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戰局開兩端 拔劍須一念
“江濤怒浪息狂瀾，天地鴻溝分本源，寒雪掩葬春夏意，汪洋飄渺任塵寰。”詩號起，萬劍驚，衆人手中佩劍，無論正邪，不分優劣，全數發生莫名震顫。隨即，握劍不住者，佩劍脫手而出，在空中鋪路。但見周圍雪浪翻滾，氣期如濤，包裹附着劍無數利刃之上，轉眼之間造就了一條晶瑩剔透的劍橋。天際一條身影足踏玄冰劍橋之上，仗劍而來。
“喝！劍宗秘技，萬劍歸心陣！”來者水身至半空，便運指爲劍，憑空一劃，身前推起一個巨大的太極圖案。緊接着圖案旋轉，劍氣迸射，如同暴雨狂風席捲而來，肆虐而下。靠近的嗜血者一時不查，頓時受困劍陣，落得個身首異處，粉身碎骨！“喝！劍隨心動！”那人繼續施爲，雙指方向一變，劍流隨即轉彎，在一舉掃除聖光騎士團上空的吸血蝙蝠的同時，竟是不傷一人性命。精準超絕的劍藝可見一斑！眼見萬千利刃撲面而來，明暗血皇同樣不甘示弱，高聲喝道：“退至我身後！”斗篷揚動，嗜血者們紛紛變身成蝙蝠，伴隨着淒厲詭譎叫聲逃往王者的斗篷之下尋求庇護。一個轉身，血皇收盡族人，立刻翻掌運功：“喝！血煞吞浪！”一道暗紅色氣牆拔地而起，盡擋攻勢。兩股巨力衝擊，烏拉克勒斯山脈山移地走，千萬年不變的凍土層堪堪裂開了一條鴻溝，眼前更是一片冰雪迷濛！隆隆巨響之內，雪崩更爲猛烈。血皇踏足飛身，背後惡魔之翼一展，頓時凌空而起。而那些光明騎士團的騎士們就沒這麼好運了，眼看着大雪壓上來，卻由於方纔耗盡了力氣，根本無力逃脫。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周圍忽然人影閃動，萬千劍形衝入戰圈，頃刻之間把所有人救離戰場。
瀰漫的風雪之上，血皇劃出嗜血者外貌，獠牙利爪，雙目猩紅，死死鎖定對方。“嗯！能從我手下救人，你不簡單！”“舉手之勞而已。”對方雙手抱肩，在狂風之中卻連衣角也沒有移動分毫。百發雪衣，仙風道骨，超然修爲，使得他似乎超脫於周圍環境而存在，有彷彿完全溶於自然。似真似幻之間，讓嗜血一族王者也不敢有絲毫大意！明暗血皇冷然問道：“留下姓名！”那人傲然道：“末世劍宗胤鍠宮，澶斷秋水！”說話間，兩人已經落到了地面之上。踏足剎那，周圍升騰在空中的冰雪被沛然殺氣吹散的一乾二淨，掩壓而下的雪崩也同時受到巨力阻擋，止步不前了！“末世劍宗啊，自詡天道的劍者，終於也沉不住氣了！”血皇冷然一笑，雙爪運化，周身籠罩道道血影，頃刻之間死亡氣息籠罩全境，“明暗血皇，領教劍聖高足！”只見澶斷秋水嘴角揚起一絲冷冷笑意：“天理不彰，正邪不併，此戰存亡，何來領教？殺！”一聲殺音落，萬道劍光氣起，宛如層層渦流席捲對手，澶斷秋水踏雪爲劍，無數劍形拔地而起，在血皇周圍捲起了數十道龍捲，宛如鋼鞭抽下，攻勢密集難辨。明暗血皇深深吸納來者殺意，踏足，飛身，橫挪，反擊。魔者俯衝而下，身形忽快忽慢，爪風忽隱忽現，好似化身千萬，籠罩劍者所有視野。澶斷秋水雙足不移，側仰閃避，信手格擋，爪風只在耳邊迴響，獠牙更在喉前閃爍，可是毫釐之差，卻難再進分毫。戰局一時膠着！
傲月家中，衆人被這場戰鬥吸引得目不轉睛，如癡如醉。達拉姆更是彷彿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瞳孔之中，只餘劍氣縱橫，再無他物。“爲什麼？爲什麼他沒有出劍，我卻感覺他渾身劍光閃閃。”達拉姆不由自主道，“我感覺他本身就是一把劍！劍和人，到底是誰在主導誰？”“能問到這一層，你的天分果然驚人！”奶奶點頭道，“你們有誰記得劍聖的裝扮嗎？”“我知道。”韻沙蕾深吸一口氣，緩和着難以平復的心跳道，“說到這裡，我倒是記起了，傳聞中，從沒有人見過劍聖的劍。他的劍鞘，一隻空空如也。”“沒錯。”奶奶點頭道，“我曾經有幸見過劍聖。他的佩劍靜夜與他融爲一體。對劍的虔誠至此，劍聖纔有今天的成就！小子，你要是想去闖劍陣，就先要有爲劍犧牲一切的覺悟。”達拉姆聞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心神似乎融入了眼前的戰鬥，與無數道劍光一起縱橫。
