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一肩擔罪業 課堂進飛蟲
話音一落，我輕輕擡手，按下，面前頓時涌起一泓清泉，凌空飛度，懸在我跟前。“是否是真的，你自己來看。”我柔聲道，“但是我希望看過之後，你能有勇氣接受。”說着，我伸手探入水流中，輕輕握拳，拉出，指縫間竟夾着四條水弦。我微笑着望了愛娜姐妹一眼，右手擡起，在在上面狠狠一掃。頓時水絃斷裂，銀珠飛濺，一聲轟鳴，好似瀑布飛湍而下，擊向萬丈深谷而產生的回聲，直透人的靈魂。愛麗絲離得最近，嚇得一把捂住耳朵。而愛娜和瑤映，因爲音波主要都是向她們發射而去的，所以第一時間便閉目癱軟在地了。
“剛剛是什麼法術？”奶奶覺得耳邊嗡嗡作響，驚異問道，“我覺得好像自己的靈魂都要被震出竅了呢！”我抱歉道：“對不起，奶奶，嚇到您了吧？這曲子叫《破夢》，可以激發人內心深處的潛藏記憶。”“那她們現在的樣子，是爲了喚起心底的記憶嗎？”雲夢奇怪道，“那又有什麼用呢？”我解釋道：“人類的傳承，不單單是血脈，還有思想。這種非物質的力量除了運用書本或者其他載體流傳之外，還會烙印在沒一個孩子的心中，出現在孩子的夢中，作爲一種潛藏的初意識一代代流傳。當然也包括神明們不願意凡人知道的黑暗歷史。呵呵，真想，往往是觸目驚心的呀！”說話間，愛娜和瑤映已經醒了。兩女好似受了巨大的驚嚇，一聲尖叫，姐妹抱在一起，面色煞白，瑟瑟發抖。“怎麼樣？看到了嗎？”我問道，“神明怎樣欺瞞殘害愚昧的凡人，你們的先祖怎樣傷害自己的以及他國的子民。這些你們都看到了嗎？罪孽的累積，造成今天的滅國，自己內心的記憶，纔是不可辨駁的事實啊！”“啊！”瑤映捂着自己的腦袋，發出悲涼悽愴的哀嚎。破滅的信仰，讓她的世界陷入崩潰邊緣了。
“愛娜，給她咬一口。”見到瑤映有心死的危險，我當機立斷。愛娜聞言，雖然還處在剛剛所見所聞的震撼之中，卻條件反射一般地擼起了袖子。白玉一樣的胳膊送到瑤映嘴脣下，後者根本沒有猶豫，陷入癲狂狀態的她一口咬住，深可見骨。“啊！”愛娜吃痛，忍不住痛呼。可是看到妹妹變成了這樣，手臂上的疼痛怎能及得上心頭萬一呢？所以隨後，哪怕是疼得淚如雨下，可是她依舊沒有再叫一聲，只是拿着繡帕擦拭着妹妹的面頰上的冷汗。“茲茲”的聲響傾耳可聞，蠕動的喉頭，是同源的血脈伴着偉大的親情流入腹中。由於失血，愛娜的嘴脣已經看不到一絲紅色，搖晃的身子彷彿隨時都可以倒下。就在她即將失血過多之際，瑤映終於漸漸恢復神智了。“啊……姐……姐姐……”瑤映睜開雙眼，只覺得滿口血腥，想多言，卻抵不住精神極大耗損，仰面昏死過去了。而愛娜心頭一鬆，也跟着昏了過去。“快去給這兩個丫頭治療！”奶奶慌忙叫道，“快！幫愛娜爆炸傷口，止血。準備上好的補品，給那個可憐的丫頭補一補。嗨！真是苦了她了！”那些婢女哪裡敢怠慢，手忙腳亂地將兩個姑娘擡了下去。“脫胎換骨了呢！”我滿意道，“現在的愛娜，有資格跟在我身邊學習了。她的天分甚至比納亞還好。前途同樣不可限量啊！”
說服了兩個丫頭，衆女滿眼癡迷地望着我，讓我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俯身拍了拍懷中的愛麗絲，問道：“怎麼樣？我知道你一定有疑問的。”“星芒，我真的好高興你不喜歡戰爭。”愛麗絲柔聲道，“可是既然戰爭是罪孽的累積，你爲什麼還要對付狂戰士、龍族甚至是王室呢？大家好好談一談，和平共處不好嗎？你這麼做和你所做的，不是正好矛盾嗎？”愛麗絲說完，低頭躲閃着我的目光，生怕我生氣。我微微一笑，柔聲道：“你能對我說這些，說明你的心還是非常有原則的。這很好啊！其實並不矛盾。因爲他們和我所站的立場不同，看問題的深度和廣度也不同。”“嗯？