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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旨意一下,程家便猜測是陸家的人在皇上面前上了眼藥,自然不肯依,定國公更是把陸如玉提的要求陳述了一遍,說盡了自己的爲難之處,陸寶菱又要去陸家勸陸如玉,又要在徐家管家理事,又要顧着宮裡那頭——據徐廣庭的消息,爲了陸如玉的事,陸宛君正和皇上鬧矛盾呢,閒時還要遣人去莊子上看看徐若秋的病治的如何了,就如一根繃緊了的弦,早晚有斷的時候。

陸寶菱這兩日就覺得身體不舒服,可是還得強忍着,剛從陸家回來就倒了下去,一病不起。

陸寶菱因爲活潑愛動,倒是很少生病,如今病來如山倒,躺在牀上人事不省,發起了高燒,十分嚇人,把徐廣庭嚇得半死,自己請了假不去上朝,專心在家裡照顧陸寶菱,陸萬林也過來一趟,看着孫女蒼白的臉色便知道她這幾日勞累的太厲害了,也十分心疼,索性一應事情都接了過來。

陸寶菱一病,陸如玉也不折騰了,陸宛君也不折騰了,都把心思放在了陸寶菱的病情上,可病去如抽絲,想要痊癒可就難了,一連七八天都沒有起色,徐廣庭神色也憔悴起來。

就是陸寶菱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躺在牀上動也不想動一下,恨不能一天睡足十二個時辰。

徐廣庭不放心,親自守着她,喂藥什麼的也是親自動手,夫妻倆的感情倒是更進了一步,晚上睡覺徐廣庭也沒有避開,把陸寶菱摟在懷裡,長手長腳的束縛着,倒叫陸寶菱出了一身的汗,陸寶菱嘆道:“也不知道如玉如今怎麼樣了。”

徐廣庭不耐道:“還提這件事。你瞧瞧自己都累成什麼樣了,還是好好歇歇吧,大夫說你氣虛體弱,憂思過度,整日去操心那些瑣事,你也不想想我!”

陸寶菱嘟嘴道:“你怎麼了?你好好的,又不用我操心。”

徐廣庭猛地收緊了手臂,陸寶菱哎呦哎呦的叫換起來,怒視着徐廣庭:“你想勒死我啊。”

徐廣庭緩和了語氣,道:“我知道你爲孃家的事擔心。可是你如今是我的妻子,你不好了,我也跟着難過。你都不知道那天聽說你暈倒了,我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徐廣庭至今還心有餘悸,這可不是假話,那日他乍聞消息,匆匆趕回了家。看到陸寶菱單薄的身影躺在牀上,腳下一軟,那種如墜地獄的感覺他真是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徐廣庭喃喃道:“還是早些有個孩子,看你還到處跑。”

陸寶菱也嘆氣:“真是奇怪,你說怎麼就懷不上呢。”

徐廣庭瞪她:“你整日這麼操心,怎麼能懷上。這段日子好好養病,至少要長兩斤肉,我再努力一些。保準能懷上。”

他自己說着,自己也笑了起來,陸寶菱想象有一個粉團似的小小人兒站在自己面前便是眉眼都是笑:“我想先生個女兒,然後再生兒子,一大一小。做弟弟的要聽姐姐的話,做姐姐的也不必要溫柔嫺淑。我想讓她像男孩子一樣,英氣勃勃的,將來嫁了人也不會吃虧。”

徐廣庭吃吃的笑,溫熱的氣息噴吐在陸寶菱的脖頸上,癢癢的:“你是說和你一樣潑辣嗎?”

陸寶菱哼了一聲:“我要是不潑辣點,早就被你欺負死了。”

徐廣庭嘆了口氣:“那我可是太冤枉了,你想想你說過的話我何曾駁過一句?倒是你,動不動朝我甩臉子,弄得我心裡七上八下的。”

又嘆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你祖父是怎麼教導的,你們陸家的女兒一個比一個厲害,且不說你大姐把大姐夫捏的死死地,就是你二姐如今也在皇上心裡佔據了一席之地,你當皇上爲什麼下旨給如玉撐腰?那是因爲你二姐衝皇上發了脾氣,覺得如玉吃虧了,皇上拗不過,這才下了聖旨,要不是顧忌着皇后的面子,早就賜婚讓程懷玉入贅了,更別提我了,被你吃定了,如今那程懷玉也爲如玉牽腸掛肚的,哎,你說說,你們陸家究竟有什麼好的?”