就在此刻，我心機一動，傳音給奶奶：“五百里之外的荒野之上。”奶奶聞言，空中的圖景再一次震顫，竟是一分爲二。而出現的另一幅畫面，更是讓人大吃一驚。
順利恢復一身傷勢，現任教皇聖塔瑟荒野急行。不料行至中途，忽遇劍氣森森，截道斷生而來！“嗯？熟悉的劍氣！”銀鉤蠍尾反射凜凜寒光，聖塔瑟步一滯，警覺觀察四周，只覺一股前所未有之壓力籠罩四野，“以隻身前來，就想與我抗衡嗎？可笑！”蠍尾一掃，整個地面轟然一震，視線之中的灌木巨石被氣勁蕩得乾乾淨淨，入眼處盡受災殃！忽然，眼前華光四射，濃霧中逐漸透射出七彩光束。只見來者一身藏青衣，頭戴流雲髻，腰懸明玉笛，手持名鋒器，兩條三尺美髯，童顏鶴髮，應霞而出，眉宇之間似是看經滄桑冷暖，可是沉重堅毅的步伐，卻又彷彿難捨人間的恩怨。“名鋒斬無倫，一步一自問。至極何爲道，劍下走乾坤！”詩韻聲落，身影一閃，聖塔瑟回神之刻，來人竟然已經來到自己跟前不足半尺之遙。就在教皇震驚同時，耳畔傳來不世狂言：“你可以出招了！”“真理面前，放肆！”聖塔瑟惱羞成怒，蠍尾一橫，看似聖光冉冉，卻是邪意橫流，如此貼近的距離，一招，直取對方咽喉要害！不料，對方身體表面覆蓋一層密集劍氣。接觸剎那，銀鉤蠍尾反震一股巨力。聖塔瑟猝不及防，退步瞬間，口吐鮮血。
“呵呵呵呵……原來是末世劍宗之內，號稱‘無量極端’的大師兄，慧明宮宮主劍鋒極道。”聖塔瑟擦去嘴角血跡，絲毫不顯懼色，“怎麼？劍宗想要向我探討真理嗎？”劍鋒極道目色一寒：“我只問一個詞，‘光明’。”“呵呵呵呵……”聖塔瑟嘲諷一般笑道，“光明，不就是太陽普照的光輝嗎？如果太陽照出的是黑暗，那麼嗜血者與光明教廷誰是誰非呢？光明二字，多少禍害！在我看來，我們都被造物主愚弄了。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雖然不願意，但卻不能說你錯。這就是你前往相助，讓嗜血者吞噬光明騎士團的理由嗎？”“我不過是想透過凡人的眼，看透虛妄的世界，找到終極的真理而已啊。”聖塔瑟道，“難道‘無量極端’不想看看人間與地獄，哪一方纔是合理的存在嗎？”“任你口舌生花，劍鋒極道也不容你再行一步。”劍鋒極道緊握神兵，緩緩擡至眼前，“觀心自問！”話音一落，神劍“觀心自問”出鞘三寸，周圍升騰一股迷幻之力。煙霧中，虛實交替，無數身影舞動萬千劍形奪命而來！聖塔瑟先機已失，匆忙間，再添新紅。
“遙遠彼岸的光明聖者，踏着創世神遺留的足跡，步向人間不滅的傳說，揮灑永恆的聖潔！天堂普照，炫光嵐！”只見聖塔瑟將魔法和武技合二爲一，蠍尾尖端釘地，踏足落在手柄之上，然後半弧狀的鐮刀開始飛速旋轉。他的腳下立時好似踏一個巨大的光球，壯觀澎湃的光明之力驅散劍鋒極道的迷幻之功。後者見狀，掌中劍鞘一轉，輕鬆擋下！“沒有聖光接天犄，以你如今的狀態，就想和我爭鋒嗎？”劍者傲然笑道，“我送你，地獄啓程！”話音一落，觀心自問應聲脫鞘，飛舞盤旋之間，夾帶密集攻勢，眼見聖塔瑟疲於應付，劍鋒極道雙指運動劍氣，踏足飛身，欲要一擊結果對手。而就在此刻，聖塔瑟做出了驚人之舉。原本攻守得當的教皇猛然之間空門大露，全身的魔力灌注蠍尾之中，一擊將觀心自問震出數十米之遠。而自己的肩膀竟然硬受了對手一指劍氣！“嘭”的一聲，血霧瀰漫，聖塔瑟左手完全失去戰力，眼中卻不露一絲驚慌。究竟在他心中有什麼算計？