什麼意思？”凝霜問道，“夫君哥哥別再打啞謎了吧。”我和奶奶他們一同起身，邊走邊說道：“其實這很簡單。他們的戰爭，不過是站在自己，最多也就是一個國家的角度上來發動的。而我卻不同。我超脫於這個世界，可以縱觀人類的過去未來，看透塵世的因果報應，所以，我要發動一場戰爭，那麼最終受益的會是整個人族，在大勢上順應了大道的要求。比如有一人，想要殺人爲惡，殺一人不夠，殺百人。殺百人不夠，殺千人。如此惡業累積，大道不容。如果在他殺人之前將他斬殺，是殺生，更是護生。這就是符合大道的殺戮。”奶奶瞭然地點了點頭，隨即追問道：“難道過去，從來沒有哪一場戰爭是符合大道的嗎？”“當然有。”我點頭道，“過去的一些戰爭，無意間也會成就殺生護生的功業。”晨曦不解道：“但是所殺的人還沒有開始作惡，殺他不也是爲惡嗎？況且以殺止殺總是不對的！”我點頭道：“這些罪孽雖然遠遠小於不義之戰，但是還是要衆生來承擔。所以這樣的戰爭，無異於飲鴆止渴了。”“那你呢？”愛麗絲猛然停滯住了腳步，顫聲問道，“難道這些罪孽你想……”我淡然一笑：“所有罪孽，我一人承擔！”“這怎麼可以！”愛麗絲本已經放下內心的包袱，此時聽到我的話急得驚叫失聲，“天底下罪業之大，你一個人如何承擔得起呢？”此刻，我鏗鏘的話語，好似擊打衆人之心：“爲蒼生爭取一線生機，哪怕身入無間，也是修行妙處！”看着我遠去的背影，衆人內心如掀起驚濤駭浪，卻只能佇立在原地久久地沉默。
不管半天時間，愛娜和瑤映便相繼甦醒了。兩姐妹抱在一起失聲痛哭，良久，在於我見面的時候，眼中一片清澈，看樣子終於想通了問題的關鍵了。“復國”，忽然間變成了一個多麼遙遠的詞語啊。但是讓我出乎意料的是，除了愛娜，連瑤映也懇求留在我身邊學習。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一時興起幫了愛娜一次，反而越牽越深了。既然有緣，那我收下這兩個弟子又何妨呢？不過，她們姐妹雖然知道我本領通天，對於我的其他身份卻還是沒有過多的涉及。畢竟現在還是時候呢。雖然放棄了復國，可是爲人子女，父母之仇卻是該報的。兩女由於天分所限，已然放棄了魔法，改修煉武技了。瑤映的兵器乃是一雙短戟，名叫“十二破”。“十二”合起來是一個“王”字，“破”代表過去的一切付諸流水。銀白色的戟身紋飾着雙魚，彷彿躍波而起，靈動活潑，很是符合她的性格。而愛娜選擇的一大一小一雙銀輪，平時好似兩個鋼圈，一個箍在腰際，一個套在脖頸上，可以輕鬆取下。使用的時候，邊緣彈出鋸齒狀的利刃，可以切割這個世界的一切實體或非實體的物質，遠近配合，由心念控制，厲害非常。而這雙銀輪的名字便叫做“林雙夕”。“林夕”爲“夢”，表示往事如夢，“雙”是指姐妹同心，永遠成雙成對。兩女非常喜歡這套兵刃，修煉異常刻苦。短短三天，便有了驚人的成就，足可以挑戰黃金劍士了。
三天轉眼而過，我們又一次回到了學校。校園內，大片的教學樓被翻了新，顯得更爲窗明几淨。蕾莉亞見到我們，除了對晨曦女兒家較勁一般的一聲輕哼之外，並沒有什麼出格的行爲，揮手道：“你們幾個已經是最慢的了。快找位置坐好吧。好了，今天我們要講的內容是，魔法道具的作用……”
幾個超法神在下面聽着一個魔導師講魔法道具，直聽得昏昏欲睡。蕾莉亞滔滔不絕同時，還時不時回身在黑板上奮筆疾書。我託着下巴盯着手中的書本，無聊地送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然後再倒過來翻。突然，“啪”的一聲，一點黑影朝着我的面頰飛了過來。我拿出書本輕輕一檔，紅色的粉筆頭直打在了封面上，結果把上頭的校長頭像變成了紅鼻子，樣子非常滑稽。“哦？原來老師喜歡您爺爺這個模樣？”我看了看封面上的“小丑”笑道，“的確非常可愛。”