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上海灘風 月無常，下一刻會發生什麼都不知道，也許就在她猶豫的這一瞬間，她跟季衍擦肩而過，就永遠都不能回頭了————
又要過年了，然則今年的年關，卻是特別的冷清。
聽說過年之前，仙樂斯百樂門麗都這些算得上臺面的舞廳，都要舉行大型的宴會，她到仙樂斯，也算有一段的時間了，卻還是從來沒有感受過仙樂斯過年的氣氛的。
啊九正在陽臺處幫盆花修剪着枝葉，頗有點魂不守舍的意味，來喜看在眼裡，想着這些日子來方竣跟着季衍忙上忙下，他們兩個，估計是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了，與鄭家聯姻的事情還沒完，只是事情發展得有點讓人出乎意料，最後堅持反對意見的人居然是匯豐銀行的老闆鄭易揚。
看來這次聯姻點名要她，就是鄭良希一個人的想法，但是爲什麼，來喜還沒有想透，就乾脆不去想了。
“啊九，聽說晚上有燈會，你要去看麼？”來喜從長凳上站起身來，走到小陽臺去。
聽到她說的話，啊九恍惚了一下，然後拉開笑來，“小姐想去看麼？”
來喜倒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往年的過年，她在趙家，王曼雲都會額外寬容，讓她和翠菊去看燈會，2年下來都是如此，只是這燈會，當初去看的心境不同，今日想去，卻是提不上興趣了。
來喜搖了搖頭，然後又道，“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許是因爲掛念着方竣了？”
今日的啊九，反而沒有像以往一樣反駁，只是悶悶地出了聲來，“現在青幫與巨龍幫日日爭鬥，我聽着都心驚，方大哥那個人，爲了季二爺，是什麼事都願意去做的，我好擔心好擔心，已經半個月沒有方竣的消息了，小姐……”她突然抓住來喜的手，“你說他會不會出什麼事情了？”
被啊九這樣一說，她這纔想起，上次杜家跟季衍的會面，還倒真的沒有見到方竣，按道理來說，方竣跟着季衍，只要有季衍在的地方，是肯定有他在的，“也許是季二爺吩咐他去辦些什麼事了，晚一點我們去沐少那裡，打聽打聽消息。”
“謝謝小姐。”啊九的臉上馬上就有了笑容，連精神也恢復了。
來喜只得輕笑着搖了搖頭，“方竣那小子這麼對你，虧你還對他念念不忘的。”
“就算他沒有將我放在心上，我也還是會一直這樣掛念着他的，改變不了什麼也好，我還是喜歡他的。”啊九低低地吐出聲來，字字句句裡都蘊含了深深的堅決與情意。
那番話語無端地讓來喜怔愣了片刻。
啊九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知道自己應該堅持什麼，就算方竣對她不好，就算方竣對她無情，她也不會就這麼放棄，那些所謂的顧忌，只要稍有猶豫，一不小心就會錯過心底最深處的渴望。
“啊九真傻。”她微笑地道出聲來。
一直以來，她將自己的感情收拾得嚴嚴實實，不敢靠近，顧忌太多，就算是對着自己深愛的那個男人，也築起了一道高高的心牆，害怕受傷，害怕心痛。
只是上海灘風 月無常，下一刻會發生什麼都不知道，也許就在她猶豫的這一瞬間，她跟季衍擦肩而過，就
永遠都不能回頭了。
可是不靠近，就不會受傷嗎？
不坦誠，就能不愛了嗎？
同樣是喜歡着一個人，明知道是不可能，啊九還能深情不悔地去追求，也許她會碰壁，絕望，掙扎，也遠遠好過可望不可及，相見不如不見的悲哀，這一刻，她深深地感受到，面對着愛情，她連啊九都不如。
從沐向東的住處回來，已經是接近深夜時分了。
今晚的天開始有人放煙花，一朵朵散發着絢爛的美麗，只是煙花太美稍縱即逝，還來不及抓住，就已經消失不見。
因爲這場煙花，在沐向東的住處耽擱了一些時間，後來杜先生那邊有急事，他便急忙忙地離開了。
車子還飛馳在路上。
外頭的路很暗，天地之間都是寂靜的一片。
啊九靠在車裡，已經閉上眼睛睡過去了，在這樣的空間裡，能聽到她吐納傳來的均勻呼吸聲，這丫頭，許是打聽到了方竣的消息，現下放寬心了吧。
她正想着，便見得車子一陣急剎車，尖銳的剎車聲在這樣的夜裡顯得極度刺耳，來喜慣性地向前傾去，額頭撞到了前座，一下子痛得頭暈眼花的，啊九也被這變故驚醒了，一下子渾渾噩噩地沒能反應過來，拉着來喜的手茫然開口問道，“小姐，怎麼了？撞車了嗎？”
來喜也是不知所以，只得詢問開車的沈醒，“怎麼回事？”
沈醒一怔，方纔開口，“明珠小姐，你們沒事吧？這路口突然衝出來一輛車，燈也不打，差點就撞上去了。”
來喜這才放下心來，搖頭答道，“沒什麼事，這麼晚了，想着那車裡的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我們快些離開吧。”能開得起車子的人，都應該是有點家世的人物，還是莫生事端的好。
