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王?”
阿巴斯劇烈的喘息着,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信使!
這是侄子從吐火羅北部送回來的消息,伊普拉辛在河中與吐火羅遇到了前所有的阻力,但總算用兵穩重,並沒有出現他擔心的敗績。
在委任伊普拉辛領偏師攻擊河中的叛軍之前,年邁的呼羅珊總督擔心這位初出茅廬的侄子會敗仗。
現在見到侄子穩紮穩打的將叛軍從河中壓縮在吐火羅北部的昏陀多一帶,心中總算不那麼七上八下了。
只可惜,他的安穩還沒有幾日,侄子的軍報就徹底將其氣的火冒三丈。
“扎馬斯,這頭又老又蠢的驢子,當初,當初就該聽從優素福的意見,將他的家族從昏陀多連根拔起,現在可好……”
以前阿巴斯就隱隱聽過傳聞,說這位在吐火羅一帶數一數二的大商是波斯薩珊王朝的後裔,當時他還不信,現在看來已經是早就有預謀的了。
原來,在若干日之前,扎馬斯在昏陀多正式宣佈重建波斯王國,而他本人也在同時自任爲波斯王,並且立小兒子庫思老爲王太子。
繼而,阿巴斯滿臉老褶子裡的怒氣就化爲一陣陣冷笑。
“庫思老?難道他還想自己的兒子成爲真正的庫思老嗎?”
薩珊王朝有兩位叫庫思老的國王,而且都是武功赫赫,這在大食內部也是公認的。
扎馬斯將自己的兒子取名爲庫思老,還真是大有用心呢。
從前,他只當這些風言風語是笑話,並不把那些告狀的內容當回事,因爲剛剛成立不到十年的阿拔斯王朝太強大了,從東方到西方據地數千裡,就連強大的羅馬帝國和唐帝國都被大食的精兵打敗,就那些整日裡做着復國白日夢的前朝遺民,他們憑什麼與身經百戰的大食軍抗衡呢?
這些人不反則已,只要敢造反,發動叛亂,阿巴斯認爲,大食軍可以頃刻間將他們碾的粉碎。
然則,當初的笑話現在竟然城了事實,扎馬斯當真宣佈叛亂,而自己在短時間內卻素手無策了。
現在手裡可供調遣的大*兵不過三萬左右,其中侄子帶走了五千精銳騎兵,雜七雜八的部族軍也有萬餘。
呼羅珊首府木鹿城的精兵,只有剛剛從西部調遣來的兩萬步兵,調動起來自然捉襟見肘。
這幾日,陸續有安西逃回來的商人抵達木鹿城,也帶回了不少關於優素福的最新消息。
阿巴斯親自詢問過幾個,但都衆口一詞的說優素福已經慘敗,而且被唐.軍追的抱頭鼠竄,根本就不像那個記憶中驕傲且屢戰屢勝的優素福。
所以,阿巴斯對這些傳聞都只當做傳聞,在優素福有確切的消息之前,都不會相信。
事實上,這是阿巴斯內心中不願意相信,儘管他與阿巴斯的內部鬥爭從來都沒停歇過,可他依然不希望自己的競爭對手敗的如此的慘烈。
除了阿巴斯帶走了呼羅珊半數以上的精兵以外,如果敗的當真這麼慘,阿拔斯王朝剛剛在河中地區建立起來的威信將徹底被摧毀,那些叛降不定的草原蠻族也將一個個背叛大食,倒向另一個崛起的強者。
想到此,阿巴斯禁不住捂住了胸口,臉上的表情開始扭曲,過了好一陣才恢復正常。
最近,他經常有這種心痛的毛病,每一次疼起來都難以忍受,好在疼痛的過程不長,只一會功夫就過去了。
爲了不再僕人面前暴露自己如此慘狀,這幾日他在處理繁巨的公務時,都將僕人們趕的遠遠的。
空曠的屋子裡只有阿巴斯年邁的身體在輕微的發着抖。
現在,扎馬斯在昏陀多自立爲波斯王,也在側面證明了優素福的慘敗。
如果優素福沒有慘敗,扎馬斯這頭老奸巨猾的驢子又怎麼會做自立的蠢事呢?他若敢做了,從木鹿城出發的大*兵會將他撕成碎片。
然則,這一切都不可能發生了,因爲阿拔斯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在此時此刻對那頭又老又蠢的驢子沒有多少辦法。
扎馬斯是在伊普拉辛大兵壓境的情形下稱王的,這說明什麼?說明要麼這頭老驢子瘋了,要麼就是他已經篤定大食的軍隊拿他沒辦法。
對此,阿巴斯更傾向於後者。
幾乎可以一百分的確定,扎馬斯肯定勾結了唐朝人,唐朝來自腹地的大軍現在正屯駐在安西,從安西抵達吐火羅只須翻越一道蔥嶺而已。
此前從不放在考慮要素之內的唐兵,第一次讓阿巴斯感覺到了什麼叫難受。
很快,阿巴斯坐了起來,揹着手在屋子裡焦躁的來回走着,他在思考着對策。
可以預見的,扎馬斯打着薩珊王室後裔的幌子自立波斯王,一定會在波斯故地造成不小的震動。
滅掉薩珊波斯的百年間,倭瑪亞王朝的哈里發雖然沒有禁止異教徒們的信仰,可這些人要比大食教的信徒多交數倍的稅。
因而,大食在波斯人中,尤其是民間,有着不少的反對者。
扎馬斯自立波斯王王的消息一旦傳開去,必然會像沙暴一樣捲起漫天的沙塵,那些對大食心有不滿的人, 無論什麼原因,都將有極大可能的站在扎馬斯一邊。
思忖良久,阿巴斯終於狠下心跺了跺腳,他自問憑藉呼羅珊自己的實力已經沒有辦法面對潛在的巨大危機。
若想將危機剷除,也只能丟下一張老臉,向泰西封朝廷,向英明偉大的哈里發曼蘇爾求援了。
呼羅珊在阿拔斯王朝的統治體系中相當於諸侯,從財政到軍事都有相當的自主權,而呼羅珊總督就相當於諸侯。沒有哪個諸侯願意主動放棄這除了不能世襲而巨大的權力。
但是,阿巴斯也不想抱着這權力下地獄去見魔鬼。
“總督,外面有個叫賽義德的商人求見,自稱剛剛從安西回來!”
“賽義德?”
阿巴斯眯起了眼睛,在龐雜的記憶中搜尋着關於這個人的記憶,但在大食人中叫賽義德的太多了,半天也沒有一個人能與這個從安西回來的商人對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