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7琴簫會歌舞 寒冰救輕生
月明星稀,風清氣朗,一片粼粼波光的水面,盪漾着大自然靜謐的溫柔。泛着藍光的世界之中,一層飄渺白露彷彿輕紗一般,將視線隔絕在朦朧的虛幻之中。一尾輕舟,飄飄蕩蕩,隨波逐流的節奏,扣着月光的脈動,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將往何處。風,帶來遠處的樹叢婆娑的舞葉之聲,更醞釀着清新幽深的草木清香之氣,從衣襟鑽入,貼着肌膚,滑動着美妙的觸感。恍如身在虛空一般,水天之間,再無分別,唯有對坐的人面上盪漾着水中的月光,迷幻着彼此的雙目。天地蒼茫,大道無疆,這一刻,彷彿浩淼天地之間,唯有我們幾人,悵然古今觀照。小舟之上,我與雙少,璇兒,芬妮圍坐在一起,欣賞着周圍的景緻,品嚐着桌上的美酒,只覺身心陶冶在美妙的境地之中,漸漸與周圍的一切融爲一體。夜色漸漸沉了,絲絲涼意透過晚風輕拂着水面,激起層層漣漪,讓小船也隨之輕微地搖顫起來。晃動的感覺,如同在湖面上隨着波浪的節奏舞蹈,更添幾分情趣。推杯換盞之間,已不知離岸多遠,忘記了方向如何。好像要漂到天邊,漂到雲海之中,漂到九天之上,超脫人世沉重的種種,逍遙塵外。
“哈!水少火少,你們兩人可真是懂得享受啊!”我放下酒杯讚歎道,“在這兒喝酒,可比上酒樓強多了。”“哪裡。和你在一起久了,自然要懂得享受。否則漫長的生命,怎麼打發時間呢?”西蒙笑道,“嗯!美酒,美景,美人,嘖嘖,太適合我火少了。芬妮姐姐,璇兒妹妹,我敬你們。請。”“請。”兩女也不推辭,一飲而盡。兩張被酒氣蒸出一片酡紅雲霞的面頰,一者青春嬌豔,一者成熟風韻,更添絕代魅力,賞心悅目。水少聽了西蒙的話,環顧四周,笑道:“可惜。”“哦?如此良辰美景,還可惜嗎?”我奇道,“兄弟但說無妨。”他輕輕叩響船舷道:“可惜這條小船稍稍有些簡陋。如果能夠找到一條畫舫,就像奈克瑟斯咱們遊湖一樣,豈不更妙?”“哈!這有何難?”我微微一笑,手中酒杯輕輕一震。頓時美酒破散而出,如珍珠一般一顆顆懸浮在空中,反射着月光的清輝。剎那間,這些“珍珠”射出一道銀白色的光芒,籠罩整個船身。眨眼之間,四周垂下四道輕紗羅帷,小舟已然變做一艘畫舫,更添別緻氣息。“哈哈!妙!妙啊!”璇兒輕輕摩挲着身邊的輕紗,竟然能夠清晰地看到湖面的一切。月光從中滲透過來,彷彿被過濾了寒意一般,那樣溫暖柔軟。幾人興致更高,推杯換盞,不知不覺已是醉意漸漸涌上。
“哈哈,我西蒙能有兩位知己,這一生都值得了!值得了!”火少整個人斜倚在畫舫邊沿的支柱上,舉杯對月,頗有放浪形骸之態,“哈哈,月亮啊月亮,你雖然高高懸掛在我頭頂上,可惜卻孤單寂寞。我雖然留戀塵世之中,卻是瀟灑快活!終有一天,我會蓋一座好高好高的房子,蓋在好高好高的山頂之上,讓你做我的鄰居,好嗎?哈哈……來!清風明月,我敬你們!”一杯拋灑,滿目生輝,如同明月的迴應,寫下彼此浪漫的約定。我和水少相視一笑,頗有幾分同感。璇兒問道:“西蒙哥哥要住在絕頂之上,那夢比赫哥哥你呢?你想住在哪裡呢?”夢比赫側身抄起一把傾波笑道:“我倒是樂意就造這樣一隻畫舫,一聲漂泊在江海之間。”芬妮笑道:“小鬼,你說說,他們哪個的住處選得好呢?”我聞言讚歎道:“哈哈,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都好!都好!”西蒙仰頭灌了一口,笑問道:“哦?仁者?我是仁者嗎?”水少應道:“當然嘍。火,帶給了人間溫暖與文明,讓人們在黑暗中不會迷失,充滿了仁慈長者的氣度。”