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4斷天穹國運 指二者迷途
刀劍高舉,生死鋪路,在傑克的眼前擺下空前未有的挑戰。這是我前世屬於匈奴異族的禮節,在這個時機被我傳給獸人帝國,並且在這個以強者爲尊的世界得到了發揚光大:刀禮。以“道理”爲諧音,表示心中坦蕩,則一路走過,目不斜視,足不輕挪,身不妄動,手不阻隔。一旦有所異動,說明心地不純,動機不良,周圍刀劍立刻落下,斬殺來者。此刻,我的護衛們高舉兵刃,冷眼望着這位天穹帝國三軍統帥。年紀輕輕身兼軍政要職的傑克,定有過人之處!只見他緩緩解開衣襟,脫下戰袍盔甲,一身單衣,渾身毫無防備,一步一步走向刀林。堅定的眼神,泰然的動作,穩健的步伐,均勻的呼吸,一切彷彿閒庭信步,在閃閃白刃之下,來者的姿態令所有人動容。
“嗯?哈哈哈哈……”馬車中,帷幕晃動,是我欣賞的笑聲,“天穹帝國首席大將,果然有傲視一切的雄心!即使實力不足,這份心境,足以讓神魔讚歎!請!”一聲“請”,馬車中射出一道強光,籠罩傑克。當他再一次睜眼的時候,眼前景色驟變,竟是一片清冷肅殺的寒秋景象。枯木爲林,金葉鋪撒,在一片荒蕪的大地上,只有一人,一桌,一壺清酒,對飲着孤獨與寂寥的寒意。“風起了,蟬鳴了,我的酒我的棋,也該落幕了。”一聲輕嘆,眼前人的動作,渾然天成,似乎不屬於這個世界,又似乎與此情此景完全融合,無分彼此,矛盾的一幕,讓傑克心中愕然,隨即,卻是更難言的驚歎。“久聞奈克瑟斯城邦少主,一手打造奇蹟之城,手下奇人異士數不勝數。能佈下這樣巧妙的結界魔法陣,將外界一切喧囂隔絕在幻境之外,魔力強大真是出神入化了!”傑克讚歎一聲,款款向我走來。我未起身,依舊自斟自飲那一壺似乎永遠喝不盡的清酒,淡淡道:“棋局已然尾聲,勝負早已判定,執着最後的殘局,何必?何必?”說着,我擡手取子,落在棋盤的一角。傑克走到跟前,看向那棋盤,枯葉落在上面,掩蓋着錯落的棋子,雖然不懂得其中奧妙,然而白字壓境,黑子苦苦掙扎的態勢卻顯而易見。他心中猛然一顫,沉聲道:“國家建立毀滅,英雄戰鬥死亡,只有不滅的信念,永存!永恆!”“嗯!說得好!”我擡手指向他身後道,“看看你走來的路,看看你背後的人,戰爭,正在爲自己或者國家的榮譽而摧殘生命。然而我卻不得不讚美這鮮血的藝術。正因如此,人類纔有足夠的韌性活到今天,你也纔有足夠的資格站在我的面前。”不疾不徐的對談,在兩人之間開始。傑克不動聲色,心中卻是駭然。爲何,在眼前之人面前,自己竟然毫無掩藏內心的可能?爲何自己的靈魂彷彿chi裸得幾乎透明?在這幻境中,感覺到風的寒意?傑克沉默不語,看着我自斟自飲,默不做聲。
良久之後,他緩緩開口道:“我來的目的,相信以智慧聞名大陸的城主大人早已經猜得通透了吧?”我微笑道:“你心中驚懼了。”“驚懼?”他猛然身子一震,“沒有!”“沒有?”我搖頭道,“沒有的話,酒已經在手,何必辜負?”話音一落,傑克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右手的酒杯:“這……這酒杯我是什麼時候拿起?你……你……”“我如何不重要。就像你剛纔的狀況一樣,已經握住卻握不住東西,就是你此刻真實的寫照啊!”我放下杯子,擺弄着棋盤上的殘局道,“現在,問問你自己自己,你究竟忠於什麼?是天穹帝國,是天穹皇室,亦或是紫羅蘭公主?想清楚這個問題,再來向我提出要求把。”“這……”剎那的遲疑,在漫天飄零的落葉中,掩映一片迷幻,正是內心的掙扎的寫照。我接着道:“公主迴歸之後,就是你在王室與紫羅蘭之間做出選擇的時刻。你選擇什麼?”“當然選擇公主了!”傑克毫不猶豫道,“皇室已經腐朽,只有公主的才智,纔有可能帶來天穹帝國的重生!”