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也終於打水回來,秦延龍接過銅盆,讓小翠把素素扶進房裡。秦延龍說:“素素,其實爹最疼你。過兩天等你身子好些了,隨我去見見爹,這次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把他嚇壞了,就是害怕,所以他才一直沒敢去看你,只是天天問大夫情況,也是因爲這樣,所以他生你的氣,生我的氣,也恨凌雲那小子,把你心拐走了。”
“既然爹爹恨凌雲,那我還能有什麼法子?”秦素素踱步至窗邊,看着那燃燒成橘紅色的夕陽,浮躁的慾望漸漸沉寂下來,殷殷期盼也枯萎凋零,她現在只有一種心死的平靜。池上依舊是醉綠一片,朝開晚謝的菏蓮,一如她曾經短暫而激情的愛戀,只是春去冬來的一載,鄭凌鋒就把她拋棄了,如今不過一晚,就被生生扼殺了。“明日我隨大哥去見爹爹。”
“也好。我讓他們把晚膳重新做了,你吃過早點歇息吧。爹那邊,大哥給你想想辦法,你別自己一個亂想。”秦延龍一時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只好吩咐小翠寸步不離地跟着素素,要有什麼事立刻讓人通傳。
書房內,秦賢平正在椅上看書,聽到腳步聲,擡頭一看,是素素和延龍書白他們,他欣喜地放下書,繞過案臺走過去,臉上的肌肉因激動而微微抽搐着,“素素。”
“爹爹。”秦素素叫了一聲,沒帶多少感情。她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四十左右,菱角分明,眉毛粗而濃密烏黑,斜斜上揚,那眼睛,素素想到的第一個詞,就是不怒而威,看着他微笑着張開雙臂向自己走來,眼角有淺淺的魚尾紋,應該是歲月風霜的印跡。
秦賢平把素素抱在懷裡,手顫抖地撫着她的長髮,“素素啊,你可把爹爹嚇壞了。”
秦書白在一旁叫道:“爹,姐姐身子好了,別再罰大哥了。”秦延龍也不說什麼,只叫了聲爹,在一旁站着。
秦賢平嗯了聲後對秦書白說,斥責中帶着一點點恐嚇的味道:“你要是皮,我連你也一塊罰,小小的人管得可多。”
秦書白立刻縮到大哥身後,兩手抓着秦延龍的褲管子,露出小半截頭和一隻眼睛來瞧着,可憐地小聲說:“爹,書白不敢了,別罰書白。”
秦素素看着他可愛的樣子,心生不忍,於是說:“爹爹,這次都怪素素,跟大哥無關,書白還小,更是無辜的。”想到鄭凌雲對自己的提親讓爹一口拒絕了,心裡空落落的,猶如大風颳過墳墓上雜亂狂生的野草,哀慼一片,她抖了一下,閉上眼睛說:“爹爹,素素以後都會聽話,不再任性妄爲了。”
秦賢平和秦延龍都同時看向素素,什麼時候她這樣乖巧體貼了。秦賢平不懂,他放開素素,細細打量着她,琢磨着她清醒後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秦延龍看素素低垂着眼,把所有心事都藏在眼瞼下,活潑而調皮的素素是一去不復返了,今天她的話,是昨天想了一夜了吧,沒想到凌雲在她心目中的位置真的這麼重。
“爹爹,素素以後都會乖,現在只想求爹成全女兒一件事。”
秦賢平看着素素的眼睛,像似堅定地看着自己,又像是虛無地越過自己飄向窗外,以前那個圍在自己膝邊,蹭在自己懷裡撒嬌的素素不見了,是好是壞?“只要爹能做到的,都答應你。”
“女兒只想再見凌雲一面。”頓了頓,又再說:“最後一面。”只是後一句的聲音細細的,像是連她自己也不確定。
秦賢平一聽,怒氣就上來了,上次素素就是爲了去見他,才墮的馬,如今身子剛好些,又要去見他,不知這次還能有上趟的運氣再和他這個爹說話不,“不許!”他一拂袖,轉身踱回案旁。
“爹爹……”
“爹,素素她,”秦延龍還沒說下去,就讓秦賢平截斷了話。
“你還說,上次要不是你帶素素去見他,怎麼會墮的馬?看來我罰的還不夠,你都還沒長記性!你妹妹這身子能受幾趟這樣的折磨!?她還是不是你一直疼着寵着的妹妹!”這話,秦賢平既是說給秦延龍聽的,也是說給秦素素聽的。
是自己奢望了,秦素素面無表情地垂下頭,看到還縮在大哥腿後伸着小腦袋張望的書白,那樣清澈的眼睛對着自己眨呀眨的,多想自己也可以了無牽掛的回到天真年代,盡情歡笑。如果還能選擇,如果能夠遺忘,她再也不要愛情,那種短暫香甜過後就是長久不退的苦澀的愛情。她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再睜開看向窗外滿池的白荷說:“素素知道了。”轉身走出書房,“爹爹,女兒先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