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解密

042.解密

陸宛君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死局,如果趁勢答應這門婚事,那麼之前自己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付諸東流,可若是拒絕這門親事,勢必要擡出一個理由來。

但是這個理由又是祖父一定不會接受的,所以她現在進退兩難。陸宛君深深地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自己之前自負的美貌和聰慧,在一切大局之前是那麼不堪一擊。

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她把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身上,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流,靠人人會跑,只有靠自己,纔是最穩妥的,陸宛君開始想如何只靠自己的力量推掉這門婚事,順利入宮。

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緣故,此時陸宛君的思維開闊了許多,也大膽了許多,她不確定皇上派來監視她的人是否還在,但她卻可以試一試。

她想到了如今鬧得如火如荼的吳開輔的案子,吳開輔的死之所以鬧得這麼大無非是牽扯到了皇親國戚的緣故,如果草率結案,天下人便會以爲皇親國戚仗勢欺人,這想必是皇上不願意看到的,可若是真的把真相查出來,又不知道還要牽連多少人,皇上此時也很苦惱吧。

她提筆在臨窗的書桌上用紙箋寫了:大事化小,以理服人八個字,然後將關上的窗戶打開,徑自去睡覺。第二日,書桌上的那張紙猶在,上面的字卻換成了:曉晴寒未起,霜葉滿階紅這兩句詩,陸宛君會心一笑,告訴二夫人明日想去金光寺上香。

金光寺的禪室一如既往的安靜,黃鶯穿着陸宛君的衣裳佯裝是她躺在禪室休息,陸宛君卻換上了小丫鬟的衣裳深入寺裡的楓葉林。

已是深秋,殘紅滿地,看着前陣子還掛在樹上光鮮的火紅的楓葉此時卻落在地上,沾染了泥土,不由得嘆息,這世上誰又能青春常駐,永享富貴呢,就如這花開花落,葉生葉落,是再自然不過的了,不由得一聲長嘆。

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來:“沒想到陸姑娘也有如此感懷的時候。”陸宛君回頭,看到了一襲月白色袍子的皇上。

當今聖上乃是太后的嫡出長子,五歲得封太子,姓李名慕良,幼時受盡萬千寵愛,但後來先皇的寵妃雲妃娘娘生下了誠郡王李慕容,先皇便格外偏愛幼子,雖然不至於冷落了長子,但父子感情總不如以前好。

這好似走了太宗皇帝的老路,當時也是因爲太后母族的堅持,皇上最終得登大寶。

當年,太宗皇帝二十歲的時候,先太后生下了先皇,四十歲的時候得了端王爺。

端王爺出生的時候,先皇已經成親立妃,但子嗣艱難,一直到端王爺兩歲的時候,太后才生下了當今皇上,因此皇上和端王爺雖爲叔侄,卻只相差了兩歲,皇上對這位皇叔,敬重中也多了幾分親呢。

而誠郡王比皇上小了十四歲,今年二十,又是愛玩的性子,相比皇上,和端王爺走的更親近。皇上今年三十四歲了,卻還沒有一個兒子。

皇后是定國公程家的嫡女,溫良儉恭,很受皇上倚重,縱然進宮十餘年無所出,皇上也並無怨言,如今皇上膝下只有賢妃所出的莞然公主和玉嬪所出的怡然公主。

陸宛君不慌不忙的行了跪拜禮,皇上含着笑,並未叫起,只是道:“你是何時知道朕的身份的?”陸宛君恭謹道:“臣女回家後將此事稟告祖父,並將皇上留下的玉扳指視之,祖父這才認出是皇上的貼身之物。”

李慕良微微點頭,道:“我知道你是個聰慧的女子,你先起來吧,不過你又是何時知道朕派人保護你的呢?”陸宛君有些驚訝:“保護?”李慕良笑道:“怎麼,你以爲朕派人在你身邊是要監視你麼?”

