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狐狸,名喚伊,出生於天狐一族。天狐族的狐狸不同於普通的狐狸,每過一百年便會長出一條尾巴,直到長出九條尾巴爲止。但是我不同於其他族人,我一出生便有九條尾巴。在天狐族的傳說中,先天的九尾狐是百年不遇的,而每個先天的九尾狐都註定會在一生中幹一件大事,無論是好還是壞。
從小我就是一個寂寞的孩子,族裡的其他成員都儘量遠離我。有一次我偷偷聽到,我出生的那一天,天空中竟傳來了龍的哀鳴聲。它們說,我只會給我們的族人帶來毀滅。
白天,我不敢離開洞穴,只好在夜裡面偷偷溜出感受外面的世界。望着星空,月光如瀉,和藍色的蒼穹一起融入到我那孤寂的心中。
母親死後,我失去了族羣中唯一的保護傘。在日益增大的壓力下我只好離開族羣,獨自一人躲到遙遠的深山中修煉。據說先天的九尾狐只要修煉一千年就可以擺脫輪迴之苦,獲得永生,我對此深信不疑。日復一日,我潛心修煉,終於在五百年後幻化出了人形;年復一年,孤寂依在,陪伴我的只有月光。
時光如流水,就這樣過了九百年。一日夜晚,我正欲休息時,洞口突然飄進來一團光球,似乎在指引着我和它去某個地方。要知道我的洞口早就被設上了結界,凡物是無法輕易進入的。出於好奇,我跟着這團光球離開了洞穴。
跟着光球不知走了多久,光球突然停了下來,閃爍幾下後便消失不見。我正奇怪時突然發現自己竟來到了一處人類的營地,而且看帳篷的規模,並不是普通人類,應該是某皇族纔對。
突然帳篷的門口傳來聲響,我急忙跳入到旁邊的草叢中,只見從帳篷中走出了一個華服衣冠的男子。黑亮垂直的頭髮,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着銳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蛇。
數百年的時光,我見過無數的人類,但是從沒有一次產生這種心動的感覺。男子盛氣逼人的氣場,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就像神一樣。我呆呆地望着他,他四下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未果,搖了搖頭便走回了帳篷。
第二日一早,我尾隨軍隊來到了一座城池,數百年的時光,人類已經從部落進化到了城鎮,昔日的夏朝也早已被商朝取代。幻化成人形後,我溜到了集市上。因爲有着修煉了近千年的法力,所以我幻化的人形美豔無比,不可一物,甚至在人羣中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爲了擺脫人羣,我閃到一間小房中,房中一位妙齡少女正哽咽着。原來少女是蘇護的長女,如今卻要被帝辛納入後宮。我告訴她我可以替代她,不過她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少女欣然答應。就這樣,我成爲了蘇妲己。
走進皇宮,一切氣宇軒昂的景象讓我不由得緊張起來。長長的大殿地毯,我低着頭,停在紅色的地毯中央,不敢擡頭看他。
良久良久,沒人說話,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緊張的心跳聲。
“把頭擡起來吧。”一個溫暖的聲音在我面前響起。
我仍倔強的低着頭,然後他蹲下身來,擡起頭看我,雙目對視的那一刻,我笑了,他也笑了。
之後的日子我是幸運的。可以每天守在他身旁,可以每天看着他睡着,然後輕輕地吻他的眉角。夜裡也不再孤寂,他的呼吸是那麼均勻而柔和,令人感到安心。
我還記得他和我說的,他最喜歡看我的眼睛。他說我的眼睛裡面就是他曾經仰望的天空,我是他,殘生唯一的信仰,而我,也願意爲他放棄成仙的機會。
我們互相愛着彼此,可是卻忽略了朝政,也因此丟掉了他的江山。
翌日西岐發兵,因爲疏離朝政與軍事,他的軍隊很快敗陣下來,他安慰我一切都會安穩下來,而我卻知道,我們可能已經走到了盡頭。
終於,朝歌被攻陷。鹿臺上,他牽着我的手和我說:“美人,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狐狸不是人類了,能不能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
“那你爲什麼還?”我很吃驚,不知道他爲什麼一直沒有拆穿我“我叫做伊。”
“狐狸又怎麼樣,憑什麼人類不能與其他種族相愛,憑什麼要迎合世俗的眼光?我就是我,我不想被任何人束縛住!”他有些憤怒。
“逃命去吧,伊,我的愛人”他吻了吻我的臉頰“你應該有自保的能力,有緣的話,我們來生再見吧。”說罷,他縱身躍入了點燃的鹿臺。
而我,本可以離開,把這當作夢一場,但我早已入夢太深,無法自拔。我穿上最美的衣衫,心甘情願的跳入火堆陪他完成這一場生命的祭奠。
我們死了,靈魂離開肉體後我看到一條蛇的影子升入了天空,不見了蹤影。那時候一個念頭突然從我的腦海中閃過:他會不會是某個神仙的轉世呢?
因爲有着近千年的法力加持,我並沒有讓我的靈魂傳送到陰間。我堅信遲早有一日我們還會在某一天相遇。而我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與他的再次相遇。
歲月如梭,時光過去了一千年,而我也在這近千年的時光了解了無盡的人類文化。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一日正午,我感覺到兩道光影從天而降。我知道,他回來了,上千年的等待沒有白等,我終於能再次見到他了,這次我終於能成爲他的依靠了。
但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錯誤的時間,竟再次讓我們的重逢成爲了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