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3奇花開過往 家族負萬罪
眼見事情不可隱瞞，父親重重一嘆，深深望着我的雙眼，意味深長道：“如果傲月家曾經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你會怎樣選擇呢？”“天理不容？”我心頭猛然一顫，“父親什麼意思？”“無法挽回的罪過，我們想要將之埋葬，最後卻是讓自己越陷越深。無花之花，曾經的榮耀，現在的噩夢啊！”“什麼意思？”我沉聲道，“請父親說清楚。我想，無論多大的罪過，逃避，永遠是最不明智的選擇。告訴我，也許我有爲家族補償的方法。”“嗨！好吧！”父親無奈道，“這件事還要從大陸三大奇花說起。”“三大奇花？這我倒沒有聽過。哪三種？”“惡魔流血，千里映紅，血肉奇花補萬物；天人妖繪，鬼斧神工，無花之花生死夢；萬載一現，歲月流年，冰凌妙花展神通。在上萬年前，就有三大奇花的故事流傳。”我聞言驚道：“竟然是血肉之花。修補風道莫問劍身體的正是此物啊！”“沒錯，看來傳說是真的。”父親點頭道，“血肉之花，可以修補一切生命的軀體。冰靈妙花，萬年一現，每一次開放不過三刻鐘時間。沒有人知道它有着怎樣的功效，是最奇特的一個。而傲月家曾經有幸，得到無花之花。”“無花之花？”“那是一朵用奇異魔法描繪着花朵樣式的石板。說是石板，其實上面的花有着生命。它每一年都要飲用水神血脈的鮮血一升，每十二年花開一次，每次反哺一滴靈液。這些靈液本身沒有魔力，但是卻可以瘋狂吸收在周圍的水元素力量，一夜之間，一滴靈液就會變成一池靈泉。靈泉的效果只有三個時辰，但是浸泡過的人都可以突破自身極限，實力倍增的同時，根基更加牢固。以一人之血，提升整個家族的實力，傲月家如果不是人口不旺，早已經雄霸大陸了！”“嗯？描繪在石板上的嗜血之花？聽起來確實奇妙。”我忍不住點頭道，“那後來呢？爲什麼我出生之後就沒有聽過關於這朵花的一切？”“嗨！罪過啊！”父親重重一嘆，轉身一拳拳打着身邊的石柱，臉上寫滿了懊悔與痛苦，“這件事，要從六十年前說去……”
“六十年前，你的太爺爺還是族長的時候，無花之花一直都是家族的驕傲。可是又一次，他老人家被亡靈法神暗算，體內被埋下了暗毒血咒卻渾然不知。三月十二，以血飼花的那一天，可怕的事情便發生了。當無花之花吞噬了你太爺爺的血液之後，竟然變得瘋狂無比，生生將主人血液全部吸乾！然後那塊石板上反哺了一滴黑色的靈液。當時靈液透射着死亡的氣息，你爺爺根本不敢使用，又懼怕它變成毒泉，所以立刻用魔法陣將它禁錮。隨後，無花之花開始異變，原本妖豔的花朵開始泛出紫黑色。那段時間，一連七天，每晚王都都有孩童失蹤。我們看着你爺爺，每天早晨看着無花之花周圍的稚嫩白骨，做出了他接任家主之位後的第一個重大決定，就是將奇花送往海底海神宮殿，以至純的水元力將之摧毀！”“爺爺做的很對！”我忍不住點頭稱讚道，“在那個時候，有這樣捨己爲人的胸襟和氣魄，不愧是傲月家的家主！”“事情遠沒有就此結束！”父親搖頭道，“真正的噩夢，纔剛剛開始啊！”我眉頭一皺：“那一滴毒液？”“沒錯！”父親道，“星芒，血瀝妖姬的誕生，我們家族要付上一半的責任！”“什麼？血瀝妖姬？”聽到父親的話，連我也大吃一驚。傲月家居然和那個女人還有淵源？六十年！是了！當初藍月血屠，不就是六十年前嗎？
