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琉璃得福緣 人皇歸咸陽
祭壇之中,正與鯤鵬暢談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頓住了話語,閉目,似在傾聽。鯤鵬一愣,問道:“道尊你這是……”“感覺到了嗎?”我喃喃道,“這神宮周圍的水流,變了。”“嗯?”鯤鵬一驚,隨即讚歎道,“道尊你依舊是這麼心細如塵啊!是公主他們嗎?”“我的女兒是月神。”我笑道,“銀軒落月泉,她的機緣就要完滿了。太陰星的靈脈將與之相輔相成。太陰不落,琉璃不死。”“哈!”鯤鵬失笑道,“這倒讓我想起那句‘學海不幹,冥河不死’。那個難纏的傢伙不知現在如何了。”“你這個混蛋。”我笑罵道,“拿我的寶貝女兒與那個老不死相比,小心我讓她從你身上大把地拔羽毛!”“呵呵道尊你不會的。”鯤鵬笑道,“其實是一個意思。太陰星乃是盤古大神一隻眼睛所化,其氣運之悠長遠遠超過大神肚臍上那一滴污血所化的血海。故而公主殿下的氣運之悠長,聖人也不敢拿她怎樣!”我微微一笑,側身躺在了蓮臺之上,摸着下巴一副奸商模樣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妖師。鯤鵬苦笑一聲:“哈哈,對修者而言,道尊你來人間不過短短彈指一瞬間,怎麼竟學會了這般手段。你這樣看着我,我覺得渾身發冷啊!得得得,您想要什麼,只要開口,我都同意了。”“別這麼說嘛。”我無辜地笑着,“鯤鵬我只是以友善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好友而已。”妖師撇了撇嘴,顯然根本不相信。稍稍一頓,我開口道:“聽說當初巫妖大戰的時候,即使是東皇見了你,也要執半師之禮。北冥之海,何等豐厚的家底,連我也有些嫉妒了呢!”“可惜啊!”鯤鵬苦着臉道,“巫妖之後,我的億萬年收藏盡化爲灰燼。現在的我,更只是在這石像中的一縷神識,並非本體,也拿不出寶物啊!”“不然。”我笑道,“我知道有一件東西可是一直留到了現在毫無損壞。”“哦?”鯤鵬也是一驚,“道尊你想要妖師殿?”“不錯,正是那座太陰星之上的廣寒宮!”
廣寒宮,也就是昔日的妖師殿,乃是鯤鵬已經煉化的一件法寶。其本身便是一件困人收寶的利器。昔日大戰之時,作爲妖族後備的據點,鯤鵬並未帶之參戰,因此使之免於戰火。鯤鵬身死,禁制解除,由於其中的鯤鵬真靈消散,變成了一座普通的神宮,昊天送給嫦娥居住,畢竟那顆讓她飛昇的靈藥是王母煉製並遺失人間的。這算是一種補償吧。不過現在,我想要的便是爲女兒收回着一座神宮的管理權。至於那個女人,我可管不了。
另一邊,神秘古洞之內,銀軒落月泉旁,衆女屏息凝神,注視着最微小的變化。琉璃沉入月泉中,立時明月升起,遍照寒光。琴清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體內真元翻滾,熟悉的感覺,多年後再次體悟故鄉的思緒,感慨千萬。冰月乃是在太陰星誕生的女神,時期比羲和更早。可惜,她何羲和並非太陰本身孕育,而是落在月亮上的靈識收集陰力化形。論成爲“月神”的資格,全都爭不過月亮本身孕化的琉璃。琉璃沉在水潭中已經半個時辰,融化的紫色鎧甲,好似一層油脂覆蓋在水面之上,使得澄澈的流水更添華麗光輝。就在月光亮到極致之時,忽然,一陣悠揚琴聲無端而起。月的奏鳴曲,美妙絕倫,不可比擬。
“來了!”琴清低喃一聲。卻見潭水逐漸中分,“嘩嘩”“嘩嘩”的水流更像是濃稠的月光,一絲一毫也不濺出。在潭水底部,一叢清泉高高探出,身無寸縷的月神蹲坐其上,雙手抱腿,表現出少女最柔美的姿態。在琉璃身子上方,冰弓懸空而起!“繃”的一聲,弓弦竟是斷了!衆女紛紛掩嘴微驚,卻見周圍月光頓時聚攏,讓整個古洞爲之一暗。凝聚如實質的月華聚成三線,沿着瀑流垂下。於是乎,落月泉幹,前方的瀑布洶涌而出的泉水全部灌注三根光弦之上。黑暗之中,竟成三股驚世之輝頓時並耀,十面開光!
