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窮今年只有八歲,還是個孩子,那一雙單薄的肩膀卻承受着絕大孩子所承受不了的重擔。
他需要吃飯,這一件簡單的事情對他來說卻是異常困難,
更困難的是,他不僅需要吃飯,他的母親也需要靠他吃飯。
而他沒有能力勞作,也沒有哪家店鋪會收他這個年紀的工力,所以他只能靠行乞爲生。
他穿着一件寬大的衣服,上衣都拖在了地上,拖的滿是污垢,應該是哪家好心的大人施捨給他的。
他站在一條臭水溝旁,對面三條野狗虎視眈眈的看着他,低聲嘶吼着,似乎是在警告。
天窮也不怕它們,因爲他手裡拿着一根木棍。
他雙手握着木棍,小小的身體有些顫抖,不過眼神卻堅定無比。
終於,旁邊包子鋪的窗戶打開,扔下來數個包子,那是昨日裡沒有賣完的包子,隔了一夜有了些味道,不能賣,也只能扔了。
三隻野狗瞬間跳起接住半空中的包子,而天窮沒有那個本事,他急忙提棍上前,甩了兩個棍花,嚇退三隻野狗,搶了兩個包子拔腿就跑。
三隻野狗吞了口中的包子,吠叫着對着天窮追了上去。
忽然三隻野狗速度卻明顯變慢了很多,雖然依然向着天窮追着,但片刻後卻丟失了他的身影。
沒了人影,野狗自然不會追下去,他們也不會思考剛纔爲什麼會忽然變慢了許多。
天窮拼命跑着,三步一回頭,轉了幾個巷子,看着身後沒了野狗的身影,才停下身來心有餘悸的呼了一口氣,蒼白的小臉上顯出一抹不自然的奼紅,顯然剛纔那一會會受了不小的驚嚇。
不過看着手裡的兩個包子又開心的笑了起來。
包子上沾滿了灰塵,天窮小心翼翼的把它門放在嘴邊吹乾淨,用衣服乾淨的一面仔細擦了擦,然後向着城西最偏僻的一個小巷走去。
他走後,一雙道履落下,踏着他的足跡走去。
永安巷外圍着許多百姓,觀望着巷內的景象嘖嘖嘆息不已。
天窮疑惑,難道是巷內發生了什麼事嗎,直到離近些,巷內熟悉的哭喊聲傳入耳朵,天窮的臉色大變,趕緊跑去。
撥開人羣站在巷口看着裡面的情況,天窮頓時目瞪欲裂。
數名守城軍拿着鞭子驅趕着一個在地面上爬行的婦女。
婦女的身體上滿是血痕,哭喊着向這巷口的另一端爬去。
“孃親!”天窮大喊一聲,紅着眼跑了過去,身後咕嚕嚕滾落兩個僵硬的包子。
看着天窮瘦弱的身體,城中百姓都有些不忍,卻無人上前阻攔,也無人上前呵斥,末嵐城中的他們已經被荒亂的歲月洗滌了血性。
“你們幹什麼打我娘!”
天窮紅着眼,一把推向手持鞭子的守軍,守軍身強力壯哪裡是天窮一個孩子可以推動的。
守城軍看着腿邊的這個孩子,冷哼一聲道:“原來還有個小叫花子,和你這個叫花子老孃一起給老子滾遠點!”
守軍擡起腿,一腿踹向天窮,直把他踢出數米外,摔倒在婦人身邊。
“不要打我孩子!”婦人撕心裂肺的喊着,爬起上前一把抱住了想要站起來,找守軍拼命的天窮。
“窮兒,不要,我們走……我們出城。”婦人抱着天窮,哭求道。
天窮眼睛直直的盯着守城軍,眼中赤紅,就如一頭即將發狂野獸,咬着牙道:“孃親,不行,你行動不便,出城後我們能去哪?不過是尋死罷了。”
“死,你母子倆也給我死在城外。”守軍惡狠狠的道。
迎着天窮那一雙嗜血的眼睛,守軍也不由得有些心悸,舉起鞭子就是一鞭子抽下,似乎要用這殘酷的懲罰令那個難看的眼神消失。
啪的一聲響,天窮的小臉上剎那出現一道血痕,獻血頓時從血痕處涌出,順着下巴滴落。
婦人抱着天窮轉身,把背部對着守軍,哭喊道:“不要打我孩子,你們要打就打我,打我吧,放過他,放過我的孩子。”
天窮依舊倔強的擡着頭死死盯着持鞭守軍的臉,他沒有哭,沒有吶喊,只想把這個守軍的臉記住,深深的記住。
倘若今日不死,他日自己一定要他血債血償!