“當時你太爺爺有一位神秘的朋友，連你爺爺也不知道身份，經常會在花開之日來家裡做客。你太爺爺被吸乾血液之後，已經回天乏術。他死前答應了那個人的請求，將那一滴毒液送給他，因爲他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鍊金士。你不料不久之後，藍月帝國就傳出了血瀝妖姬的血案。一人一刀，八百亡魂，血染皇都大道。這件事當時震驚了大陸。可是傲月家除了表示同情以及進行物資救助之外，並不能做什麼多餘的動作。因爲當時的藍月帝國和紫金帝國，正因爲賽農、安培拉一線的土地紛爭而爭鋒相對。可是誰料到，一個月後，竟有族人回報，說被害者的身上，殘留着濃烈的無花之花的氣息。當時你爺爺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我們立刻動員一切力量再找那個人，卻發現更加可怕的事實！”“什麼事實？”“孤懸海外的蛇島之上，那人曾經的住所已經人去樓空。但是，劇毒的力量瀰漫整個。島上不僅變成寸草不生的死地，而且一萬多無辜的民衆都受到了感染，身體畸形，生不如死：有的頸部長出雙頭，有的身上大面積潰爛，有的手足殘廢，有的筋肉剝離，一片人間煉獄的景象！你爺爺當時也嚇壞了，立刻阻止人員救助、並且親自向那些人懺悔。可是他們根本不願意領情，更不願意離開，甚至不願意接受我們的物資，靠着荊棘草根頑強無比地活了下來。也許是由於劇毒的原因吧，他們的身體再也沒有成長過，而是將痛苦永遠繼續下去，更讓我們家族永遠揹負着良心的譴責。直到三十年前，被劇毒腐蝕了根本的蛇島終於難以支撐，沉入了大海。啊！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孩子，和你爺爺一起跪在前向他們磕頭。沒有人願意離開那座島。那一句‘見證你們的報應！見證你們傲月家族生不如死！’的詛咒，至今都會在午夜夢迴，讓我驚出一身身冷汗！三十年的罪孽，數萬條亡魂，傲月家卻什麼也做不了！這就像是一根刺，扎得我和你爺爺心裡痛苦難當。我……我真是恨死了我自己！爲什麼！爲什麼呀！”父親惱恨至極，一拳拳打在石柱上，以至於右手鮮血淋漓而不自知。我我呆呆的站在遠處，不知道該如何勸解。只有無法挽回的曾經和不可改變的歷史，一次次在耳邊叩響回聲。
過了許久，父親才從回憶中醒來，用衣袖抹了抹眼角：“對不起星芒，我失態了。”“父親大人，這段歷史並不是你的錯。”我低聲道，“罪魁禍首依然逍遙法外，而我們能做的除了親往告懺、超渡亡魂之外，就是找出真兇，讓死者安息。”“真兇？談何容易？”父親搖頭苦笑道，“那人非常神秘。每次來，都帶着一個白色狼頭面具遮住上半張臉。你爺爺也是從他和你太爺爺的談話中才偶然聽到‘蛇島’兩字的。要找他，根本就是大海撈針！哦！不！”父親說到此處，身子猛然一顫，一把抓住我的手道：“星芒，你一定可以找到對不對？”我點了點頭，問道：“但是，我首先想知道，爲什麼你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件事？”“我……嗨！無論怎樣，我們都不願意這樣的痛苦被下一代承受啊！你說我們自私也好，說我們無情也罷，蛇島已經沉沒，我們不希望傲月家的子孫世世代代揹負這樣無休無止的良心譴責。幾萬條人命，三十年苦刑，他們的詛咒，言猶在耳啊！”“嗨！父親啊！”我搖頭道，“既然如此，你更該讓我知道呀！惡孽不會因爲子孫的遺忘而消弭，反而會在無形中累計的。今晚子夜，我會帶你們前去超渡亡魂，希望得到他們的諒解。但是，罪魁禍首卻不能不除！”父親問道：“你有辦法嗎？”“有。”我點頭道，“去參加百花會吧。而且，我們報名的花朵，正是傳說中的無花之花！”“嗯？妙計！”