“月弦!果真是月弦!”琴清驚呼道,“沒想到這寶物居然真的存在,而且還有三根!”芳兒好奇問道:“琴清姐姐,月弦是什麼?”琴清興奮地聲音都在顫抖,只好似正在見證奇蹟的發生:“傳說中可以無限延伸,割裂世間一切月光之弦!當初鳳凰浴火重生,幾乎不死,在三組大戰的最後關頭竟是力壓兩方強權。爲了射掉南方不死火山之上的鳳凰根據地,麒麟一族與龍族曾經聯手鑄造天弓!那一張弓用三千六百位龍族高手的龍筋爲弓身,以三千六百位麒麟族的犄角鑄成神箭,但是弓弦的材料卻是傳說中的月弦。祖龍與我交好,向我索求。我雖是當是月亮上的女神,但卻也從沒見過。可是戰事一觸即發,刻不容緩,我們便只好以同樣蘊含豐富太陰之力的月桂枝條煉製弓弦。結果那張太古神弓的一箭真是撼天動地,鳳凰一族傾盡全族之力也是土崩瓦解。但正因爲沒有月弦,弓弦同時崩斷,反衝的力量將龍族與麒麟族高手震死震傷無數,兩敗俱傷!”綵鳳仙子捂着檀口道:“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往事。”妮兒讚歎道:“如此至寶,看樣子我們女兒月神之名實至名歸啊!”
說話間,最爲驚人的一幕發生了!只見三條月弦成形,紛紛抽出,拉成長短不一三條,依次鑲嵌到冰弓之上。琉璃雙目一聲,一聲嬌喝,越空而起,一把握住了神弓!冰弓化出一道紫色的強光,沿着月神裸露的右臂而上,眨眼間覆蓋全身,紫色鎧甲再現,聖氣更勝從前!千年宿命,一朝完滿,成就完全體的冰弓四散威能,周圍海水立時冰凍,整座石窟隨之崩毀!“這裡要塌了!姐妹們快離開!”芳兒一聲驚呼,飛身而上一把抱住還沉浸在意識冰弓中的琉璃,“先出去再說!”衆女紛紛撤出洞穴。可是走到那古洞之外,外面的海水竟然全數凝結,而且寒冰範圍依舊在擴張!“衆姐妹跟在我身後!”善柔一聲高呼,雙掌運化,催動熊熊業火,破冰開出一條通道。衆女跟在她身後一路踏冰飛奔,終於在火雲仙子力竭之前趕回了神宮。在踏足神宮祭壇那一刻,善柔身子一軟,被早已在此等候的我一把抱住。眼看冰川緊隨冰弓而來,我擡手一掌:“業斷,火燎殘!”破空的火焰掌,震撼萬里,冰川隨之消融。“嚇壞了吧?”我看着一衆滿臉香汗的佳人,“看你們在奔跑過程中各異的姿態,別有一番風味啊!”衆女聞言均是嗔怒,俏臉漲的通紅,加上剛剛的奔跑,略顯粗重的喘息,確實非常養眼。芳兒狠狠剜了我一眼:“笑什麼笑!你給我把柔姐姐揹回烏家去!”“是是是。”我俯身把愛妻背在背上,毫無怨言。
回到烏家,正逢政兒的軍隊已然快要接近咸陽了。李斯攜帶百官百里跪迎。綿延百里的錦旗,漫山遍野的歡呼聲中,依稀可見遠方塵煙升騰。一統天下的勁旅,即將回歸,在這個時代寫下歷史篇章最完美的句點!人皇以難以匹敵的王者之風一馬當先,腰佩龍劍,威風凜凜,使得衆人莫敢仰視!就在大軍開盡之刻,鐵血之師濃烈的殺意彷彿實質性的血腥味一般四散,無論心智如何堅定解釋噤若寒蟬。李斯俯首叩拜道:“恭迎人皇!”隨即,萬衆伏拜,齊齊一聲“人皇至聖”,響徹雲翳!政兒也不推辭,率領軍民浩浩蕩蕩開進了咸陽之中。
離登基爲皇帝還有一段時間。最後的準備,乃是一些禮儀式的探討。即使是玉璽,我也早就用崑崙玉英爲他雕琢好了,更不必說是那些政策或者軍隊調度。李斯隨立左右,躬身道:“大王安排的事,我們已經辦妥了。”“哦?哪件事?”政兒放下奏摺笑道,“我交代你們的事可不少呀!”“便是勸降韓風之事。”李斯一言既出,饒是人皇也不由一驚,隨即大喜:“好!好好好!不愧是我大秦柱石!李斯,快告訴寡人你是如何做到的?”李斯跪倒在地,苦笑一聲:“大王太擡舉臣了。滿朝文武,卻比不上一個小小少年,真是羞煞我也!”政兒一愣,隨即想到了那名在咸陽傳的神乎其神的少年,“你是說那個甘羅?”“就是他。”李斯苦笑道,“也是臣考慮不周,當初他太過傲氣,把這滿朝文武得罪了個遍。