“傲月星芒，你難道不該認真一點嗎？”蕾莉亞老師怒道，“你這樣做對得起宰相大人花在你身上的鉅額學費嗎？”我揉了揉眼眶，笑道：“老師，魔法道具多我來說可沒有任何作用啊。我覺得與其聽這些，不如來討論討論的食堂的伙食問題。”“胡說八道！”蕾莉亞怒道，“我告訴你。你要是沒有一點實力，知道對手有什麼樣的手段更加重要。關鍵時候會就你一條小命的！”“行啦行啦。哈欠。”我伸了個懶腰，“您這樣和我廢話，難道不怕浪費其他同學的學費嗎？按照我的計算，這裡每堂課要加應該是五百銀幣。每分鐘十個銀幣。再拖下去，五十人份的賠償金您可不一定付得起哦。”“可惡！”蕾莉亞一下子掐斷了手裡的粉筆，“下課後到我辦公室裡面來！我等一會兒再收拾你！”頓時周圍傳來一片幸災樂禍的笑聲。
“關於魔法袍的作用是……”蕾莉亞繼續口若懸河。我的心思卻飛到了窗外。這時，窗臺上，一隻粉色的蝴蝶翩翩而落，偷偷從窗縫中擠了進來，開始在教室內部翩舞。時而落到這個女孩的髮梢，時而又停在那個男生的書桌上，很快在教室的後三排引起了小小的騷亂。不過這個小傢伙速度倒是極快。有幾個女生想要動手去捉，卻苦於不敢大幅度動作，所以一次次被它逃脫了。這個小傢伙像是故意戲弄人一樣，更加肆無忌憚地在桌椅間穿行。我哪裡不知道這是窗外某一個學生的傑作。應該是爲了練習魔法控物，所以在蝴蝶身上畫了法陣，讓她到處亂竄。現在這隻蝴蝶落到了雲夢的鼻尖上，小丫頭毫不客氣，檀口一開，一道無形水汽衝出，將它打得渾身溼淋淋地，飛出去老遠，直直貼到了影月天晝的臉上。“啪”。影月天晝驚慌之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結果什麼也沒打着，白留下了一個鮮紅的掌印。
“嗯？”蕾莉亞停下問道，“影月天晝你做什麼？幹嘛打自己耳光呢？”“這個……”影月天晝聽的周圍一陣竊笑，鬱悶又尷尬，卻裝着一副一本正經道，“老師，我昨晚修煉太久，現在有些瞌睡。爲了避免自己在您的課上睡着，所以……呵呵，純粹是爲了提神罷了。”“真是不錯啊！我好久沒見到這麼好學的學生了！”蕾莉亞道，“可是你也用不着這樣對待自己啊。我特別准許你站着上課。”“啊？”影月天晝一陣頭痛，“這個還是算了吧。我這麼高的個子，會影響到其他同學聽課的。”“哦，這也是。”蕾莉亞老師笑道，“那你站到教室最後面去吧。”看出老師明顯是要故意整自己，影月天晝滿眼不忿，還是站到了教室最後。
“哈！看樣子這小傢伙還不錯嘛！”凝霜湊過來道，“幫幫它吧。”我聞言會心一笑，指尖一點，一道微不可查的力量射出，正中那蝴蝶。小蝴蝶由此短時間內擁有了金剛之體，速度更快了。身形一閃，它飛到了那名狂戰士的兩眼中間。“啊！”這位狂戰士非常不幸對這一類昆蟲過敏，兩手狠狠一拍，發出了更大的動靜。老師剛開口講了幾句，再一次被打斷，怒氣先動斗篷飛揚而起。“你幹什麼？”蕾莉亞喝道，“沒事拍什麼手？”“那個……”那傢伙攤開手掌，掌心空空如也，不由硬着頭皮道，“我只是覺得老師您講的精彩絕倫，所以忍不住鼓掌而已啊。絕對沒有別的意思。”“是嗎？”蕾莉亞邪邪一笑，“既然這樣，我叫你之前說的話是哪一句呢？”“啊？這個……”“滾出去！”那名狂戰士萬分不願地離開了位置，灰溜溜朝着教室外走去。“不過一點小事就一個個難以專心，你們要是冥想，十個得死掉九個半！”蕾莉亞氣道，“現在起別管那蟲子，誰要是再分心，就給我去掃廁所！”
可是不一會兒，那隻蝴蝶又竄了出來，這一次落到了金克爾頓跟前。這個龍族的傢伙可沒什麼憐惜的意思，一把抓住，往嘴裡一丟，竟然嚼也不嚼，生生給吞下去了！緊接着，窗外傳來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