西蒙笑道:“沒想到我還很偉大呢!”我舉杯道:“敬我們的大偉人。”“哈哈……”西蒙高舉酒杯,對着嘴脣傾倒而下,衣襟盡溼,卻毫不介意。夢比赫則仰躺在船沿之上,披散着一頭藍色的長髮,讓傾波一縷縷盪漾在髮絲之間,閉目感受着水中的月光。我看到這番情景,頓時心中一動,一揮手,琴簫已然擺在了面前的桌案之上。“如此千古難逢的美妙時刻,哪能少了絃歌之樂。不如我撫琴,璇兒吹簫,給大家助興吧?”璇兒點了點頭,伸手接過白玉簫,稍稍試了試音,便是一聲悠揚婉轉,與我之間的絃音合奏。霎時間,靜謐的湖中增添了生氣。高山流水,響遏行雲,引得水中魚龍探首,繞着畫舫遊曳。芬妮也受感染,飄然起身,立在船頭,翩翩起舞。如姑射仙子,披一身月輝,美豔不可方物。水少與火少各自舉杯,默契無間,擊掌應和而歌: (水:)“浪滔滔,傾醉千江浩淼,藍冰映月雨瀟瀟。”(火:)“楓飄飄,點染萬山火燒,赤炎煮酒路迢迢。”(水:)“生死交,一世人兩杯拋,畫船聽雨奏琴簫。”(火:)“情義路,任他滿目塵囂,我有知己共今宵。”(合:)“回首輕狂年少,酒澆,豪情書絕代天驕。今朝竟惹寂寥,長嘯,散發扁舟逐逍遙。”(水:)“紛紛擾擾沉浮多少?”(火:)“英雄紅顏,徒留後人一笑。”“哈哈哈哈……乾杯!”“乾杯!”“幹!哈哈……”
豪邁的歌聲,餘音繞樑,在遼闊的湖面之上自在無拘地飄蕩,唱出滿腔情誼。曼妙的舞姿,瑰麗炫目,在澄明的月光下靈動優美地揮灑,留下倩影依依。衆人盡興,開懷而笑,只想將這份美好的記憶與這份珍貴的情義永遠留在心中。杯盤狼藉,不知不覺,已經過了數個時辰,月亮漸漸爬上了中天。緊隨着畫舫遊動的魚兒們也漸漸散去。畫舫周圍,一層薄薄的霧氣緩緩聚攏而來,隔絕外部的查探或者危險,我們五人斜靠在桌椅上,枕着波浪,緩緩沉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忽來一聲巨響,水面之下陡然升起一股巨浪,打破了此時的寧靜。船上的人猛然驚醒,同時感受到了水中的異動。
“哥哥,你看那裡!”璇兒眼尖,一眼就看到前方在水中掙扎的身影,正一點點下沉。而周圍水中的妖獸各個爭先恐後,向着獵物撲去。“啊!”一聲慘叫,幾條鱷魚一般的兇獸躍出水面,對着那掙扎的身影張開了血盆大口。“水少!”我叫聲剛落,夢比赫陡提真元,一掌拍下水面。霎時間,整個湖面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開始冰封。那些兇獸半截尾巴還在水中,尖牙利齒距離那落水之人不過毫釐之差,卻在眨眼之間化爲冰雕。
將那落水的人救上岸之後,芬妮從空間戒指之中取出了自己的衣衫給她換上。這深夜的湖水冰冷刺骨,對於普通人來說,哪怕再強壯的男子也會大病一場,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女人。這是一位羽族的婦人,年紀大概在三十到四十歲左右,長得雖然說不上美豔動人,但是眉宇之間透給人一股安詳溫暖的氣息,就像是鄰家的阿姨一樣和藹可親。她的背上,那一對天使一般的翅膀受了嚴重的傷害,骨骼斷裂,鮮血將羽毛染成了暗紅色。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她的左手手臂上有兩條深可見骨的刀傷,咕咕鮮血止不住往外流淌。我看着倒在芬妮懷中瑟瑟發抖,奄奄一息的女子,沉聲道:“火少,給他輸一些真氣。水少,把畫舫上的酒拿來。靈兒,給她治療。”西蒙推出雙手,火紅的光芒籠罩那女子全身。溫暖的氣息,很快驅散了寒冷。靈兒將靈液一點點塗抹在她的手臂和翅膀上,疼痛的感覺也消失無蹤了。那女子長長舒了一口氣,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璇兒接過水少遞上來的酒,對着她蒼白乾裂的嘴脣一點點灌了下去。因爲失血過多,她的身體極度虛弱。然而靈酒瞬間補充一股生機,再造血肉。“咳咳咳。”隨着一聲輕微的咳嗽,那女子悠悠醒來了。