陸寶菱很是得意:“我們陸家的女兒可是當成男子一樣教養的,不像別人家,有個女兒就當成花朵一樣嬌生慣養的,經不得一點風雨,大姐姐二姐姐從小就跟着府裡的管事學算賬,就是朝廷裡頭的大事,祖父也常常拿來當做例子教導,從小耳濡目染,自然不一樣了,你娶到我是你的福氣好。”

徐廣庭悶聲笑起來,手卻不規矩起來,陸寶菱哎呀一聲鑽進了被子,內室想起了兩個人的嬉笑聲,外頭守着的鬆月和安菊也抿着嘴直笑,悄悄退了下去。

陸如玉三天兩頭的來看陸寶菱,陸寶菱也不勸她什麼,誰想她竟自己先開口:“程懷玉偷偷來找我了,被他父親打的渾身是傷,他要我和他私奔,被我給拒絕了。”

陸寶菱大爲驚訝:“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陸如玉道:“昨天晚上,他說他願意入贅,可是他父親不願意,說若是答應這門婚事,他父親就要一頭撞死在祖宗面前,程懷玉也不是不孝順的人,也是思來想去好幾天才做了這個決定。”

陸寶菱嚥下嘴裡的燕窩粥,道:“你拒絕了是最好的,要是私奔了,那成什麼樣子?”

陸如玉道:“我知道,我好生和他說了,我說我願意做他的妻子,如今雖然衆人反對,我卻沒有退縮,這件事也不會毫無轉圜的餘地,讓他先回去,等姐姐的病好了再做打算,他答應了,說一定想法子,不叫我受委屈。”

陸寶菱道:“他這麼容易就被你說服了?”

陸如玉臉上浮起了一抹微笑,想起了自己初見程懷玉的時候,那時候,她去一個好友家裡赴宴,剛從馬車上下來,程懷玉便策馬趕到了,先是不在意的看了她一眼,又回頭驚訝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問她叫什麼名字。

自己當時沒理他,他竟然追到人家的內宅來,堵着路問她的名字,被她給冷嘲熱諷了一頓,還是不死心,等宴席散後又偷偷跟在她後面,見她進了顯國公府,驚訝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之後便是千方百計的製造偶遇。

時間長了,她也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啊,漸漸和風趣幽默的程懷玉關係好了起來,可兩個人見面在外人眼裡看來只是偶遇,因此誰也沒看出什麼端倪來。

程懷玉向她表白的時候她嚇了一跳,回來仔細一想,覺得和程家聯姻似乎是一件不現實的事情,然後便回絕了他,程懷玉還是不死心,可是沒幾天,就接到了把她賜給誠郡王做王妃的聖旨。

聖旨一下來,祖父就和她密談了半夜,將李慕容的陰謀全數告訴了她,若是之前,如玉相信只要自己拒絕,祖父就會回了這門親事,可是祖父把真相告訴她,她只想爲祖父分憂,於是嫁給了李慕容。

沒想到李慕容這麼喜歡她,這麼信任她,如果說程懷玉是不計回報的付出,那麼李慕容就是不計後果的付出,也許他知道陸如玉是派來的臥底,但是從沒說過。

陸如玉知道自己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別人敬我一尺,我還別人一丈,如果說剛開始爲李慕容辦事是爲了博取他的信任,那麼後來的種種便純粹是爲了報答他了,只不過,她最終沒忘記祖父的囑託,在最關鍵的時候把皇上和徐廣庭放走了。

李慕容爲了保護她自盡,讓她覺得自己虧欠李慕容良多,她希望第一個孩子冠以李姓,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可是大家都不懂,連祖父都不明白,可是隻有程懷玉懂她,程懷玉說,如果可以讓你心安,我願意讓所有的孩子都姓李。

她去程家提親,不是爲了那口氣,而是爲了那個懂自己的人。

陸如玉道:“他說他會回家裡等,等我的消息。”

陸寶菱嘆道:“難道你們以後過日子也這麼着?都是他聽你的?”

陸如玉眉毛一揚,那意思在陸寶菱看來就是:不聽我的聽誰的?格外欠揍!

陸如玉進宮的時候,定國公正在皇上面前哭訴,陸萬林端坐在一旁,好像定國公指責的人不是他的孫女一般,皇上也是左右爲難,幫着誰都不好,索性不管,聽說陸宛君帶着陸如玉求見,趕忙叫進來,定國公憤然的看着神色平靜的陸如玉,恨不得吃了她似的,陸如玉則說起了和程懷玉的事:“……並不是臣女張狂,實在是事出有因,請皇上請臣女一言。”

皇上看了看憤慨的定國公,又看了看沉靜的顯國公,點頭道:“你且說來聽聽。”

陸如玉又行了個禮,這才道:“皇上也是知道的,我雖然嫁給誠郡王只有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忍心他後繼無嗣,無人供奉香火,因此想將第一個孩子冠以李姓,過繼給誠郡王,這也是臣女的一點愚見,若是皇上不同意,那麼這條廢了就是。”

皇上沉思一會,道:“誠郡王雖然犯了大罪,可畢竟是朕的親弟弟,若是後嗣有人,自然是好的。”

陸如玉又道:“這是第一,第二,皇上明白,陸家無嗣繼承爵位,如今臣女父親雖是世子,可父親卻只有我一個女兒,並沒有兒子,臣女想着,陸家不能在臣女父親手裡斷根,因此想招婿,生下的第二個兒子冠以陸姓,將來承嗣顯國公府,也算是我對祖父父親盡得一點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