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場皆驚,樓中全場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祖安身上。
“粗鄙!”樓上的玉楠眉頭一皺,冷冷地下了評語。
“真是丟人!”另一邊的秦氏兄弟也一陣無語,儘管他們早已認爲祖安和秦家沒什麼關係了,可是對方幹了這樣的蠢事,讓他們同樣的覺得顏面無光。
碧子昂則是坐在椅子裡似笑非笑:“這傢伙倒是膽子大,有意思……”
那個特殊的房間中,丫鬟啐了一口:“這人真是不要臉。”
相反那個美麗的女子反倒是笑了:“其實他只是把其他人不敢說出來的話說出來了,倒也算是真性情,有這份膽識的人,註定天生不凡。”
那丫鬟咕噥道:“哪有小姐你說得這麼厲害,你看下面那些人都在罵他。”
果不其然,像玉楠這類人自重身份,其他人就沒什麼顧忌了,紛紛出言喝罵:
“怎會有如此登徒子!”
“唐突佳人,罪過罪過!”
“南薰姑娘不要與這種齷蹉之人一般見識!”
……
祖安翻了個白眼,這些傢伙真是假正經,都來青樓嫖了,好意思罵別人是登徒子?
一個個如此義憤填膺,說到底是爲了在人家花魁面前露臉而已。
哎,自古到今,舔-狗都是沒有好結局的啊。
不過看着後臺收到的一連串憤怒值,祖安頓時心情舒暢,他們罵幾句也就無所謂了。
高英和裴佑同樣有些尷尬,不過到底是經歷過生死的,這點窘迫還是扛得住的,一個個站在祖安身邊,用眼神將周圍不友善的目光頂了回去。
樓上那女子一直在注意祖安,見他大大咧咧,對四面而來的謾罵充耳不聞,不由啞然失笑:“這人臉皮倒是真厚。”
想了想她嘴裡輕聲呢喃:“南薰,表現一下吧。”
……
很快二樓亭子裡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今日各位公子不辭辛苦從各地趕來,南薰心中感激,願意爲諸位獻舞一首聊表心意。”
她沒有迴應祖安的話,不然像是被祖安逼得下場跳舞一樣,有損她的名聲。
但今日能進會場的,哪個不是平日裡眼高於頂的公子,雖然一個個目前來看還耐着性子,但心中多少也會有點不滿的。
不過聽到她這樣說,樓中頓時響起了一陣歡呼,甚至還有好事者吹起口哨來。
祖安心中吐槽不已,都說吃水不忘挖井人,這些傢伙剛剛罵我罵得那麼起勁,結果現在還不是真香?
這時一旁的裴佑興奮地說道:“當初南薰姑娘第一次跳舞就驚豔四座,可惜她跳舞的次數並不多,我來了好幾次都沒有碰到,今天可謂託祖兄的福了。”
祖安笑了笑:“今天這樣的場合,人家顯然也是要跳的,和我沒啥關係。”
“祖兄謙虛了。”裴佑很快沒心思說話了,因爲二樓亭子裡周圍的帳幔已經緩緩被拉開,露出了裡面那玲瓏曼妙的身影。
今天南薰穿着一身粉色長裙,質地比大家閨秀的衣裳要輕薄一些,成熟凸浮的身體若影若現,可偏偏你以爲能看到什麼之時,眼睛瞪酸了也什麼都沒看見。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層亮晶晶的流蘇面紗遮住了她半張臉,只露出了精緻的鼻子以及美麗的雙眸,整個人顯得神秘而富有魅力。
她的眼神沒有一般花魁的嫵媚多情,反而有一種看盡人世間的淡漠與無情,配上青絲間華美的首飾,整個人彷彿不是青樓的花魁,更像是一個高貴的皇妃一般。
周圍的人紛紛變得極爲狂熱,紛紛爲其奉上了最肉麻的讚美。
“咦?”和其他那些瘋狂的人不同,祖安此時卻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總覺得這個花魁看着有點眼熟。
可以他如今的精神力,又怎會有見過了去想不起來的人呢?
