悔。聽說閻王殿什麼都不缺,就缺純真國產香菸。”
“排副,你去過閻王殿?”
“算是去過,不過排長覺得一個人太孤單,硬是把我拽了回來,聽說還給閻王爺寫了張欠條。”
“欠條?”
“是啊,這可是一條命啊,能不寫籤條嗎?”
見到諸葛宏彥跟新兵開玩笑,葉振邦笑着搖了搖頭,一貫性的不搭白。
“排副,這麼說來,你跟排長有基情了?”
“激情?”
“不是激情,是基情,基地的基。”
諸葛宏彥愣了一下,馬上一腳踹了過去。“你小子,竟然敢開老子的玩笑。”
蹲在後面的那名戰士硬是頂住了諸葛宏彥的一腳,還笑着說道:“排副,你不是說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根菸嗎,既然馬上就要完蛋,還在乎那麼多幹嘛,到了閻王殿,說不定我是排副,你是小兵。”
這下,連葉振邦都笑了起來。
那個新兵叫孟秋平,排裡二十多個新兵中最活潑的一個,不但敢跟平時就不太正經的諸葛宏彥與陶安康開玩笑,進步也非常快,算得上半個老兵。
“排長,時間差不多了。”
聽到任俠歌的招呼,葉振邦把剩下的一小截菸頭丟到地上,回頭對通信員說道:“守在這裡,記住我的吩咐。”
任俠歌點了點頭,貓着腰跑了上來。
他的任務是盯住這條坑道,如果反擊失敗,不但要接應撤回來的兄弟,還要負責關上通往第四層坑道的大門。
“哥幾個,煙也抽了、牛也吹了,就算現在去閻王爺那裡報道也沒什麼遺憾。都給我抄去傢伙,幹掉一個夠本,兩個就賺了。”
“記住,跟着我跟排副,別跑丟了,放機靈點。”
又回頭看了眼十來個兄弟,葉振邦率先衝了出去。
想到頭頂上有大概兩個連的美軍,而空降兵只有不到半個連的兵力,葉振邦也有點頭皮發麻。
與新兵相比,老兵的最大區別就是能夠控制內心的恐懼。
還沒衝上陣地,葉振邦就聽到了從南面傳來的爆炸聲。不是反坦克導彈擊中坦克時發出的爆炸聲,而且日軍坦克還在山腳下,就算被導彈擊中,爆炸聲也傳不了這麼遠。那是炮彈落下時的爆炸聲,而且很明顯是榴彈的爆炸聲。
也許是日軍坦克正在用一二零滑壓制高地上的反坦克手。
“諸葛,你走右邊,我走左邊,陣地上見!”
“陣地上見!”
兩名老並相互看了一眼,拔下掛在胸口上的煙霧彈之後,朝身後分成兩隊的新兵看了一眼,讓他們都準備好煙霧彈。
敵衆我寡,只能想辦法渾水摸魚。
美軍正在向南面運動,二零九高地就這麼大個地方,兩百來名官兵擠在一起,遭到突然襲擊的時候,美軍肯定會投鼠忌器,不敢貿然向煙霧區裡開火。
這就是空降兵的機會,一個與敵人拼命的機會。
不要忘了,空降兵絕對是最擅長拼命的部隊。不管是跳傘之前、還是跳傘之後、以及着陸之後,空降兵都在與不同的敵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