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溫柔地撫過每一個人的面龐,秦浪一顆心彷彿沉到了谷底。一片晶瑩的雪花輕輕自空中飄落,緩緩落在他的臉上,令他感到沁人肺腑的清涼。秦浪下意識的在臉上摸了摸,那雪花居然未被他的體溫融化。雪花越來越多,迷住了他的視線,他緊緊握住天娜的纖手,天娜柔軟的嬌軀緊緊貼在秦浪身旁,莫明的恐懼令她瑟瑟發抖,兩人的耳邊不斷傳來周圍武士的慘呼之聲。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那雪花方纔停住,秦浪放眼望去,四周躺滿了武士的屍首。天娜伸出雪白的纖手握起一把晶瑩的雪花,秀眉微顰道:“「天冰小築」!”秦浪聞言身軀一震,腦海中立刻出現綺翼那清麗絕倫的俏臉。難道真的是她?如果是她,她爲什麼不願現身相見?眺望四周夜色茫茫,除了他們兩人再無他人蹤影。
殷紅的鮮血由衆武士的屍體上汩汩流出,遇雪立時化爲碧色,那雪花瞬時開始融化。
天娜輕輕道:“這一定是傳說中的「六月雪」,遇血即化爲碧色,奇怪!「天冰小築」的人爲什麼要救我們?”秦浪深深吸了一口氣,笑道:“管他呢!重要的是我們依然還活着。”
早晨的陽光溫暖的灑在茫茫草原上,露珠在它的照射下發出嫣紅的光芒,彷彿一顆顆美麗的寶石,秦浪咀嚼着一片草葉,盡情享受着脣齒間那股清香。
天娜望着他甜甜的笑了起來:“你這麼喜歡吃草,前世一定是頭牛!”秦浪道:“天娜!如果昨晚辛九沒追上我們,恐怕事情會更嚴重!”天娜莫名其妙道:“何以見得?”
秦浪聞言笑呵呵道:“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處一室,還會有什麼好事?”天娜才知道他說得是這件事,俏臉不由得一紅佯怒道:“你一腦子都是壞水。”伸手欲打,秦浪笑嘻嘻向前逃去。
兩人來契丹國境內,秦浪向過往牧民買來兩匹駿馬,又向他打聽耶律阿保機的消息,那人聽聞秦浪是阿保機的朋友,說什麼都不願收秦浪的銀兩,又贈給秦浪一袋清水,半隻烤羊。可見耶律阿保機在契丹人心目中地位極高。
秦浪二人一路向北,翌日正午時分來到契丹小城「黑沙子」,此城長寬不足三裡,卻是連接南北東西的必經之路,城牆用石塊疊砌而成,城中心設立一處蓄水池,圍繞蓄水池店鋪林立是城中最爲繁華的地方。兩人尋了一個看起來比較乾淨的酒館坐下。
契丹人生性豪放,歷來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秦浪入鄉隨俗叫了一盤烤肉,三斤馬奶酒。先幹了一大碗,直呼痛快。卻見天娜並不舉箸,奇道:“你怎麼啦!是不是不舒服?”