陸宛君笑道:“說實話,臣女真是這麼想的。”李慕良道:“你救了朕的性命,自然也得罪了一些人,縱然你是陸家的千金,那些人想要你的命也是輕而易舉,你可知道,要不是朕派人日夜保護你,你早就死了。”陸宛君再次行禮:“臣女多謝皇上救命之恩。”

李慕良道:“你也別多禮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對吳開輔一案的看法,若是能幫朕解決了這個難題,朕重重有賞。”

陸宛君應了,這才起身道:“皇上,臣女猜您現在心中一定很爲難,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卻不能說,只能粉飾太平,卻又找不到好的藉口,若是把誠郡王推在前頭,皇親國戚,謀害朝臣,不僅大臣們心中不滿,只怕**之中雲太妃也會不依,可若是草草結案,又有替誠郡王遮掩之嫌,名聲更不好聽,皇上一定是左右爲難。”

李慕良的眼光如同銳箭:“你說真相?真是可笑,朕尚且不知道什麼是真相,你又如何知道呢?”

陸宛君抿着嘴笑起來,容光更豔:“吳開輔是翰林院的翰林,平日裡與書打交道,能得罪誰呢?縱然是和人有了口角,也不過是秀才吵架罷了,又有誰會一心置他於死地呢?由此可見,吳開輔一定是知道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雖然不知道這個秘密是什麼,卻也猜得出這個秘密和誠郡王有關,潘敬生是誠郡王府的長史,女兒又新被誠郡王收了房做了妾,潘敬生一定是一心維護誠郡王的,如果他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想方設法把吳開輔滅口維護誠郡王的利益。”

李慕良一時聽住了,不禁點頭:“如今大理寺的官員也多是如此猜測。”

陸宛君笑道:“可是自相矛盾的是,潘敬生和吳開輔又是好友,兩個人甚至結下了兒女親家,潘敬生只要將吳開輔拉攏過去,豈不比滅口更好?而且,潘敬生原本要把女兒嫁去吳家,如今又給誠郡王做了小妾,對於吳開輔這個好友定然十分內疚,就算吳開輔出言不遜,多半也會忍耐,又怎麼會出手殺人呢。”

李慕良道:“你說的這件事我也知道了,是誠郡王太魯莽了。”

陸宛君卻搖頭道:“這件事不會是誠郡王做的,誠郡王身份貴重,看重一個幕僚的女兒又是什麼大事?只怕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就是吳開輔也不會爲了這件事惱怒,難道爲了一個兒媳婦要得罪誠郡王麼?吳開輔可沒這麼傻,那麼這個殺人兇手就值得商榷了,他知道吳開輔對於誠郡王的威脅,也是爲了維護誠郡王的利益或者出於其他的緣由,將吳開輔殺死,對了,皇上也許已經知道了,兩個月前連翰林自縊而亡,吳開輔和連翰林是好友,臣女猜測連翰林肯定也和這件事有關係,只是不等那兇手動手滅口,連翰林便知趣的自盡了,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那人想必也怕引人注目,這纔等兩個月後才動手殺了吳開輔。”

李慕良目光炯炯:“這是你的猜測,你可有證據?”

陸宛君道:“祖父告訴我,世間的事都逃不過一個理字,回想起我初見皇上,便是有人追殺皇上,稍後那個小小的慶雲寺就來了端王爺,端王爺是皇上的叔叔,臣女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要是端王爺想取皇上而代之,想必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端王爺卻一直安分守己,臣女猜測,那次端王爺去慶雲寺,便是營救皇上的,只是臣女橫插一手,這才無功而返,接下來,又發生了連翰林自縊的事情,那個時候,想必陰謀已經發生,皇上也無力迴天了吧,於是,端王爺出於某種目的,要把知曉內情的吳開輔和連翰林滅口,連翰林自盡,便只剩下了吳開輔,因此臣女猜想,吳開輔的事情定是端王爺所爲,端王爺是皇上的叔叔,也是誠郡王的叔叔,定是爲了皇上和誠郡王,纔不得已做這個惡人。”

李慕良擊掌笑道:“你還真是聰明,不錯,吳開輔的死確是皇叔派人做的,只不過出了岔子,牽扯到了誠郡王罷了。”隨即聲音一低:“你知不知道憑你知道了這些事情,朕就能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