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燦爛的一戰 劍道的缺憾
柳生劍影微微閉目，卻緩緩將劍收回劍鞘，抱劍而立。這個被業力充斥的輪迴，被黑暗包裹世界居然誕生了這樣一位像雪山一般聳立，晶瑩的無暇劍客。此刻的柳生，本該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道，居然在他閉目凝神的瞬間，和周圍的一切融爲一體。寒風掃過，這個身影緩緩擺起的衣角，透視着灑脫與寂寞。這就是劍道的極致！雖然法力上低微，但是他的心，他的劍，他的境界，高傲而又孤獨。因爲巔峰永遠狹窄。
我右手一託，一團純潔的泉水浮到他的眼前。“請。”我微微示意。柳生就像是即將迎接最神聖的洗禮淨化，清洗着他的雙手。“這麼多年，你的習慣還是不變。”我心中再次升起一種敬意。“心誠則劍誠，心淨方能劍淨。”洗淨雙手的劍聖仍舊如同高峰上傲立的古鬆，一枝獨秀，長髮迎風飛舞。“你的劍爲何不出鞘？”我的長戟握在手中，微微轉動戟身。“劍的本質，在於快，準，集中。”柳生雙眼中不帶任何多餘的情感。彷彿天地之間只有劍，連自己也在這一道劍意中顯得微不足道，“劍只在該出鞘時出鞘。多餘的動作，破壞了劍的本質。”我微微點頭：“如此，我也不用兵器。你我的道，是兩種極端。無情無慾無求的天道和至情至性之愛的大道。今日借你的劍，也證我的道。”“請！”
我化手爲爪，掃開一陣勁風，攻向了對手面門。柳生雙指一伸，無形劍氣擋住了我的爪鋒，強悍無比的氣勁卻讓他忍不住向後一滑。“千風掃落三秋葉。”我連連變招，每一式都飽含真力，帶着無與倫比的威力和霸氣從六個方向攻向劍聖的腳底。柳生右腳向後一滑，身體一轉，避開了這險之又險的六道罡氣，飛旋着躍到空中。“噌！”響亮的的怒劍鳴透徹環宇，劍鞘重重釘在了剛纔自己所站的位置，和六道力量相觸，接着在震耳欲聾的轟響中激起無數煙塵。我的心中難以抑制的升起一絲得意：“呵呵，僅僅一個試探，你就拔劍了嗎？好！羣星璨落月影空！”瞬間變招，我再出拳法，一拳轟向天空。拳勁打出的巨大藍色光圈在空中散開，彷彿周天星辰隕落，這是一招無差別的攻擊，卻是要給他主動進攻的機會。柳生劍影目光一寒，手中長劍劃過道道流光，像是行雲流水的書法，只是書寫者用的不是墨，而是光芒。在他破開我的招式同時，我的周圍劍氣頓時稠密了數十倍！劍聖在電光火石之間連連出了三十六招劍法，渾然天成的與周圍的一切融爲一體。這三十六式讓整個空間爲之一靜，一切一切，都變得似劍又非劍，讓人的雙眼被無數的劍芒晃得難辨真僞。而這絕殺的一招，正衝着要害而來。
“轟！”如同漩渦一般席捲的劍浪很快在我的周圍成型，接着是毫無花哨的一招，包含着悟道者對道的終極理解，從劍雨密佈的空間內刺出了無比絢爛的光華！“好！”我大喝一聲，右手一舉，火紅的業火熊熊而起，接着化成一條火鞭，圍繞着自身舞得密不透風，“噹噹噹……”在阻隔了所有的劍氣之後，那致命的一劍已經迫近！“千針一線憑心引！”我一聲輕喝，鞭子如同有生命一樣瞬間纏繞上了他的劍刃，“鎖！”寶劍被制，柳生心頭一震，爲何自己的劍會被看穿？是自己的心已亂嗎？不！還不夠快！不夠集中！他左手伸出兩隻，運足真氣狠狠點在了劍身上。靜夜得到了劍氣的補給，原本散去的豪光再一次奪目而起，居然堪堪震碎了我的火鞭。可是無比強勁的力量使得柳生劍影飛身驟退，在站住腳跟的瞬間，鮮血溢出了嘴角。我看着手中殘破的鞭子，一揮手，業火收入體內，然後再次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柳生劍影，該是你施展‘萬神劫’的時候了！”