旁邊另一個守軍似乎有些心軟,開口道:“你們母子倆還是出城吧,上面發話了,少武侯即將蒞臨末嵐,城中不允許有一絲不乾淨的東西影響末嵐城的形象,而你們……如果不走,那麼今晚……”
這名守軍話裡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明顯,是想要他們自行出城,免得遭受無妄之災。
‘少武侯’……天窮心底默唸一句,他自然聽說過如今末嵐城即將壓下的天。
那是高高在上的貴人,是比城中高官還要高的貴人。
既然是貴人,那就是壞人!
他不懂什麼道理,這個道理是他自懂事起就深深印在心底裡的真理。
天窮不屈的擡着頭,依舊無動於衷,他知道,出了城,荒郊之外的他與孃親只有死路一條,不走也是死,那就讓自己死的有骨氣一點。
持鞭守軍看着天窮血紅的眼睛心底愈加生出寒意,下定決心今日要把這個孩子抽死,不然恐怕日後會有麻煩。
持鞭守軍握緊了手中長鞭,暗自運用了真元。
他是一個守軍隊長,雖然沒有進入先天,但也是後天巔峰之境,這一鞭子下去他很肯定,眼前這個少年的腦袋會瞬間開花。
死了一個叫花子,在末嵐城中不比死了只老鼠難看。
他目光一狠,提鞭抽下,鞭聲嘯空……
就在巷口百姓背後頭去不忍看那殘忍的一面的時候……
忽然一隻不大卻異常有力的手抓住了鞭首,使得鞭子沒有落下。
持鞭守衛向着他看去,天窮也擡頭看着他,百姓沒有聽到想象中的鞭響,以及慘叫,也轉過頭看向他。
他一襲破爛道袍,那是與斷刀爭鬥時弄破的,青衣道袍上還有些斑斑血跡,臉上的血倒是被自己找了個小溪洗了,面容依舊清秀。
只是背後的十丈長戟有些惹眼,連城中守軍都盯着看。
“你是誰?”持鞭守軍警惕的問道。
自己的長鞭有多大的力道守軍自己知道,最起碼不是先天高手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接住,這麼年輕的先天高手,說沒有後臺守軍自然不會相信。
三名守軍成包圍式圍着蘇辰,另外兩名守軍已經半抽出腰間的佩刀。
雖然這個道袍少年有可能是先天高手,但是在末嵐城中就是大能者造次也不一定能逃脫。
畢竟此刻還有噬魂十八統領坐鎮末嵐,只要有一絲打鬥他們都能感應到,而他們每一個都是輪海境強者,並且還是其中的佼佼者,就是大能者也不可能從他們十八人手中討得了好。
“我是誰?” 蘇辰放下了手中長鞭,輕笑一聲道,“我不過是個路人罷了。”
持鞭守衛收回長鞭拱手道:“不管閣下是誰,今日這件事還是莫管爲好,免得徒遭災難,我三人也不打擾閣下過路。”
“天下路天下人走,天下事天下人管,今日這件事我看着很不爽。”蘇辰說完橫眉一豎道,“你們三人向這母子二人賠罪,若是得其原諒,這件事也就算了。”
很顯然,蘇辰有士兵情結,在他眼中,穿着兵甲的男人都是英雄,雖然今日這件事他很看不慣,但是還想給這幾名守軍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奈何持鞭守軍並不領情,冷聲道:“既然閣下硬要下這趟渾水,那也別怪我三人無情了。”
持鞭守軍說完拔出腰間的信號彈發出刺耳的嘯聲衝向高空。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他也抽出腰間佩刀,與其他二人把蘇辰圍在中間。
雖然先天高手不是他三人可以匹敵,但是他相信阻攔個一時半會還是可以做到。
只要片刻,附近巡邏守軍便會趕到,到時重重圍剿下就是先天高手也得飲恨。
但令他詫異的是眼前的這名道袍少年並未對他三人出手,臉上也並無懼意,就像是當他三人不存在一般的與那個小叫花子聊起天來了。
“你叫什麼名字。”蘇辰蹲下身問向天窮。
“我叫天窮。”
天窮顯然沒有與人交流的天分,又或者從不與人交流,在答了蘇辰的問題後就沉默無言,只是看着蘇辰。
他知道蘇辰不是壞人,因爲壞人的眼神他見的多了,沒有一個是這種的。
“你今年多大了?”蘇辰又問道
“八歲。”他依舊回答的簡單。
蘇辰看着他臉上那一道猙獰的鞭傷,有些不忍。
對於今日這件事,蘇辰卻不是碰巧遇上,而是他已經跟蹤這個叫天窮的小叫花子很久了。
蘇辰今日入得末嵐城,對於這個以後居住的城池自然要觀察一番,於是散開神識看向城中,在神識從天窮這個孩子身上掠過的時候竟然感應到了一絲道意。
這令蘇辰大吃一驚,這裡不是東土,沒人修道,而這個小叫花子顯然也不可能修習過道法,沒有修習過道法的孩子身上存有道意那只有一個解釋……
先天道意-道靈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