天娜經他一問,眼圈一紅伏在桌上抽泣起來。秦浪最見不得別人哭泣,手忙腳亂道:“我若得罪了你,你儘管罵我,打我也成,反正我也打不過你。”誰知天娜聽他這樣一說哭得更加厲害,周圍食客齊齊向他們這邊看來,秦浪慌忙道:“好天娜,你莫要再哭了,別人看到,還以爲我拐賣你呢?”天娜聞言破涕爲笑,秦浪連忙遞給她一方漢巾,天娜擦了擦眼睛,見那漢巾被秦浪抹得盡是油污,微微笑了笑道:“你先吃,我到水池那邊幫你把漢巾洗洗。秦浪望着天娜婀娜的背影,如同墜入雲裡霧裡。
天娜去了大約一個時辰方纔回來,秦浪早就等的不耐煩,卻見她手中挽了一個亞麻包裹,向秦浪歉然一笑:“等急了吧!我在周圍買了些東西,所以耽擱了。”秦浪見她眼皮微腫,顯然剛剛哭過一場,不知向來樂觀的天娜今日爲何變得如此多愁善感。
“這裡面是我爲你準備的幾套衣物,前往渤海國路途迢迢,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晶瑩的淚水自天娜深藍色的美目中狂涌而出。秦浪身軀巨震,愕然道:“你不隨我一起去?”他雖然早就知道兩人會有分離的一刻,但從未想過來的如此快捷。
天娜強忍住淚水,顫聲道:“秦浪!我身負重責,必須趕回國去……”她說得確是實情,倘若拓拔恨趕在她前面回到胡國,後果不堪設想。
秦浪忍住離愁,勉強笑道:“我送你一程。”
天娜緩緩搖了搖頭道:“既然終歸要分別,送到哪裡都是一樣。你還是快些動身吧!免得耽擱了大事。”秦浪雙目凝視天娜,內心中百感交集,臨近離別他才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對天娜竟是如此依戀。天娜柔聲道:“傻子,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等我辦完事情定來尋你,你趕我都趕不走!”言語間真情流露。
秦浪點了點頭,輕輕握住天娜柔夷道:“你一路保重!”天娜癡癡望着秦浪,柔聲道:“前方強敵環伺,你要小心。”兩人依依惜別。
秦浪縱馬一路向東而來,休息時想起天娜給他的包裹,展開裡面是疊的整整齊齊的幾身衣物,最上面擺放着兩方潔白的手帕。秦浪心中頗爲感動,衣物下面露出信封一角。
拆開信封,一頁娟秀的文字映入眼簾:「秦浪!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踏上歸程。其實我早就認識你,你不必奇怪,黛雅是我最好的朋友,在她的口中你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你一定在偷笑……」秦浪捂住嘴巴微笑道:“這麼厲害,沒看也知道。”「……第一次見到你雖然談不上失望,可距離黛雅的描述相差甚遠,不知爲什麼,我好像認識了你好久好久,這幾天越是和你接觸,越發現你的與衆不同,說真的……我開始害怕這種感覺,我如果現在不離開,恐怕自己再也沒有離開的勇氣。無論你信與不信,藏寶圖不在我的手中,以後你就會知道。好了,我漢文寫得不好,你別笑話我。哦!你又笑了,以後見你再和你算帳,一路珍重……」
讀完信,秦浪鼻子酸酸的,他將信小心的摺好放回原處。輕輕自語道:“天娜,我相信你……”
天鷹辛九從未受過如此的挫折,傷口的鮮血已經凝結,可他的內心仍舊在不斷的滴血。他更加沒有想到,逃離偏安鎮後他遇到的第一個人竟是趙可兒。趙可兒目光中流露出的鄙視向利劍般刺中他的心房。天鷹辛九感到自己一顆心隨着她的目光在漸漸撕裂。
陣陣涼風襲過,無垠的草原宛如碧綠色的海洋般在天空下起伏。秦浪不覺已在契丹國境日夜兼程行進了七日,他的心情隨着時間的流逝變得越發焦慮,雪歌的傷情令他魂牽夢縈。
秦浪忽然聽到一聲粗豪的歌聲「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爲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煊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閤下,白首太玄經。」細聽之下卻是李太白的一首「俠客行」,那歌聲豪放粗獷,別有一番男兒氣概。
秦浪循聲望去,遠方天際數十騎向自己這方馳來,秦浪心中暗自戒備。那些騎士俱是身着黑色武士服,來勢奇快,瞬間已經來到秦浪身前,將秦浪團團圍住。
爲首的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大概是飽經風霜的緣故,膚色黝黑,四方面龐,肩寬膀闊,兩鬢略見斑白。他盯住秦浪綻放出一個爽朗的笑容,和和氣氣道:“把行裝,馬匹留下,饒你性命!”