我問道:“這麼說你是忠於帝國嘍?”“沒錯!”傑克堅定道,“作爲一名戰士,無論是以前的二等兵還是現在的將軍,我的一切都該奉獻給自己的祖國!祖國的未來,就是我前進的目標!”“嗯?未來嗎?”我沉聲問道,“未來由誰決定?國家的意志,又由誰來決定?你嗎?”“我……”傑克霎時間語塞。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是啊!自己一直想要保護的國家,既然它的意志不屬於皇室或者公主,那麼又是誰決定了天穹帝國的未來?眼看傑克陷入沉思,我微微點頭,一揮手,身邊光影閃爍,出現的人影,竟是他最期待的面容。“公主殿下!”傑克驚呼一聲,單膝一落,跪倒在自己效忠之人的面前,“公主我終於見到您了!求您施展您超絕的智慧,將天穹帝國從滅亡的邊緣拉回來吧!”紫羅蘭沒有吭聲,而是深深望着我,似乎正在等待我的決定。以她的聰明,想的自然比傑克深遠:現在的她只要走出奈克瑟斯,立刻回成爲天下公敵。即使能夠在無數復仇的刺殺中留下姓名,回到天穹甚至當上女王,所帶來的後果,也不過是天穹帝國成爲衆矢之的,加速滅亡的過程。可是她不回去,卻又必須在國破家亡的痛苦中煎熬。掙扎的當下,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想要依賴眼前的人。
“傑克,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一個回到天穹帝國,挽回一切的機會。”我一揮手,周圍景色再變,足下,竟是延展出整個大陸的地圖,隨着我的踏步,烽火開始在地圖上蔓延燃燒,“我爲你安排了一條路線,從此地徒步走回天穹帝國。只要你能夠成功到達,尋找到心中的答案,我就可以把公主送回,並且幫助她稱王,與你們結盟,並且幫助天穹發動一場足夠復國的戰爭!”“真的?”兩人異口同聲道,“你可要說話算話!”“當然!”我笑道,“但是如果傑克到不到,所付出的代價,就是從此以後紫羅蘭公主成爲我的侍女,傑克,你當我的二等兵!”“不可!”傑克聞言厲聲道,“我當你的奴隸都可以,可是公主……”“算了!我還有選擇嗎?”紫羅蘭打斷他的話,幽幽道,“雖然我們有一紙婚約,但是我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恐怕連侍女一比不上吧!當初的逞強,以百對萬,把我自己和奈克瑟斯都送入危險的境地。”“其實沒那麼嚴重。你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不弱於男兒的手腕與心智,足夠擔當大任。”我笑道,“如果你真有這個志向,我真的可以給你權力。當我的侍女,你可以在奈克瑟斯附近組織新城的擴建工作。”“只有這樣嗎?哈!”紫羅蘭苦笑一聲,“那麼你該怎麼解決我散發屍毒造成的惡劣影響呢?”我沉聲道:“這全看你自己的決心了。如果你真的決心贖罪,就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痛。在昔日教廷所在地的聖山之下,有一塊‘罪身救贖臺’。在傑克去進行這段苦行之旅的時候,你要從當初你戰鬥的地方,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前去贖罪。我會讓人用魔法給你護持,一路上保護你的生命。但是能否堅持這份痛苦,就看你自己了!”沉思良久,公主點頭道:“好吧!我接受了!”“很好!很好!哈哈哈……”