他仔細盯着對方看,試圖透過那些流蘇看清對方的全貌,可惜那流蘇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在燭火照應下,散發着華麗耀眼的光芒,根本看不清楚到底長什麼模樣。
樓上那丫鬟忍不住鄙夷地說道:“那傢伙本性暴露了吧,盯着南薰姑娘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之前那些不過是一種另類吸引南薰姑娘注意力的一種手段而已,說到底和其他那些臭男人沒什麼兩樣。”
旁邊那美麗的女子笑了:“你纔多大就一副看破世情的模樣。”
雖然這樣說,但是注意到祖安的表現,她也有些失望,遂移開目光,不再關注對方。
此時祖安詢問一旁的裴佑:“這個南薰到底長什麼模樣?”
裴佑搖了搖頭:“不知道啊。”
“你是她的狂熱粉絲,結果追星追了這麼久連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這下輪到祖安吃驚了。
“哪怕只露出半張臉也能看出來是個絕色美人啊,而且這樣更加神秘,聽說只有成爲她入幕之賓的人,方纔能解下她的流蘇一睹其真容,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機會。”裴佑說話的時候眼神裡盡是憧憬之色。
祖安半晌無語,舔-狗真是牛逼。
這時周圍又傳來了陣陣歡呼,祖安擡頭一看,原來南薰已經開始跳舞了。
原本看之前,祖安還是不屑一顧的,畢竟前世抖音上看那些女人跳舞就像選妃一樣,什麼樣的沒見過。
不過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前世抖音那些小姐姐雖然搞得花裡胡哨的,但說到底只是簡單的扭腰搖屁股而已,並不算真正的舞蹈。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原來跳舞可以這麼美的。
無關長相,只是舞姿原本的魅力。結合了古典美人的含蓄,又有青樓特有的奔放熱情。
動靜之間那種張力,那種直入人心的衝擊感,真的讓人驚歎連連。
祖安暗暗感嘆,難怪讓京城這麼多頂級二代如此癡迷,這女人果然有些本事。
就在這時,周圍觀衆的情緒再次高漲,連沉穩如高英都忍不住拍手叫好起來。
原來此時南薰舞姿展現了一些高難度動作,將身體誇張的柔韌性展現得玲離盡致。
關鍵是從頭到尾,她的眼神都是那種高貴淡漠的,的確不是那種僞裝出來的,而是她本來就心性如此。
配合那妖嬈嫵媚的舞姿,這種高貴勁兒就格外產生了一種征服欲。
感受到周圍那些人變得急促的呼吸以及漲紅的臉,祖安心想這些人恐怕腦海中早已腦補了各種姿勢瘋狂輸出了。
一曲舞畢,南薰向衆人欠了欠身行禮。
整個大廳此時卻鴉雀無聲,只剩下各自粗重的呼吸以及發紅的眼睛。
良久過後,也不知誰帶頭,大家這纔開始瘋狂地鼓掌叫喊起來。
隔了一會兒,南薰衝大家笑了笑,會場很自然安靜了下來:“各位今日賞光前來,南薰感激不盡,這裡先敬各位一杯。”
一旁早有丫鬟端着酒杯遞了過來。
“南薰姑娘客氣了。”衆人紛紛回禮,同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整個過程大家都睜大眼睛,試圖看清流蘇下她的真容,可惜對方喝酒的時候用袖子擋住了嘴,足夠優雅,同時又保留了神秘。
衆人長吁一口氣,臉上盡是遺憾之色。
氣氛活躍起來,接下來就開始行酒令了。
大家精神一震,立馬知道關鍵時候來了。
雖然沒有明說,畢竟大家都明白,這種事花魁不可能公然直說的,畢竟在場的都是京城中身份不凡之人,如果被一個青樓女子挑來挑去成何體統?
但事實又擺在面前,花魁就那麼一個,不可能一女侍多夫,今晚註定只能一人抱得美人歸。
可這麼多人如何遴選?
總不可能擺好擂臺大家打一架吧?
如今這個世界雖然以武爲尊,但在青樓這些地方,文藝方面的東西還是很盛行的。
畢竟逛青樓是風雅之事,在這裡打打殺殺成何體統。
所以行酒令這個玩意就應運而生,至於酒令內容五花八門,喝酒划拳、對對子、詩詞歌賦等等都行。
這時樓上雅間的玉楠開口了:“既然南薰姑娘有閉月羞花之貌,那就行閉月令吧。”
此言一出,他周圍同伴紛紛附和,其他房間和他交好的人也順勢幫腔。
哪怕和玉楠不對付的人,也不得不承認他這手馬屁拍得實在太好,之前那些扯着嗓子嗷嗷叫的殷勤話加一起也比不上他這一下。
其他人紛紛懊悔不已,心想自己怎麼沒提前說出來呢,讓姓玉的搶佔了先機,剛剛南薰姑娘對她笑了,肯定心中歡喜得很。
玉楠那出衆的容貌與氣質,再加上如今先下一城,立馬成了所有人心中的頭號大敵。
祖安用肘間杵了杵一旁的裴佑:“啥叫閉月令?”