秦浪心中明白定是遇到強盜了,不過聽此人口音竟是滿口漢話。
那人見他不語,伸手作了個手勢,手下衆人齊齊抽出馬刀。秦浪不見絲毫畏懼,笑嘻嘻道:“在這茫茫草原之上,沒有馬匹代步肯定是死路一條……”那漢子點點頭道:“好吧!馬匹給你留下。”
秦浪笑道:“謝謝你了……”那漢子擺了擺手道:“不必多謝。”秦浪心中竊笑,此人真是有趣,搶別人的東西好像是天經地義一般。他裝作糊里糊塗的模樣道:“你們讓開些,我還要趕路。”
那漢子見他裝瘋賣傻不由得大怒道:“小子,你八成是不想活了?”秦浪笑眯眯道:“那又如何?”話音未落,縱馬閃電般衝向那漢子,他心中明白對方人多勢衆,必須首先擒住敵首。
那漢子顯然沒有想到秦浪來勢如此之快,慌亂間顧不上拔出武器,揮拳迎向秦浪。秦浪閃身避過來拳,右臂從他脅下伸出,勾住他頸部,藉助駿馬的衝力將那漢子諾大身軀從馬鞍上扯了下來。衆賊投鼠忌器,將秦浪團團圍住,卻不敢攻上前來。
那漢子被秦浪有力的臂膀勒的喘不過氣來,一張臉漲成了紫紅色。秦浪將他丟在馬下,不等他起身,抽出長刀搭在他頸前。誰曾想那漢子居然十分硬氣大喝道:“弟兄們不必管我,你們儘管殺了他給我報仇。”
秦浪聞言大樂。那漢子怒道:“你笑什麼?趁人不備偷襲算什麼本事,有種和老子單對單。”秦浪笑道:“你有本事爲何帶這麼多手下?你爲什麼不一個人來打劫我?”
那漢子面色漲得通紅,卻想不起反駁的理由。
秦浪居然真的放下了他,笑嘻嘻道:“好!我給你一個機會。”衆賊見秦浪放下首領,齊齊向秦浪涌來。
那漢子怒道:“作什麼?當老子說話是放屁麼?誰敢相幫老子首先砍了他。”衆賊顯然對他頗爲畏懼,嚇得面面相覷又紛紛退了回去。
那漢子道:“小子你記清楚了,我叫周鐵爭!”話未說完,右拳閃電般擊向秦浪軟肋,意在攻秦浪之不備。
秦浪早就料到他會有此舉,身軀向後微微一側,右臂靈蛇般貼向周鐵爭臂彎,右手穩穩抓住他的肩頭,他看出周鐵爭出拳剛猛無比,若是硬碰硬比拼,自己未嘗能討得好去,他避過對手鋒芒,巧妙的將對方力量化爲己用,周鐵爭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秦浪抓住他肩頭輕輕牽動,等於火上澆油,周鐵爭前衝之勢更猛,登時站立不穩,高大的身軀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
秦浪並未乘勝追擊,笑嘻嘻看着地上的周鐵爭。周鐵爭氣得哇哇大叫,起身張開雙手向秦浪抱來,秦浪哪會讓他輕易抱住,足下輕輕一鉤,周鐵爭再次俯倒於地。
他這跤跌得極重,饒是他皮糙肉厚,好半天才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雙大眼死死盯住秦浪,氣喘噓噓道:“小子你使詐!有種和我一拳一拳的打過!”秦浪哭笑不得,沒想到周鐵爭死纏爛打的功夫如此了得。
忽見人羣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白衣書生。那書生年紀和自己相仿,中等身材,膚色白皙,脣上留着兩撇稀疏的八字鬍鬚,他似乎對這邊的爭鬥極感興趣,微笑着望着二人。
周鐵爭也看到了那書生如同見到救星般大叫道:“三弟,你來的正好,快替哥哥教訓這個小子!”他接連被秦浪摔了兩跤,連自己說過不讓別人幫忙的話都不記得了。