星夜低垂，一片昏暗的陰沉。波瀾洶涌的海浪，在狂風暴雨中一次次向着天空張開雙臂。彷彿挑戰者神的威信，彷彿宣泄着內心的瘋狂。此刻，衆人落身海面之上，眼前的洶涌，如同黑暗中無數觸手狂舞，飛濺滿身的冰冷。“好了，跪下吧。”父親沉重的話，低迴在喉嚨間，卻如千斤之重，霎時壓在衆人肩頭。做爲傲月家的媳婦、血脈，這個時候毫無迴避的餘地。我踏足飛身，雙手一開，頓時納方圓百卉無邊聖氣，鋪開往生大道。“曾經的惡孽，今日的惡報，輪迴道尊在此，以傲月家低傳子孫的名義，願受一切罪業，願受一切果報，願度一切衆生！魔禍妖孽浮屠恨，因果歸身血無常！”雙掌一合，霎時乾坤震盪，輪迴標誌閃爍九霄之上，灑下無邊無際的金色字符，將整片海域染成一片輝煌。緩緩中分的海水之中，曾經的蛇島，如同一大塊光禿禿的礁石，慢慢露出真容了！就在水波中間，數不清的亡魂鬼哭神嚎，宣泄着無數歲月的痛苦糾葛。隨着光芒的指引，他們慢慢褪去身上濃濁的黑氣，向着空中的輪迴之火慢慢飛去。隨即，輪迴標誌陡然逆轉，一道強悍無比的業力倒卷而回，注入我身。“額！”心口鑽心的痛楚，彷彿迴應着方纔的誓言，更在我的腦海中，再一次浮現當年的一切。滿目的火焰，蔓延的劇毒，如同瘋狂的野獸，不斷追逐吞噬島上的居民。被黑氣包裹的人，身體開始異變，骨骼畸形，身體潰爛，在我的耳邊哀嚎慘叫，卻是求死不能！生機勃勃的小島在火焰中掙扎了三天三夜，倖存的人遠比不幸的人更加不幸。他們啃着發黑的樹幹、草根、甚至沙土做的餅掙扎地活下來。活着，只爲仇恨，只爲天理昭彰的那一刻。然而天，竟是這樣無情。遠處的大船之上，一個帶着狼頭面具的男人冷眼看着那一片雷電交閃的煉獄，眼中竟是難以遏制的笑意。“好！好啊！果然不愧是至極之毒，不枉費我佈局這麼多時間，還算計自己最好的朋友！雪莉，冷豔快刀，我看你還能快意多久呢？”
“狂妄惡徒，血無常定要你墮入無間，永世受盡折磨啊！”一聲怒喝，聖人之威沖天攝地，頓時幻境破碎，天地震盪不止。真實的世界中，爹孃和衆女都已經渾身被浪花盡溼，卻一個也沒有起身。剛纔亡魂飛昇的一幕太過於觸目驚心，讓他們莫名心痛。“好了，該離開了。”我沉聲道，“百卉城，希望可以揭開真相。”金芒一閃，人影消失，大海緩緩覆蓋而下。沉重不堪的歷史，再一次沉埋冰冷的海底。
回到馬車之中，大家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就連抱着弟弟一起上路的維亞，也是喉頭梗塞難當。唯有耳畔扎扎的車轍聲，重複着單調的旋律，反襯着每個人的百感交集。良久之後，我沉聲問道：“父親，你還記得無花之花的模樣嗎？”“嗯！有映像，我可以爲你畫出圖樣。”片刻之後，璇兒手中已經捧着一塊臉盆一般大的石板。灰白的古樸色彩之上，雕鏤着一朵怒放的奇花，彷彿要跳出噬人骨血。“接下來就是先傳出消息了。”母親道，“這件事交給傲月家的暗探吧。”“是！”蘭兒點了點頭，擡手射出一道流光，一化千萬，飛向大陸各處。
忽然，蕊芳沉聲道：“夫君，我有一件事和你說。”“嗯？”“關於百花會的競賽，起最初衷的目的，就是尋找三大奇花。”“什麼？你們精靈族……”“不！我們只想要那一朵冰靈妙花。”蕊芳道，“歷代女王都會舉辦這樣的花卉大賽，藉此網羅大陸上的奇花，可是我們從來沒有如願。後來夫君救了生命之樹，這百卉大賽才失去了意義。”我心中一動：“難道你們是爲了救助生命之樹？這麼說，冰靈妙花的作用是挽救生命嘍？”“不僅如此。根據我族的記載，妙花擁有剋制另外兩種奇花的作用。”蕊芳沉聲道，“當初，如果血瀝妖姬真的是在無花之花異變之後產生的劇毒影響下失去了理智，那麼她幾乎不可能有生還的理由。所以，我可以大膽推測，她與冰靈妙花有着某種關係。”“嗯？有趣！”我點了點頭，“看來這裡面的恩怨還不淺呢！”