“什麼,你連閉月令都不知道?”裴佑一臉驚訝。
“這很稀奇麼?”祖安面無表情,“那你知道抖音快手嗶哩嗶哩麼?”
“呃……”裴佑想了想,自己似乎的確不知道,陪笑着說道,“所謂閉月令,就是每人輪流說一句不帶‘月’字的詩詞,但這句詩詞又必須是描寫月亮的。”
“原來如此。”祖安樂了,這個我熟啊,當年高考語文那些文言文啊詩詞啊不是白背的,不過當年的語文老師要是知道我拿他教的詩詞來青樓泡妞恐怕得氣死——咦,不對,保不齊他會羨慕哭了,畢竟這是他的長項啊。
此時南薰姑娘抿嘴笑道:“既然是玉公子的提議來,不如就由玉公子開始吧。”
聽到他這樣說,其他不少人紛紛扼腕頓足,要知道多少人想爭這個第一啊。南薰姑娘讓他先來,是不是心中已經屬意他了?
玉楠也不推辭,臉上掛着平日裡那種驕傲之意,彷彿這件事捨我其誰一般,他不假思索直接說道:“玉鏡銀鉤斜掛晚山頭。”
“玉公子果然才思敏捷,此句甚爲切題……”南薰姑娘作爲酒令令官,自然要相應地做出一番點評,她聲音悅耳動聽,話中更是對玉楠讚許有加。
她眼中亮晶晶的,落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情深款款地望着玉楠一般,彷彿隨時都會投入對方懷抱一樣。
“才思敏捷個屁啊,他提議的,必然早有準備了。”其他人心中紛紛暗罵,一個個酸得不得了。
“南薰姑娘過獎了。”面對南薰,玉楠收起了平日裡那副傲氣,改而抱以和煦的微笑,他本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再加上刻意訓練過的微笑,更是帥氣逼人,引得樓裡不少丫鬟芳心惴惴,眼中盡是紅心。
“好帥啊!”這時那間神秘的房間裡,那丫鬟捧着臉蛋兒,整個人泛起了花癡。
那絕色美人翻了個白眼:“至於麼,精靈族裡同樣不乏美男子,好多人都不必他差。”
“小姐你不懂,”說起這個,那丫鬟一臉興奮,“精靈族那些男子身形太瘦弱了,俊美是俊美,但看着過於陰柔,缺乏了幾絲陽剛之氣。”
“而且帥這個東西是要靠襯托的,精靈族裡面全都是帥哥,看多了反倒覺得大家都平平無奇,你再看看這邊,和那些賓客比起來,這個玉楠簡直是鶴立雞羣啊,那就顯得格外地帥了。”
絕色美人啞然失笑:“你這樣一說倒也有幾分道理,不過場中還有幾個長得不錯的,比如那邊那個碧公子,唔,那個姓祖的……”
她原本想說祖安也很帥,但一想到對方那一言難盡的氣質,頓時收回了後面的話。
“相比長相而言,我更關注人族文教竟然如此興盛,明明他們武力也很昌盛了,這樣我們族人豈不是永遠出不了頭?”她臉上露出一絲悲慼之色。
那丫鬟勸道:“小姐大可不必如此擔心,你看人族只不過將這些文教用在青樓爭風吃醋上面,並不登大雅之堂,實乃我族之幸事啊。”
那絕色美人一怔,既然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可以啊,沒想到你竟然能說出如此有深度的話。”
那丫鬟腮幫子一鼓,跺腳不依起來:“小姐~”
……
此時下面的閉月令還在繼續,不過後面的人就沒有玉楠這麼出彩了。
畢竟誰也不知道今晚一來就會開始來閉月令,準備遠沒玉楠充分。
倉促之間能想出一句切題的就不錯了,優美方面自然遠不如玉楠。
還有些更悲劇,半天想不出來一句詩詞,只能不停地罰酒。
整個過程,南薰一直柔聲點評着,哪怕客人說出來得再差,也總能讓她找到吹捧的角度。
甚至那些沒有對出來的客人,也得到了她的勉勵與微笑。
以至於所有人面子都好看,一個個望向南薰的眼神就更加熱切了,一臉志在必得的樣子。
祖安暗暗好笑,花魁就是花魁,哪怕氣質再高冷,這些手段還是信手拈來,讓人如沐春風的。
高端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象出現。
輪到碧子昂的時候,所有人也望向了他,畢竟他是場中少有的無論家世背景還是個人氣質都和玉楠不相上下的人之一了。
他沉吟片刻,朗聲說道:“柳塘金瀲灩,庭院玉瓊樓。”
“好!”