那書生笑嘻嘻道:“二哥,你莫爲難我,恐怕我們加在一起也不是這位兄弟的對手!”他說得倒是實情,剛纔他一直在一邊旁觀,早就認識到秦浪的武功遠遠在他們之上。
周鐵爭怒道:“老三你真沒義氣,忘了我們結義時的話了。”那書生不以爲意,走到秦浪身前抱拳行禮道:“在下莊文,我二哥性情憨直,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諒解!”秦浪見他彬彬有禮心中頓生好感,還禮道:“兄臺哪裡話來,秦浪出手不知輕重還請諸位海涵。”
周鐵爭生性憨直,見秦浪如此客氣,一張黑臉漲得通紅,本來自己搶劫別人在先,倘若再不依不饒倒顯着小氣。摸了摸自己後腦勺向秦浪笑呵呵道:“不打不相識,兄弟莫怪我無禮……”兩人相視大笑。
莊文道:“天色已晚,秦兄若不嫌棄,請到小舍一聚。”秦浪推辭道:“多謝莊兄美意,在下確有急事還需連夜趕路。”
周鐵爭面色不快道:“怎地!秦兄弟還怕我們會害你不成?”
秦浪笑道:“周兄誤會了,小弟真的有要事在身。”
莊文道:“秦兄,在下自幼生活在草原之上,對天象略知一二,不出半個時辰一場暴雨即將來臨,秦兄恐怕也無法前行。”
秦浪擡頭望天,但見豔陽高照,萬里無雲,哪裡有絲毫下雨的徵象。當下微微笑道:“謝謝二位好意,小弟實在有急事,不想耽擱。”
莊文見他執意前行,不好再行相勸,讓隨從牽過自己的坐騎,從鞍後取出蓑衣斗笠遞給秦浪:“秦兄一路順風。”
秦浪也不推辭,向衆人告辭之後繼續前行。行了大約五六裡地,天色漸漸變暗,原本炙熱的驕陽不知何時藏入了厚厚雲層之中。跨下駿馬似乎也意識到暴風雨即將來臨,自覺加快着步伐。
秦浪皺起眉頭暗自想到,看來莊文所言非虛,自己只顧焦急趕路實屬不智,這茫茫草原之上,哪裡去尋找避雨之所。
一道炫目的閃電映亮了整個天際,秦浪下意識的閉上雙目。震耳欲聾的霹靂接踵而至,駿馬頸後長鬢嚇得豎立起來。他連忙取出莊文贈與的蓑衣,還未來得及繫上。瓢潑大雨從天而降,整個天地頓時陷入一片朦朧之中。
秦浪根本看不清前路,只能沿着向東的方向躑躅前行,雨水中夾雜着冰雹,打在臉上好不疼痛,好在坐下馬匹見慣了草原各類天氣,反而放緩了前進步伐。整個天地間彷彿只剩下秦浪自己,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天娜美倫美幻的俏臉,又想起兩人在風雨中相依相偎的幸福時光。他忽然發現自己在這段日子竟然無時無刻不在牽掛着天娜。
一種無比溫馨的感覺自秦浪的心中油然而生,他早已厭倦了這種漂泊無定的生活,如果有選擇的話他多麼希望能和幾位心愛的少女平靜的生活。
駿馬的狂嘶聲打斷了秦浪的思緒,他透過層層雨簾依稀看到有輛馬車停在前方數丈之外,來到近前,卻見那馬車之上裝滿了酒桶,車輪深深陷入泥濘之中。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正在車旁吆喝着馬匹,無奈車身過重,那四匹駿馬使足了力道仍不能將車從泥濘中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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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浪暗自好笑,這人怎地如此愚魯,竟然不知道將車上貨物搬下一些。他自馬上一躍而下大聲道:“我來助你!”