沈醒應了一聲，纔要開車，卻見得前面路口攔下來的車子也沒有啓動的意思，從車上陸續下來了幾個大漢，看樣子面色不善。
沈醒似乎也發現不對勁了，連忙對着來喜吩咐，“明珠小姐，你在車裡待着千萬不要出來，我下去看看，先弄清楚他們的底細先。”
啊九一慌，不自覺地抓緊了來喜的手，來喜心裡不安，卻還是抑制住安慰着啊九來，“沒事的，不要擔心。”
開車子的人，估計不是要勒索錢財的，眼下只希望那些人不要是青幫的仇家，否則在上海灘，若是知道她是季明珠還敢不怕死得罪的人，只是少數，光是沐向東的名號就能嚇跑他們。
沈醒下了車去，來喜透過車窗往外看去，對方的來人不少，約莫5個，看形勢有些不對，推推嚷嚷起了爭執，沈醒的神色並不好看，那架勢眼看着就要打起來。
沈醒的性子衝，怕是他要跟人家起衝突，來喜打開車門，隨之也步下車去，那5名大漢一愣，沈醒一看有些慌，急忙步上前來，“明珠小姐，你下來做什麼？”
半夜的氣溫極度寒涼，穿着厚重的大衣，那風還是如刀片一般，割在臉上，生生的疼。
“沒有，見你們談得並不愉快，怎麼了？”來喜看着對方的人一眼，問道。
沈醒皺深了眉頭，憂心忡忡的樣子，“明珠小姐，來
着不善，只怕是不懷好意來的，你還是先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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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們真的是不懷好意，你一個人怎麼打得過他們，他們是巨龍幫的人嗎？”
沈醒沉思了片刻，搖搖頭，“不太像。”
正在來喜思考的瞬間，那5名大漢已經走上前來，將沈醒和來喜困在了中間，她心下一噔，莫名有些不安，“你們幹什麼？”
其中一名大漢站出來，似乎是帶頭的老大，“你就是仙樂斯的季明珠？”
居然知道她是季明珠？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知道她是季明珠還敢攔車的，就是衝着她來的了。
“知道是明珠小姐還不趕快讓路，你們可知道這明珠小姐是青幫沐少的人，冒犯了她，只怕你們今後在上海灘都沒有好日子過。”沈醒言辭灼灼，厲了眼瞪着他們衆人。
那5個面面相覷，隨後哈哈笑出聲來，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我們哥們幾個若是怕死的，就不來了。”
看樣子他們是做了事先調查的，來喜嚥了咽喉，努力地鎮定住心神，方開了口，“是誰派你們來的？”
敢這麼張狂，看來對方的後臺並不簡單，根本不畏懼青幫，不是巨龍幫的人，那是誰派來的？
“少廢話。”爲首的人上前一步來，一把抓住來喜的手腕，“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你今日就直接說了，是想留着這張小臉蛋，還是想跟我們哥幾個好好樂樂？”
聞言，5人又笑出聲來，聲聲刺耳，目光透露出一絲猥瑣的迷離。
來喜用力地想去掙扎開來，無奈那人的手勁大得嚇人，幾乎單手就可以拉着她走，沈醒見狀就要衝上前來，其中2名大漢上前，跟他扭打在了一塊，他明顯地佔了下風，被打得倒在地上。
來喜一急，看着沈醒的模樣，慌張地看着拉着她的那名大漢，“派你們來的人給了你們多少錢，我給你們雙倍。”
“笑話，今下放了你還拿得到錢吧，當老子是傻瓜啊。”他狠狠地瞪了來喜一眼，“生得倒是一副婊 子樣，怪不得有人要託我毀了你這張臉，真是可惜了。”他伸手來，在來喜臉上亂摸了一把，指間濃重的煙味讓她心下一陣反胃。
“你要我死，也要讓我死得明白，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誰跟她有那麼大的仇恨，要毀了她的臉？
那大漢明顯地不耐煩了，“不用再問了，我不會說的，怪就怪你不長眼，到處勾搭男人。”
跟在爲首大漢身後的2個男人也站上前來，皆是一臉的猥瑣，其中一人呆呆的看着來喜，面露癡色，“老大，仙樂斯的紅牌，這麼好的貨色，不碰可惜了。”
來喜心裡暗暗叫糟，看着眼前這三個大漢，想着拼命了也是打不過他們的，眼見着那人就要伸手過來，她對着拉着她的那隻手臂用力一咬，耳邊響起一陣哀嚎，趁着手上的力道一鬆，她急忙往回跑。
老天保佑。
上次她好運，遇到了翡翠，免去一場災難，可今天呢，眼下半夜三更，到處沒人，加上上海灘一向混亂，就算是外面在殺人放火，附近的人家也不敢出來插手，只想着不要惹禍，這麼看來，她只能想辦法自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