“我……我到了地獄了嗎?”璇兒“噗嗤”一笑:“是啊,你到地獄了。快來看看地獄式什麼樣子的吧。”那女子睜開眼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芬妮,有看看我和雙少,頓時露出震驚與癡迷:“神啊!原來地獄裡的亡靈都長得這麼漂亮啊!”“哈哈哈……要是地獄裡都是俊男美女,誰還上天堂呢?”芬妮笑着把她扶起來道,“放心吧,你沒死,福大命大,讓我們救回來了。”“是啊,真是太危險了。”璇兒指着水面上那魔獸的冰雕道,“再差一點點,你就連骨頭都不剩了呢!對了,是誰傷了你?你流了好多血呢!太危險了!”本以爲那女子必然會感激,不料她聽聞後竟是猛然驚起,一把推開擋在他面前的我們三人,不顧一切朝着遠處的冰面衝去。芬妮一看不妙,一把將她死死抱住。
“你們爲什麼救我!爲什麼不讓我死!嗚嗚……放開我!放開我!讓我死啊!讓我去死!”女子平明掙扎着,背上的翅膀落下無數白羽,“我要去地獄等我的孩子!不要攔着我!讓我死啊!”“姐姐你冷靜點啊!”芬妮哪裡肯鬆手,急叫道,“有什麼事想不開要尋死呢?”我走上前擡手對着她一點,頓時一道金光籠罩她全身,讓她動彈不得。女子淚流滿面,哭得傷心欲絕,悲慼道:“爲什麼攔着我?讓我去死吧!孩子!我的孩子!嗚嗚嗚……”“嗯?孩子?”我沉聲道,“你手上的傷口是自己割的?你的孩子怎麼了?你剛剛說要去地域等你的孩子,是什麼意思?”“我……我救不了她,只好先一步去地獄了。我不能讓她孤單的死去,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獄之中。嗚嗚……”女子抽泣道,“求求你,放開我,讓我……”“也就是說你的孩子現在還沒死?”火少聞言叫道,“那太好了。相信我們,一定可以就她的!”“你們?”女子打量着我們三個,眼中閃過失望,“來不及了。她現在很可能已經被打上了奴隸的印記,送上拍賣會了。”“拍賣會?”水少奇怪道,“到底怎麼回事?”“我叫諾娃。我和丈夫帶着女兒出遊的時候遭到了捕奴隊的襲擊。我丈夫是一個精靈,我是羽族,所以我們的女兒是一個長了一對綠色羽翼的精靈人,非常漂亮。那些人殺了我丈夫,擄走了我女兒,今晚就要在皇家拍賣會拍賣了。嗚嗚……我好沒用!三天時間我求遍了所有人,根本沒有人願意幫我。”女子悲痛欲絕道,“那個孩子生性剛烈。我看到她被擄走前的眼神,知道一旦被打上奴隸印記,一定會自殺的。我沒用,救不了她!我只好……只好……”“哼!豈有此理!”芬妮聞言,氣得秀眉倒豎,“這幫畜生!小鬼!”我條件反射一般應道:“到!”“給我立刻救出那個孩子!你只要做到,我免去你穿一週女裝的懲罰!”“真的?”我頓時驚喜萬分。芬妮爲了懲罰我讓她醉了七天七夜,錯過了弟弟慶生會上的好戲,變着法子折磨我,居然要我穿七天女裝。這一下一舉兩得,讓我大大鬆了一口氣。“來不及了。”諾娃慘然笑道,“現在拍賣已經接近結束,我女兒是最後一件拍賣品,恐怕已經開始競標了。這位少爺雖然看上去很有錢,可是這裡距離王城太遠了,根本來不及了。”“嗯?走!”我原第一轉,一道華光閃過,頓時帶着衆人破開空間,遠涉百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