另一邊，澶斷秋水對戰明暗血皇。血族秘式，黑暗籠罩十方，周圍不見天日。唯有層層血影，夾雜道道劍氣，在黑暗之中閃爍。眼見對手強悍的力量難以壓制，血皇一招虛晃之後，立刻見機抽身，便是一退十步。“喝！神魔孤泣，生亦何歡！”仰天絲毫，背後驚現巨大魔神圖影，明暗血皇運動周身赫赫邪功，一柄集兩個世界無數生命與鮮血煉就的神器再現塵寰。頓時白雪化爲汪洋血池，足下好似幽冥鬼海！澶斷秋水目光一凜，雙掌運化，頓時血海之上狂風怒號，巨浪排空，波濤之間，但見一口神兵御風破浪而出！澶斷秋水劍舞漣漪：“秋水神風，今日痛飲魔血！”說話間，周圍血氣全被清散，劃出一片清淨無瑕的世界。如此兩方對峙，好似兩個世界的交鋒。眼前，唯有吞噬彼此！
傲月家之中，看到如此精彩絕倫的劍決，一心求劍的達拉姆目光迷離，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玄妙境地。奶奶眼見如此，立刻一拍邊上的銀鋒。長劍入手，只問一聲“拔劍”，達拉姆盤腿而坐，閉目，擡手，竟是神態專注，自信非凡，每一個動作，好似接受洗禮一般虔誠，慢慢抽動手中的兵器，異常莊嚴肅穆。先前難以被拔出的劍刃，隨着一聲噌然脆響，順利脫鞘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敬讓其他人目瞪口呆，就連回過神來的達拉姆本人也感到不可思議，呆愣愣看着手中的劍。
“這……”他難以自信地注視着自己的雙手，“我坐到了？可是……怎麼做到的？”奶奶出言道：“我來問你，剛纔拔劍的時候，你心中在想什麼？”“我想……”達拉姆塞言，爲難道，“剛纔我完全沉浸在兩位高人的劍術之內，耳朵聽了什麼聲音，手做了什麼動作，反而毫無感覺。下意識地拿起劍就拔，卻沒想到……”“這就對了。你剛纔沉醉其中，全神貫注於劍，沒有半分雜念，所以才能成功。”奶奶讚歎道，“你的天分果然驚人！要知道我當初爲了學習正確的拔劍之法，足足用了三個月。”達拉姆聞言一喜，少年心性忍不住得意萬分：“這麼說我果然是天資超人！嘻嘻，比冥王大人還厲害呢！啊喲！”韻沙蕾在得意忘形的弟弟腦門上狠狠一敲：“不準無禮！”“打得好！”奶奶哂笑道，“你真的以爲自己學到拔劍了嗎？你再試試。”“這個簡單。”達拉姆說着送回利刃，再學着剛纔的模樣重演，卻是徒勞無功，毫無拔出的跡象，“怎麼會？我明明……”奶奶問道：“你還找得到剛纔的感覺嗎？”達拉姆氣苦地搖了搖頭。奶奶道：“你要是能夠在任何狀態，任何時間都可以進入那種狀態，拔劍才能算是學會了。否則，即使你現在去闖陣，北冽切雲願意教你的也不過是皮毛而已。以後，你每天練習三千次拔刀。”“什麼？三千次？是不是……”“嗯？”“啊……額……是！”
眼看兩場戰局一時難分高下，我輕輕拍了拍璇兒的背，問道：“好妹妹，你猜一猜，他們這兩邊的人分別是那一方會獲勝呢？”“啊？”正看得起勁的璇兒頓時被問住了。爺爺道：“星芒你怎麼這麼爲難她呢？連我也看不出來啊！”“旁觀者清，何況是心地純潔的孩子呢？”我笑着對璇兒說道，“來，別怕，錯了也沒關係，沒人會笑話你的。根據你的直覺，告訴哥哥，哪一方會贏呢？”璇兒兩顆小虎牙咬着下嘴脣，小手指按在下巴上，模樣說不出的可愛。她若有所思地猶豫片刻，開口道：“璇兒感覺，那個澶斷秋水會贏，那個劍鋒極道會輸的！”此言一出，衆人不免搖頭。眼前戰況正好相反，劍鋒極道佔盡上風，而澶斷秋水在神魔孤泣出鞘之後便開始漸漸不支了。“看見了嗎，哥哥，爺爺奶奶都不信我。”璇兒苦着臉道，“我準是說錯了。你不會笑我吧。”就在大家都對那猜測付之一笑的時候，我卻輕輕捏了捏璇兒的小瑤鼻，說出了驚人之語：“呵呵，真是心有靈犀啊！別怕璇兒，哥哥也是這麼猜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