爲了給他個下馬威,我和諸位同僚一商議,決定用讓他去勸降那個韓風,並且陳諾成功後聯名向大王舉薦他爲吏部侍郎。可是誰想到他一肚子歪才,這真是……”“你們反悔了?”政兒眉頭一皺,威嚴中怒氣猶然,“既然此人真有才學,爲什麼不願舉薦?”“大王明鑑!”李斯驚恐道,“非是李斯嫉賢妒能,實在是他這性子不適合吏部啊!您想啊,這可是甄選官吏的要職。這少年雖說能力出衆,卻是一來資歷尚淺,而來喜好劍走偏鋒,狂蕩不羈,如何能爲大秦選來德才兼備的能臣啊!”政兒一聽,也是,一個甘羅就得罪了滿朝文武,這要是選上來的都和他一般德行,朝堂之上還不亂成一團嗎?其實李斯也有自己的盤算:吏部非同小可,誰掌握了吏部,他提拔的官員便是他的門生了,幾年之後就能在身邊形成一個團體。他如很能看着這個民間威望極高的天才少年與自己分庭抗衡呢?政兒爲難道:“可是既然是琉璃妹妹舉薦,定是老師的意思,此人定有大才!不居要職,豈不可惜?”李斯道:“既然此人善於奇謀妙計,大王何不把他留在身邊,作爲貼身的謀士,暫時不要給予官職。一來人盡其才,二來也可以磨一磨他的性子,到時候等他資歷夠了,不再輕佻浮躁了,再委以重任,可好?”“嗯!”政兒當即點頭道,“就這麼辦!”李斯一門心思想要排斥甘羅,在即將誕生的新朝廷上鞏固自己的位置。不給甘羅實權,哪怕他再受人皇重用,也沒辦法威脅自己。可是沒想到,甘羅的目光卻放的比他更長遠。一朝天子一朝臣。幾年後,當皇后鹿丹兒順利生下太子之後,雖不在朝堂卻聲名顯赫的他由於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直接成爲太子太傅。而爲了讓自己的兒子不至於被老臣掣肘,人皇自然要在退位前清洗朝堂,爲太子鋪路。甘羅輕而易舉便得到了與辛苦經營數年的李斯分庭抗禮的實力,最終爲一代名相。
李斯志得意滿地退出門之後,蒙恬遞上了奏摺。政兒匆匆一掃,卻是一份名帖,不由奇怪,宣他入內。昔日的少將,今朝依舊風采奕奕,劍眉星目,俊朗不凡。雖然是一身朝服而非鎧甲,卻仍舊好似統帥千軍的氣魄。“大王!”蒙恬欲要跪下,卻被政兒擡手隔空扶住:“來人,賜座!”“謝大王!”不卑不亢,讓政兒更是點頭。政兒整了整情緒,嘆道:“你父親的事,我很抱歉。”“大王!”蒙恬頓時眼中溼潤,鐵血男兒,卻在此時不由心中酸楚,“家父助紂爲虐,陰謀叛亂,本該株連九族。大王您只是做了該做的事,留我全家性命,並不欠蒙恬一絲一毫,反而是蒙恬虧欠大王!”政兒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道:“無論如何,我們之間都有了越不過的坎兒了。嗨!我只希望他日找你飲酒之時,我們依舊是兄弟。”“大王……”蒙恬感動非常,卻是哽咽在喉。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當初是我沒能勸住父親,鑄成大錯!我枉爲人子!只希望將來更能爲百姓謀福,以贖我之罪過。無論如何我都是軍神手下的兵!”“有任何的要求,儘管來找寡人!”“哦,大王!”蒙恬豁然坐起,“您看到這份名冊了嗎?”“嗯!什麼意思?”“是朝中一些文武聯名的請託,讓我呈交大王。我也不知他們爲什麼會找我來遞交這一份奏摺。”“你性子耿直,看不出一些深沉的算計。”政兒冷笑道,“我看是有人看準你與我私交深厚,我又對你父親的事萬般愧疚,所以一些事你開口那成功機率更大。他們要求什麼?”蒙恬面色一沉,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兩字:“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