那漢子精赤着上身,雄壯的身軀上肌肉虯結,他望了秦浪一眼道:“你將馬栓在車前!”秦浪依他所說,將坐騎栓在馬車前,那漢子大喝一聲,五匹駿馬齊齊用力,怎奈那車**半都陷入泥濘之中,車身向前稍動,立刻又回到原來的位置。
秦浪繞到車後,雙手扶住車身大聲道:“兄臺可以了!”那漢子向他感激的點點頭,長鞭揚起,五匹駿馬長嘶一聲,秦浪用盡全身力氣,馬車被緩緩推離泥濘。
大雨卻不見有絲毫減小的徵象,兩人全身俱已溼透,那漢子笑呵呵望着秦浪大聲道:“謝了!”秦浪從車上解下馬匹,向那漢子拱手告辭。
忽然遠方傳來犬吠馬嘶之聲,那漢子面色微變雙目眯起道:“來得好快!”
秦浪心中一動,看來不知有什麼人物正在追趕此人。
馬嘶聲越來越近,一個黑袍老人行到兩人近前,他年逾花甲,鬚髮斑白,靜靜佇立在風雨之中,一雙冷目死死盯住秦浪二人。他所乘坐騎是一匹毛色純黑的蒙古馬,兩隻牛犢般大小的獵犬分別跟在他的兩旁。
秦浪見他神情,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來人定是將他和那漢子當成一夥了。
那漢子將馬車驅到一旁,好不慌張的將車上酒桶搬到地上,一隻只摞了起來,十二隻酒桶加起來高度足足有七丈之多,黑袍老人一言不發的看着他將最後一隻酒桶穩穩的疊了上去。那漢子疊完酒桶,方纔笑嘻嘻轉過身來道:“區區幾桶酒水何勞「三絕老人」親自前來!”
聽他語氣,似乎兩人爭端皆因這幾桶美酒而起。秦浪不想介入二人事端,牽了馬匹想悄悄離開。
「三絕老人」雙目一翻望向秦浪冷冷道:“此時想走不嫌太晚了嗎?”秦浪無可奈何的止住腳步,他並不想再惹麻煩,可麻煩偏偏就找上了他。
那漢子大笑道:“齊老頭,酒是我偷的,和這位小兄弟毫無干系,你想出氣衝着我來便是,何苦難爲一個過路之人!”
「三絕老人」冷笑道:“你二人蛇鼠一窩,我會信你?”他的身軀陡然自馬上飛掠而下,攻擊的首個目標竟然選中了秦浪。
秦浪沒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瞬間已經欺到自己身前,手指距離自己前胸只有一存之遙,慌亂之間無間步法自然使出,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身法閃到老人右側。
那老人雙目中掠過一絲極爲驚異的目光,足下微微一頓,宛如在草地上滑行般向秦浪追來。
秦浪暗自叫苦,心知此時根本沒有機會作任何解釋。右足在草地上輕輕一點,身軀倒飛出去,那老人不給他一刻喘息之機,如影隨行,任憑秦浪步法如何精妙,始終無法擺脫老人追擊。
那漢子好像此事與他毫無關係一樣笑呵呵望着兩人,口中不住讚道:“齊老頭,你的輕身功夫果真是天下無雙,差一點就能追上這位小兄弟。”他不住諷刺挖苦,分明是刻意想挑起老人怒火。
「三絕老人」一張面孔氣得鐵青,他本想先行制住秦浪,再心無旁鶩的對付那漢子,沒想到眼前年輕人步法如此精妙,他明明近在咫尺,可是自己始終無法觸及他的衣襟。每次看着即將點中他穴道,他居然又能從一個無法想像的角度擺脫自己。
那漢子不依不饒道:“齊老頭,你名冠天下的三絕中是不是以輕功爲最?看來另外兩絕一定會更讓我歎爲觀止!”
就算「三絕老人」涵養再好此刻也無法忍受的住,他停住對秦浪的追擊,怒氣衝衝盯住那漢子道:“我先收拾了你這個小賊!”