和玉楠相同,他身邊也有一大堆狗腿子,甚至聲勢還要更大。
連房間中那個絕色美人也暗暗點頭:“這個碧子昂果然名不虛傳。”
同時眉宇間籠罩一層淡淡的憂色,人族這些名門子弟如果都這麼優秀,那就是族人的不幸啊。
外面南薰也露出一絲笑容,對他這句詩大加稱讚起來,比起之前那種公式化的應酬,這次明顯要用心很多。
裴佑沮喪無比:“早知道如此,當年就該多讀點書,學點詩詞的。”
顯然玉楠和碧子昂珠玉在前,他根本沒有什麼自信與他們競爭。
一旁的高英正色說道:“詩詞是小道,修行方爲上途,裴兄弟切莫因一個青樓女子,動搖了道心。”
他雖然也對這個花魁有幾分欣賞,但素來沉穩的他分得清輕重,根本不會將自己陷進去。
裴佑悚然一驚:“多謝高兄提點!”
祖安意外地看了兩人一眼,高英成熟穩重,裴佑也能知錯就改,這兩人在世家子弟當中絕對是屬於佼佼者,未來不可限量——當然, 和我比起來還是差了那麼幾丟丟的,哈哈哈!
接下來其他人又開始繼續接閉月令,其他人的水平和碧子昂比起來顯然又差了一截。
饒是南薰自己文學素養出衆,但誇了這麼久還是有些詞窮了,必究有些人給出的答案要找到一點閃光點也實在不容易。
最後只能漸漸趨於公式化的應付,只可惜那些色令智昏之人完全察覺不出來,滿奈子都是腦子——額不對,滿腦子想的都是南薰姑娘剛剛衝我笑了。
然後輪到了秦氏兄弟,兩人的家世比起玉家碧家不遑多讓,同樣被這些旨在成爲南薰入幕之賓的人視爲勁敵。
只不過兩人可沒有玉楠和碧子昂那樣的文采,雖然給出了答案,但只能算是平平無奇。
其他人一個個樂開了花,連玉楠和碧子昂也暗中舒了一口氣。
只有房間中那絕色女子幽幽嘆了一口氣,本想着這種軍事世家的子弟沉迷文學荒廢武備,如今看來還是天不遂願啊。
最後一圈輪到了祖安這席,裴佑和高英率先給出了自己答案。
畢竟隔了這麼久,想也該想到了。
可在後面也有後面的壞處,很多耳熟能詳的詩句都被前面的人先說了,最終兩人說出的詩句只能算勉勉強強沾着題邊。
祖安暗暗撇嘴,剛剛他一路聽下來,這個世界武學昌盛,但是詩詞方面水平真是不敢恭維啊,連玉楠和碧子昂那樣的詩句也能被一干人吹捧成千古名句。
南薰品評完兩人的詩句過後,一雙妙目落到了祖安身上,剛剛這人說的話讓她差點下不了臺,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剛剛玉公子起了一個好頭,這位公子如果能結一個好尾,想必能成爲一段佳話。”
其他人紛紛鼓譟起鬨,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望向這邊,唯有裴佑和高英一臉擔憂,對方話放在這兒了,搞得哪怕只是切題都不夠了,只要水平不如玉楠那句,就很容易淪爲笑柄。
祖安腹誹不已,小娘皮還挺記仇的啊,不過想坑我註定要失望了,我身後可是有無數唐詩宋詞的大文豪當外掛啊。
---
兩章合一起了
今天陪人去了一趟醫院,白天有事耽擱了,終於還是在12點前把更新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