驀然，劍聖眼一閉，收心提神，背劍在後，雙腿發力，四散而去的劍的意志讓一邊觀戰的后土都忍不住阻擋。長髮飛揚間，柳生身影瞬間躍到了空中，留下了一路的殘影。“萬神劫！”一聲龍吟般的長嘯，巨大的劍翼鋪展開來，形成了無比壯觀的景象。我雙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圓圈，手背向前一推：“千般風雨爲誰落！”玄之又玄的兩道光芒在身前繞成巨大的光圈，相融相交化出奪目的光輝，隨着我前推的手掌逐漸變大，準備迎下着看透劍道極致的殺招！“喝！”空中的柳生也是雙臂高舉，“去！”背後的劍翼狠狠一震，撒落下無邊的劍氣。一招未過，緊接着毀天滅地的一招接踵而至。劍翼居然包裹着柳生的身體，高速旋轉地跟隨在劍雨之後破空而來！
我心中微驚：“更高的境界和法力，萬神劫的第一式已經變化了嗎？如此看我破你的絕技！”手一揚，身前的光圈旋轉地更加劇烈。流光四散之際，無數的銀色劍氣被完全吞噬。緊接着，便是制勝的關鍵時刻！劍雨被這招吸收，而劍聖本身的攻擊還未至，這招“千般風雨爲誰落”再次顯出玄妙：“散！”光圈化成五道豪光四散而去，飛射向劍身的後背！可是我本人呢？居然毫無阻擋的暴露在這誅神滅佛“萬神劫”之下。隨着我的雙目運起真元，眼中的一切都變得極其緩慢起來。最終天地之間的所有氣息在一瞬間變得靜止！或者說是這短短鬚臾被無限的放大了！迎面而來的狂風，形成了巨大的螺旋形氣流，攪動着我的長衫，更攪動着周圍彷彿要燃起藍色火焰的空氣。“天道有常血無常！破！”
高手對決，勝負只在看透對方招式的一瞬間！柳生追求的是劍道的體悟和完美的劍招，故而要讓他輸得心服口服，我未用毀天滅地的壓倒性力量，而是選擇以巧破巧。隨着一個“破”字出口，我已經看透了這招萬神劫的所有變式！不愧是神之劫，變化在不變的變化，真是集天下劍道的精髓，無比燦爛的一劍！“轟！”沖天的火光伴隨着銀芒在這個輪迴的天地間鋪展開來。空氣久久的“嗡嗡”震顫之後，這一戰的結果才呈現在天地之間：破了！萬神劫破了！靜夜被我的兩根手指夾住，比靈犀一指更加精妙的招式！而尚在空中的柳生，四肢和脖頸上分別鎖着光芒的鎖鏈。
“你敗了。”我擡起頭，手指輕彈，寶劍音聲而落，在地上漸漸失去了光華。“我……敗了！”柳生被送回到地上，收劍回鞘，呆呆看着自己的雙手。“守護生命！你的劍是用來阻擋毀滅的，你的道不是殺戮。你可證得此刻的心？”“雖不曾勘破，卻有一絲明悟。你未用兵器，卻用雙手破開了萬神劫。我在你眼裡不過是螻蟻，你卻煞費苦心與我一戰，憐憫，這邊是你的道嗎？”“我的道在於爲萬物爭一線生機，而非憐憫這麼簡單。我以蒼生爲自己的親人，用自己的一切去守護，這與你的道不謀而合。柳生劍影，你的劍也是無情生至情吧。”柳生沒有回答，只是默默低頭沉思，良久，周身劍氣收攏，那種狂放豪邁卻又孤高冷傲的劍意被逐漸收入體內，他的身影居然產生了淡淡的飄渺。最後，他將劍收入腰間，右手撫摸着劍柄問：“我的道，究竟有何缺陷？”“你對蒼生有情，卻對自己的心無情。你的劍成就了天下，想以此成就你自己，卻終有着抹不去的遺憾。堪透‘守護生命’四字時，你的劍達到了新的高度。若想達到真正的巔峰，需要再堪透‘守護自我’四字。”“原來如此。”柳生仰起頭，看着天空中激烈碰撞的輪迴旋風，微微搖頭：“這卻是難啊！”“大劫將至，你可願與我紅塵中走一遭，找一找自己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