那漢子做出一副慌張表情道:“我說着玩的,你莫當真!”他忽然一掌拍在最下層酒桶之上,「嘭!」地一聲巨響迴盪在雨夜之中。卻見那最上層酒桶立時旋轉了起來,呼嘯着向「三絕老人」飛去,那桶酒足足有二百餘斤,尋常人舉都未必能舉起,在他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拍之下竟然以如此迅捷的速度飛出,何況他此掌並非直接擊出,其間蘊藏的內在變化實在是高深莫測,秦浪看得目瞪口呆,方知這漢子原來竟有一身驚人武功。
“好!”「三絕老人」讚了一聲,待那酒桶飛到近前,方纔伸出兩指意態休閒的輕輕點在酒桶側緣,那來勢洶洶的酒桶在他輕點之下,穩穩的落在他身前地上。他這招漂亮之極,比起那漢子顯然又高出一籌。
那漢子哈哈大笑高聲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幾隻手接!”雙手輪番擊出,那剩下酒桶先後向「三絕老人」飛去,他每擊所用力道不同,或輕或重,是以酒桶來到三絕老人面前時竟像同時到達一般。
秦浪看得驕舌不下,暗想如果換作自己擲出酒桶並不算難,倘若像他那樣幾乎同時擲到對手面前恐怕不可能做到。
「三絕老人」冷哼一聲,長袖虛空揮出,那十餘個酒桶彷彿撞在一堵無形的牆壁之上「蓬!」然聲中捷迅無比的向那漢子反衝回去,速度比來時足足快出兩倍。
那漢子裝出一副手忙腳亂的模樣,口中不住道:“我還過你了,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他手足並用,每一個動作看似慌張卻恰到好處,又將那十餘隻酒桶一一接下。
卻見「三絕老人」揹負雙手,停在原地,一臉的得意之色。
那漢子奇道:“齊老頭你笑什麼?既然送我酒你這麼高興何苦費這麼大力氣?”忽然鼻中聞到一股極爲濃烈的酒香,他循着香氣望去,卻見那十餘隻酒桶個個開裂,美酒自裂縫之中汩汩流出。此時他方纔明白「三絕老人」因何得意,看來他故意在酒桶上做了手腳。
那漢子面孔漲得通紅,伸出雙手去接那漏出美酒,忙不迭的向口中送去,怎奈那十餘個酒桶竟無一完好,酒水流出速度奇快,他就算多長十張嘴也來不及全部喝下。
秦浪暗自好笑,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如此嗜酒如命之人。
不多時,那十餘桶美酒便已經流的一乾二淨,那漢子懊惱無比,雙手用力揪住自己頭髮痛苦道:“作孽,作孽此乃先秦「夢迴春」,齊老頭你竟然如此暴殄天物!”
「三絕老人」目露驚奇之光,語氣居然變得緩和起來:“你能嚐出此酒乃「夢迴春」?”那漢子一臉驕傲道:“這有什麼了不起?此酒據傳神農氏所創,後經先秦無青子改良,秦始皇一統天下後將此酒列爲宮廷專貢,至此便在民間失傳,始皇駕崩之前,將宮中所存八百八十六罈美酒盡數封存於皇陵之中,又將釀酒配方毀去,從此「夢迴春」在世上銷聲匿跡……”他語聲一頓,望向「三絕老人」奇道:“不知你又從何得來此酒?”
「三絕老人」面露得色道:“這你無需多問!不過,你要是說的出此酒年月,我便將這一桶送給你!”
那漢子望着老人手邊僅剩的一桶酒,嚥了一大口吐沫大喜道:“你說的可是真話?”「三絕老人」倨傲無比道:“我齊博古向來一言九鼎!”
暴雨漸漸停歇,那漢子深深吸了口氣,似乎在回味剛纔美酒的餘味:“此酒按理說當有千年以上,不過據我感覺,它的釀造年份絕對超不出二十年,確切的說它的年份只有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