笑聲中,陣法轟然破碎。傑克只覺一股巨力衝擊,將他震飛百里之外。周身劇痛,使他立刻失去了知覺,沉沉昏死了過去。當他再一次甦醒的時候,就會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武功實力全都消失了,英俊的面容也變得平凡甚至醜陋。他全是你上下只有一件麻衣,一支竹棒,距離天穹帝國何止千里。一路走來,看盡人間百態,當有體悟。紫羅蘭猛然睜眼,卻是沒有什麼變化。我朗聲道:“來人!”“在!”車外生音應道,“城主有何吩咐?”“你通知將紫羅蘭送回奈克瑟斯,通知真意主人如此如此,儘快準備。”“是!”紫羅蘭回頭,深深望了我一眼,隨着那侍從步下了馬車,避過戰火紛飛的戰場,悄然離去了。
“值得嗎?”蘭兒看着她的背影幽幽嘆道,“夫君親自點化他們兩人,值得嗎?”“天穹帝國有他們在,氣數不盡啊!”我無奈嘆道,“或者殞命,或者超脫,我所做的不過是再給雪如一分助力而已。”晨曦沉聲道:“那個傑克當真是可造之材,希望不要辜負夫君哥哥的一番心意。”我應道:“上位者,不可不閱盡衆生態。而看過衆生態,又很難再有心去做上位者,真是令人遺憾的矛盾。他確實天縱英才。稍加磨練,便是一員良將,甚至不弱於龍啓爾。雪如身邊需要這樣的人。我想當初雪如放他回國,恐怕也是抱了收服他的心思,甚至有收服不了便殺他的打算把!他的存在甚是特殊,代表天穹帝國最後掙扎的意志。”“嗯?有趣!那紫羅蘭公主的贖罪之路呢?”蘭兒沉聲道,“我看她誠心悔過之意少,而是收買人心的心思更重吧!此次鰲峰血戰,轉移了整個大陸的輿論焦點,她再從這一條贖罪之路走過拜過,必定抵消當初的不良影響,並且聲名大噪。”“無妨!”我笑道,“苦難之後,初心若不是走向極端,便是徹底悔悟。紫羅蘭天性善良,我敢斷言,一定會是後者。只要這兩人心念轉變,天穹國運也就真正耗盡了。呵呵,不說這些了,看看戰況如何吧!”衆女放眼望去,不過片刻功夫,生死惡鬥,已然將整個鰲峰四周變作修羅場,一片刺目的血紅。
密林中,七色再會,殺局再開,昔日屠滅邪神,今朝惡魔困鬥。然而命格不足,實力反受壓制。只聽天之瞑諦一聲怒喝,魔琴琴絃被生生拉斷一根,頓時撼天音波橫掃四野,是無端增強之破壞力,更是摧山裂石,鬼神失色之破壞力!卻見頓時地裂千丈,狂沙拔地百米,七色與女王盡被震飛!煙塵中,但見黑暗教皇抱琴巍然姿態。“哈哈哈哈……我魔族至寶‘惚心琴絕’,讓所有高手今天葬身在此!”琴聲動,殺意生,影響範圍遍及整個大陸。不說此地戰場參戰者與觀戰者都喪失理智,自相殘殺,就連方圓千里內無論人獸,都陷入了嫉妒狂躁不安的狀態之中!
另一邊,殺戮之意躥升之下,主戰的教廷劍宗狂戰士更加瘋狂,舉手投足,唯有可飲敵人鮮血,才能滿足暫時的痛快。教廷人馬死傷頓時更重,尤其是法師和牧師,需要長時間準備魔法的他們還沒來得及施展絕技,就成片成片倒在了刀劍之下。就在四方圍攏到法摩爾周圍的時候,站在他身邊的四人卻陡然有了動作。“誅異血海陣,起陣!”隨着他一聲高喝,身邊四人和他們的隊伍催動魔力,滿地屍骸盡皆發生異變。卻見屍體的血肉紛紛爆碎嗎,空氣中瀰漫起濃郁的血腥味,滿目之間一片嫣紅的世界!在這殘忍的紅色中,卻聞破風聲響響徹四野,無數死者的骨骼受到某種牽引飛旋而出,在空中互相組合,竟連成龐大鎖鏈,層層疊疊,交替纏繞,眨眼之間籠罩整個戰場!“嗯?雕蟲小技!”北冽切雲惱然一聲,提手一劍,卻聞鏘然巨響,骨鏈不僅渾然未動,而且開始對着場內的人瘋狂絞殺起來!“哈哈哈……這些人死前都接受了神的神能灌注。這些骨骼將化爲世間最牢固的枷鎖,將你們全都鎖入地獄!這是當初人類用來對抗八翼墮落天使的招數,好好享受吧!哈哈哈哈……啊!”法摩爾狂聲大笑,卻在一聲慘嚎中,笑聲戛然而止。“你……你……”他不可置信地回頭,卻見那四人斗篷下露出莊重的色彩,彷彿正在進行一場莊嚴地獻祭。而自己,正是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