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放棄
沈墨停住了想要攬住陸寶菱的手,心裡淡淡的苦澀瀰漫開來:“如果那個人做不到如此,怎麼辦?”陸寶菱醉了,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但還是道:“那我就不要他。”
沈墨深深地看着陸寶菱因醉酒而酡紅的臉龐,好似盛着葡萄美酒的羊脂玉杯,細膩到了骨子裡……
沈墨很想趁着眼前這個人喝醉的時候親她一下,因爲她醒着的時候永遠不像個正常的女孩子,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是寧遠伯府的四少爺,雖然平日裡吊兒郎當,卻很清楚自己肩上的責任。
他所處的這個朝廷,並不是一個穩定的朝廷,皇上雖然正值壯年卻沒有子嗣,年富力強的端王爺又是身份尊貴的王叔,旁邊還有年輕英俊才華橫溢的幼弟誠郡王虎視眈眈,雖然如今只有一個皇上,卻是實打實的三足鼎立,究竟誰會被踩下去,誰又最終坐上了九重天的那個位子,誰都不敢說。
在家時父親經常告誡他們兄弟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都要格外仔細小心,不要被人抓住了小把柄大做文章,他也知道自己的婚事多半會和政治扯上關係,因此,他才更加欣喜自己喜歡的人是顯國公府的三小姐,是寶菱,這樣將來纔不會讓父母反對。
可是寶菱的酒話卻讓自己感覺到了深深地羞愧,他做不到寶菱說的那般,只真心真意的對她一個人,只爲她一個人活着,如果將來爲了沈家的利益不得不讓他納妾甚至休棄寶菱,他相信他最終會答應的,從小受到的家族爲重的教育深深地影響了他,是他配不上寶菱,他也沒資格親吻自己喜歡的女孩兒。
陸宛君看着被斗篷緊緊裹着,由沈墨半扶半抱送回來的陸寶菱大爲驚訝,趕忙叫黃鶯和黃鶯準備熱薑湯,雖然還沒入冬,可入了夜天氣也是很冷的,沈墨也是怕人知道,從陸家的後門偷偷進來的,此時道:“二表姐,寶菱就交給你了,她喝多了,你給她喂點兒醒酒湯。”
陸宛君嗔道:“也太胡鬧了些,怎麼能叫她喝醉呢,幸虧是跟着你,要是旁人豈不要吃虧?”沈墨笑道:“我看她心情不好,我一勸她她就說我不夠朋友,我能有什麼法子。”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就要告辭,被陸宛君拉着也灌了兩碗薑湯才叫他回去。
陸宛君看着沉睡不醒的陸寶菱嘆了口氣,寶菱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所以纔去借酒消愁,她想了想,先是吩咐丫頭去柳姨娘那邊說一聲,免得着急,又叫人給陸寶菱鋪牀,留她住一晚,悄悄地把這件事掩過去就是了,別人雖不會說什麼,可二伯母那個脾氣,少不得又要嘮叨一頓。
醉酒的後果就是頭痛難忍,陸寶菱悶着頭喝了兩大碗解酒湯,可還是覺得頭髮蒙,精神不振,陸宛君哪裡敢放心她出去,又留在院子裡住了一天。
吃了晚飯陸如玉便來找陸宛君,說項容邀請她們去賞楓葉,她已經應下了:“自從中秋節後就不大出門,總在家裡怪悶的,我已經替二姐和三姐接了帖子了。”
陸宛君是無可無不可,反正這段時間出門也夠頻繁了,不差這一回,陸寶菱卻不大願意出門,陸如玉道:“周姐姐也去哦,前段時間在舅舅家裡遇到她還問到你了呢。”
陸寶菱精神一振:“真的呀,那我就去吧,確實好久沒見過周姐姐了。”陸寶菱口中的周姐姐閨名汀如,是大理寺少卿周大人的長女,今年十五歲,周汀如之所以和陸寶菱結實還源於一場打架呢。
陸寶菱很少主動和別人家結識,十歲的時候跟着陸靖柔去赴沈家的宴會,結果沈墨和韓舟打了起來,陸寶菱年紀雖小,卻在一旁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亂,周圍人亂作一團,也沒人關注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結果身邊有個十二三歲的女孩柔聲道:“打架是不對的,你這樣起鬨也是不對的。”
陸寶菱扭頭去看,看到了溫柔沉靜的周汀如,剛開始陸寶菱還覺得她煩,後來又見了幾次終於認爲周汀如就是這樣凡事要打抱不平的姑娘,遇到什麼不對的事情都要開口說一句,是有點煩人,但是人溫柔和氣,確實不錯。
後來陸寶菱聽陸萬林說,周汀如的脾氣和周大人是一模一樣,見到什麼不平的事情總要吭一聲,這樣的人剛正不阿,可也容易惹人嫉恨。
京城的楓葉要說有名的也只有兩個地方,一是西山那漫山遍野的楓葉,二是金光寺的楓葉林,京城比較著名的景緻包括慶雲寺的杏子林,金光寺的楓葉林,還有大恩寺的桃花林,項家邀請了幾家相近的在金光寺賞楓葉,其中就包括周家。
周汀如依舊那麼溫婉,乖乖的站在周太太旁邊聽着周太太和其他人應酬,陸寶菱跑過去先給周太太行了禮,又拉了周汀如到旁邊說話:“好久沒見你了。”
周汀如嘆氣:“剛從老家回來,還沒歇過來呢,懶得出門。”周汀如的老家在西南,回去一趟不容易,陸寶菱便問她西南的風土人情,幾個姑娘湊在一起說笑。
半下午宴會結束的時候,陸寶菱和周汀如一起坐馬車回去,半路卻遇到個程咬金,周汀如一向沉靜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些許煩躁:“真是煩死了。”
陸寶菱道:“怎麼回事啊?”周汀如道:“我們坐船回來的路上遇到的人,牛皮糖似的纏着,可煩人了。”陸寶菱聽着馬車外熟悉的韓舟的聲音,不禁窘然:“姐姐怎麼被他纏上了,他是定遠侯的幼子,最是張揚跋扈。”
外頭韓舟溫潤客氣的聲音傳來:“上次承蒙周姑娘出言相助,韓某一直沒有機會傳達謝意,在這多謝周姑娘了。”周姑娘皺着鼻子使小性子的樣子特別可愛,陸寶菱覺得有意思,就掀了車簾下了馬車。
韓舟的臉色頓時一僵,他穿着一件雨過天晴色的錦袍,束着金冠,越發顯得丰神俊朗,英姿磊落,還打聽知道了周姑娘去金光寺賞楓葉,特意等在她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此時一見陸寶菱竟從馬車裡出來,又覺得丟人又覺得狼狽,一時間竟然僵住了。
陸寶菱越發的好笑,揹着手圍着韓舟轉了兩圈:“竟然是你啊,你謝周姐姐什麼呀?”韓舟本不想答話,卻聽馬車中傳來自己心心念唸的柔柔的聲音:“寶菱不要頑皮,不過是略施援手,韓少爺太客氣了,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韓舟剛想說什麼,陸寶菱搶先道:“周姐姐,話不是這麼說,你幫了他,他就要好好謝你。”又問韓舟:“你不是說要感謝周姐姐嗎?好歹讓我們看看你的誠意。”
韓舟瞥了一眼陸寶菱,知道自己得罪過她,她此時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可誰讓自己喜歡的竟是陸寶菱的閨中姐妹呢,只能認栽了,因此溫聲道:“任憑陸姑娘吩咐。”陸寶菱看看他此時溫良無害的樣子,又想起當時他欺負自己的樣子,真是衣、冠、禽、獸,斯、文、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